玉盛宫主见状甜甜地笑了,笑容有如突现的昙花,美丽不可方物,他显然对自己在这护卫身上造成的效果满意极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帕,替那护卫系在脸上,用下巴示意他回到队伍中站好。极之自然地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后,他再抬头,脸上的表情却已是一片凛冽。一挥手,他示意手下给陆真松绑。

 “这次便宜了你们,就当作是你们胜过了我这不中用的护卫吧,这小美男就先还给你们,不过你们要记住好好看着他,下次可没这么走运了。”说这番话时,他的声音变得一如冰针般锋利尖锐,再配上他凌厉的美貌,群雄只觉得顿时从心底升起了凉飕飕的感觉。

 掉转目光,他的眼光又投到了赵鼎文身上,上下打量了他几下,他的嘴角忽又出现了诡异的笑容:“你也不错嘛…这么轻易便杀了我一个护卫,你要不要来补上他的位置?”

 依着赵鼎文昔日的脾气,听他说这种不怀好意的挑逗之言只怕立时便要拔出剑来冲上前去,可此时被那双美得不似人类的眸子一照,他竟只能楞楞地呆站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看赵鼎文只是傻瞪着眼睛望着自己,玉盛宫主不由得意地仰天大笑出声,笑声响亮,传彻山谷。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玉盛宫主整一整脸色,别转头对身后的司徒忌道:“今天的事也办完了,这就回宫去了。”

 司徒忌点了点头,服侍他走回轿中,玉盛宫中人也开始井然有序地撤下峰顶。再看峰上群雄,似乎已经被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弄得傻了,一脸如坠五行雾里的的表情,直到玉盛宫的人消失在视线之内,也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

 日头慢慢被不知何处飘来的云朵遮去,天气转瞬间已由晴转阴。正如众人的心情…这玉盛宫势力竟出乎意料地如此强盛,眼看武林又将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天气真的很热。玉盛宫虽然位于武夷山脉的深处,却也避不了这百年罕见的高温。

 后苑里即使只在夏日盛放的荷花似乎也吃不住这炎热般显得有点蔫头蔫脑,岸边的柳树的叶子也都向下垂着,知了则拼命地在树上叫着,整个巨大的宫苑呈现着一派炎热酷暑的风景。

 后苑的石阶路上,大太阳里却走着一个家仆打扮的人,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因为太阳太大,他不时举起手挡一下头顶直射下来的阳光。

 “他妈的,大热的天!这些厨房的畜生…居然要十七公子自己去拿饭,有没有搞错啊!”他一边匆匆地走着,嘴里还一边讷讷地不知在骂点什么。在布置得华丽典雅的花园里匆匆转过几个弯后,他在一个看起来颇为偏僻的院落前停住了脚步。

 和玉盛宫其它宫殿式的建筑不同,这个门楣上题着“易游居”的院落只是由三间依着小池塘而建的青砖瓦房组成,显得分外简朴与素雅。

 家仆打扮的人推开虚掩着的门,走入了屋中。和屋外的酷热不同,屋子里显得阴凉得多,还隐隐散发着一股檀木的清香,让人闻了精神为之一爽。

 “十七公子?”他轻轻叫着“我拿午饭过来了…”玉盛宫的后苑住的都是玉盛宫主的护卫,说穿了就是宫主的男宠,被称为十七公子也就是说这屋子的主人在六十四名护卫中的排行是第十七。屋里放着一张书案,此时书案后坐着一个一身布衣的青年男子,听到声音,他便站起身走了过来。

 “小三,谢谢你了。还要麻烦你帮我拿…”光看身材的话,青年说得上是高大挺拔、玉树临风,但面孔却生得十分平常,一脸不善言辞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却甚是诚恳。

 被称为小三的仆人笑了:“十七公子何必客气,反正我家三公子出门去了,我也空着没事干,顺道帮十七公子一下也是应该的。不过这厨房的杂役还真够过分的,明知道十七公子你身边没有伺候的人,还不肯送食物过来…”

 青年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他生性不喜言语,但心胸却极为宽大,即使受了欺负也从不会放在心上。

 小三暗暗在心里赞叹…也难怪以自己的主人三公子如此倨傲的性子,也会对这十七备加推崇,并时不时要自己过来帮他干点杂活。

 “十七公子,听说你这次出战败在一个什么文的手下,好象害宫主到手的小美男飞了啊?”一边往饭桌上摆放着饭菜,小三一边倚熟买熟,问起问题来。

 “啊…连仆役们都晓得了吗?”这青年原来就是那君清山上与赵鼎文交手的玉盛护卫,此际他听说连留守在本部的杂役们都知道了这件事,不由在嘴角扯出了一丝苦笑。

 这玉盛宫虽然是以神秘着称的黑道组织,内部却与一般的大户人家没什么两样,各院的家仆之间也喜好传递个小道消息什么的,而身为和自己比较亲近的仆役,小三想来大概是受了其它家仆们的委托来向自己打探消息的。

 “不要紧吗?宫主会不会生您的气?”十七一愣,耳边似乎想起了玉盛宫主那句“回宫有你好看的”但这种事又如何向别人祥加解释,他只好沉默着摇了摇头表示不要紧。

 “一起吃点吧。”他在桌前坐下,又好象不好意思独食,便招呼着小三一起吃。本来玉盛宫地位分明,仆人决不应和主人一起用餐,但小三仗着十七不是自己的直系主人,在玉盛宫里的地位又不见得比自己这些杂役高多少,便大胆地坐了下来。

 “哟,这什么味道啊!”他夹了一筷桌上的菜,顿时大叫起来:“怎么这么难吃!这是怎么搞的,我们佣人吃的还比这味道好一点呢!”

 和其它门下弟子以及杂役吃的大锅饭不同,玉盛宫六十四院的护卫吃的都是由厨房特别制作的小灶。菜谱由各人半个月一次定好送去,到吃饭时间由厨房的仆役送到各院。

 而和世界上大多数地方一样,玉盛宫的厨子向来会得闻风辨色,他们在煮那些得宠的护卫的菜色时会分外用心,而像十七这种被搁在自己院里发霉的护卫则只有吃点粗制滥造货色的份了。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小三一脸愤愤不平,就算传言是真的,这十七公子已经有半年没有和宫主同寝过了,他们也不能这样明显地亏待他呀。十七公子长得是平常了些没错,可是既然宫主还没有把他踢出玉盛宫,厨房的杂役们就不能不把他当成主子看待。

 “不行,我得找他们理论去。”小三的脾气素来火爆,再吃了另一味菜色发觉也一样难吃之后,他按捺不住地站起身来要去找厨房的人算帐。

 “算了算了,这种小事。”十七倒一点也不计较,拉住一脸愤愤不平的小三“别去了。”小三本来还挺为他愤愤不平的,现在看他自己也不大在意的样子,自己又何必操心。

 这样一想他便悻悻地坐了下来,东西也不吃了,只是看十七慢条斯理地嚼那些极度难吃的饭菜,脸上的表情却好象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敲门声却在此时响了起来…两个人都诧异地看向门的位置,这易游居除了三公子和他的仆人小三偶尔会到访之外,根本都不太有人来的,而此时三公子不在玉盛宫,小三又在屋里,真不知道这敲门的会是谁。

 小三奔过去开门,一拉开门,他不由呆住了…门外站的是玉盛宫的大总管“老白脸”司徒忌。

 “呦,小三你也在啊?那正好…”司徒忌讲话还是那么扭扭捏捏地让人浑身不舒服,他走进屋里把手里拿着的盘子放在了几案上,盘子里是一件丝绸的衣裳以及一个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的玉制的瓶子“反正三公子也不在宫里,你就先帮忙伺候一下十七公子沐浴更衣吧,呆会宫主要过来这里…”

 “啊…”小三楞住了,忙转头去看十七…只见他正不相信的看着司徒忌,脸上的表情却似乎是不大情愿的。不情愿?怎么会!被宫主宠爱是每个护卫都会盼望的啊,更何况是十七这种搁得快要发霉的呢!

 司徒忌好象也不愿意在易游居逗留的样子,放下东西就匆匆告辞走了,留下小三和十七护卫两个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啊,恭喜你哦!十七公子,我现在伺候你入浴吧?”过了半晌,小三才如梦初醒地晓得恭喜十七。

 “不要了,你先走吧。”十七看着桌上盘子里的东西,脸上的表情却好象很烦恼。“可是…”

 小三纳闷地看着他…即使是以自家主人三公子的心高气傲,听到宫主要来他也从不敢怠慢,心情也总是很高兴的,这十七公子长得如此平凡,听到宫主要来却是这种反应,真是怪事了。

 不过小三毕竟是下人,十七又不是他的直系主人,他也不好管得太多,只能带着满腔的疑问回自己的院里去了。

 看小三离开了,十七长舒了一口气,走到那盘子面前。抖起那件丝的衣裳,衣服是真正的好料子,滑不溜手,式样却是只在腰间有根带子的那种,一拉就可以整件扯下来。把衣服往旁边一丢,十七看向那个瓶子的眼光却有点古怪…

 “真是!这人都在想些什么!”他的脸有点红,把那瓶子按了倒下,自己走到书架前取了一本书,坐到客厅的窗下自管自读起书来。

 此时正是荷花盛放时节,从窗口传来的微风里夹带着阵阵荷叶清香,让他在这午后的暑意中微微放松了心情,看着看着竟隐隐有了睡意…微微阖了起眼。

 “谁?”即使在朦胧的午睡中,习武人的警觉也让他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异样。张开了眼睛,果然房间当中站着一个人影。

 “谁?还会有谁啊?”人影穿着一件白色的迤地长袍,长长的黑发披在身后,一张脸是令人屏息的绝美…那正是令无数武林正道人士十分头痛的玉盛宫宫主…玉风。

 “除了我,还有谁能随便进出我们伟大的武林盟主、龙游堡当家堡主龙少游龙大侠的房间呢?”读了一大串显然是十七以前的衔头,玉风的口气里满含着讥诮。

 “你这又何必…这种陈年旧事…”这串称呼显然刺激到了十七,他从椅中站了起来,口气无奈地道。没错!这个长相平凡、生性寡言的玉盛护卫却正是江湖中盛传五年前已死于玉盛宫主手下的前任武林盟主、鼎立江湖百年的世家龙游堡的大当家,也是任玄霜未婚夫婿的龙游堡主龙少游。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特殊身份不能在人前泄漏,才会有君清山上玉风宁愿自己曝光也要护住他的真面目的事情发生。

 “怎么,不高兴我提啊?”玉风显然不肯放过他,用眼睛逼着他回答“我看你根本是对自己的旧身份念念不忘,外加对旧情人旧情未了吗?那个女人扑过来你居然会想要收住剑势。差一点曝光也就算了,你就不怕剑势反过来伤了自己吗!”

 龙少游一脸无奈的表情,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又何苦…我和任姑娘根本连面都没见过几回的…不过是因为感激她照顾我父母…”

 他生来不太会说话,这下心里一急更是说不清楚了。“面没见过几回又不代表你们就清白,我们…第一次那个的时候根本也没认识多久啊!”玉风成心要龙少游难堪,吐出“那个”两个字的时候故意把表情弄得很暧昧。

 “那个不同…那个…”“什么地方不同啊?也就是一个你插人一个你被插不一样吧!哼,还有那个什么赵鼎文,明明可以一剑刺向你的要害,居然想要去掀你的面巾…心里又在想点什么鬼呀!”

 “…”想说赵鼎文那是从道义出发的想法,可是龙少游知道玉风肯定会嗤之以鼻,也就咽下去不说了。

 看在玉风的眼里,却觉得他的沉默是因为心里有鬼,顿时从心底里不爽出来:“那小子,八成把你当成什么绝世美男了,一心要看看你长什么样吧!十成十是个变态。”

 “可惜他没想到吧…你长得…”玉风呵呵干笑了两声,意下暗示龙少游长得离美男远矣,一边也表示对那赵鼎文的十分不以为然。

 “算了,这种废话多扯也没意思,”他一回身爬到了身后的床上,找了个枕头靠着,抬起头用讥诮的神情看着仍站在窗前的龙少游。

 “把衣服脱了,到这边来。”龙少游显然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脸上顿时现出了不能置信的神色,人也不进反退,站到了窗边离玉风最远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