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美人吓得忙地站了起来跪下, 不听圣旨她都知道这次肯定糟糕了,所以乞求地看了刘如珍一眼,希望她赶紧帮她求贤妃。
“皇上口谕, 玉美人向氏, 交通宫外, 擅自将宫闱隐秘传于宫外,更擅自议论朝堂事,今逐出宫廷,入寂云寺为尼,以赎口舌罪。另, 向氏父教女无方, 皇上叫告知你,今年京察,会让吏部着考察你父。”
虽说皇帝没有直接问责玉美人父亲, 但听这话意思, 就知道她爹是好不了了。
刘如珍在旁边听了, 是吓了一跳, 没想到皇帝这次为这么点儿口舌争居然处置得如此厉害,甚至还祸及了家人。
当然景和帝在这上面是有前科,从前进宫女子行为无状, 曾牵扯过她家中父母。皇帝最烦就是别人送些歪瓜裂枣人进宫,弄得他后宫乌烟瘴气。
刘如珍就是仗着生了四公主, 要不然早就出家当尼姑了。
一时祝新惠从刘如珍那儿听到了皇帝处置,不摸了摸自己如今已经大得西瓜似肚子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刘如珍没想到祝贤妃会如此说, 听她这话意思就是不算帮玉美人求情了?刘如珍少不得觉得有些心寒,教唆玉美人出面奚落敬氏人可是她贤妃,否则给玉美人一百个胆子, 不敢那么对敬氏说话。
祝新惠扫了一眼刘如珍,“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心太寒凉?”
“嫔妾不敢。”刘如珍赶紧道。
祝新惠摇了摇头,“本宫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不过你听到皇上口谕了,那可不是说她以下犯上冒犯了敬氏,而是说她交通宫外,你知道这是多大罪么?”
刘如珍点了点头,宫中忌讳多,而交通宫外又是其中大忌。
“如此你明,就是本宫求情无济于事了吧?这时候谁求情,都会落得个同谋下场。”祝新惠道。
说罢,她又忍不住冷笑,“看来皇上这次还真是护着敬氏呢,竟然给玉美人安了这么个罪,真真是莫须有。”
是不是莫须有,还真不好说,但至少这雷霆手段让许多人都投鼠忌器了。
敬则则醒过来时,色已经浓稠似墨了。
“醒了?”沈沉敬则则眨了眨眼睛,伸手捏了捏她手背。
敬则则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闷疼了一声,手指还是有些粗粝,把眼睛周围柔嫩皮肤给弄疼了。
沈沉好笑地看着敬则则,“你就不能小心点儿么?待会儿让华容牛乳给你泡泡手,朕听说这法子可以让手快变得细腻。”
敬则则皇帝扶着坐起身,好奇地看着他道:“皇上怎么知道这些个女人家养手法子?”
沈沉有些尴尬地撇开眼,“朕博览群书不行么?”
敬则则不信呢,什么书里这个啊?这都是草原那边儿传来土方。
“既然醒了就先喝点儿燕窝粥吧,太医说了你身子太弱,必须日日进补,却又不能大补。”沈沉道。
敬则则眼看着皇帝接过华容手里粉彩折枝桃蝠纹碗,这架势是要亲自喂自己?但即便是这样,敬则则没张嘴。
沈沉舀了一勺粥到敬则则嘴边,“知道你要问什么,把粥喝了,朕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啊?”敬则则问道。
“食不言、寝不语,不知道么?”沈沉把汤匙往前递了递。
敬则则嘟囔了一句,“食不言倒是知道,就是寝不语么,皇上那时候不是挺喜欢说话么?”
“哪时候啊?”沈沉笑道。
敬则则嗔了皇帝一眼,不肯再往更深入话题讲,只乖乖地喝了粥。别说皇帝还挺会伺候人,时不时地给她擦擦嘴巴,让她不至于不舒服。
偌大殿中一时没了人语,唯有汤匙碰到碗响动。
只是渐渐地敬则则却有些难为情了,实在是皇帝眼神太过直和冒犯,就那么不眨眼地盯着她,让原本自然而处她忽然变得不自信起来。是她脸太瘦了么?是她肌肤不够细腻了?还是她眼睛不够水灵了?
亦或者是皇帝另有所疑虑?
“皇上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敬则则忍不住破了“食不言”规矩。
“朕以前不知道,原来有人只是吃饭,如此好看。”沈沉认真地道。
敬则则想翻个眼儿,这等蹩脚借口亏得皇帝能说得出口,然则到底还是叫人虚荣心是满足。只不过皇帝突然说起甜言蜜语来,让敬则则倍加警惕,她爹该不会真是出大事儿了吧?
如此只喝了大半碗,敬则则就觉得胃撑得难受了,“不想吃了,已经撑着了。”
景和帝看了看碗,“朕记得你以前胃口可没这么小。”只是话刚说出口,就知道说错了。
敬则则笑着耸了耸肩,胃口被饿小了呗。再说了,寡淡无味燕窝粥有什么好吃?她不喜欢宫中,其中一个听起来无足轻但实则切切相关原就是“没有小厨房”。御膳房菜,那味儿怎么能入得了敬则则口。
她不喜欢山珍海味,但对菜式味道和做法却是挑剔。
御膳房味儿,就只有吃惯了宫中菜皇帝能无怨无悔接受。
待华容收拾碗筷后,敬则则再按捺不住地问道:“皇上,我爹他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啊?”
“不请命而擅杀三品武将。”沈沉道。
敬则则心里松了口气,但脸上却不得不摆出震惊表情来,然后变成怒其不争,然后再变成“皇上,臣妾是和你一边儿”这种表情。
沈沉欣赏着敬则则细腻演技,然后笑道:“行了,松了口气是吧?”
敬则则伎俩被戳破,只能讪讪一笑。她确松了口气,她爹这种擅杀武将腥味肯定是要不得,可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况皇帝还赐给了他王命旗牌,所以应当是罪不至死。若是皇帝眷顾一点儿,其实就是申斥一下事儿。
为敬则则知道她爹不是杀人狂,就是为人跋扈了一些,但却不是会擅杀将士人,否则他怎么可能那许多胜仗。他杀人人定然是有其取死道。
“不过说来,这次你爹确实是被你连累。”沈沉道。
“我?”敬则则指了指自己鼻子,忽然现,自己脑子不够了,或者说在皇帝跟前就没够过。皇帝为了她而迁怒她爹?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是。”沈沉点了点头,“那是为朕要接你回来。”
敬则则茫然眼神告诉了皇帝,她没听懂。
“想来你知道了,宫中诸人并不知道是朕亲自接你,而且你还上了请罪折子。”沈沉道。
敬则则立即表示,“是,臣妾在皇后宫中听说了,不过还好臣妾机灵,一点儿没让皇后察觉臣妾惊讶。”至于请罪折子什么,皇帝这么说,敬则则就不好再问了,再问这不就是让人尴尬么?她机灵,心知肚明就好。
“嗯,朕对你有信心。”沈沉笑道。
敬则则没好气地道:“皇上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这算什么信心?而且为什么不事先给臣妾提个醒儿啊?”
沈沉不答,为这话不好说,总不能说他不好意思跟敬则则说是他叫人伪造了她请罪折子吧?
“所以皇上为了能让臣妾回来,还真是煞费苦心啊?”敬则则忍不住讽刺道。
沈沉倒是没生气,“确。为若你没有请罪折子,朕却接你,对你回宫只有害处而没有好处。”
这句话敬则则是承认,一路上她本来还挺担忧,这人太受宠了不行,关键是还不知道是真宠或是宠。
“皇上还没说,为我爹爹事儿,是我害呢。”敬则则催促道,她还是没搞懂其中关系。
“即便是你了请罪折子,朕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你回来。”沈沉道,“刚好你爹擅杀大将,如今西边儿暂且无事,所以朕便将定西侯召了回来,戴罪听勘。你知道你爹屡立战功,朕不能寒了人心,此把你接回来就顺理成章了,算是稳住你爹心。”朝中大臣就会有此而窥得帝意,不至于拟出让大家都难堪处置意来。
“所以是为了让我回来,让我爹爹戴罪听勘?那我岂不是太坑我爹了?”敬则则有些不敢相信,为景和帝绝不是这样人,被女色迷得晕头转向?就算敬则则对自己容貌极有自信,却没自恋到这个地步。
所以敬则则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信。”
“别不信,朕考虑是,如果你依旧死鸭子嘴硬,就把你爹下狱,逼迫你点头。”
说到这儿,敬则则已经笑得扑在了被子上,“哎哟,可笑死我了,皇上,你还是别说这些笑话了,装得一点儿都不像。”
“哪儿不像了?”沈沉将敬则则拉了起来。
敬则则抹了抹眼角笑出泪滴,看向皇帝道:“不是不像,只是臣妾知道皇上不是这样人,绝不是为女色所迷人。在臣妾心中……”
敬则则定定地看着皇帝眼睛,他眼睛是深邃无边际,总叫人望不到,猜不到最深处里藏着什么。“在臣妾心中,皇上做每件事,出点都是对大华好,对大华百姓好,所以绝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嫔妃,动摇我爹定西侯这样老臣。”好话不费钱,多说有益处。
沈沉刮了刮敬则则鼻尖,“原来朕在你心里是这样?”
敬则则点点头,拉着沈沉袖子道:“所以皇上还是跟臣妾说实话吧,否则臣妾心里上上下下更担心。”她嘴巴这么甜,什么前嫌都不计较,为不就是让皇帝说句话安她心么?
“嗯,朕有心整顿卫所兵,可是这大半年来一直束手束脚,派出人都压不住那帮兵痞子,思来想,还是只有定西侯能胜任,但朕又不能委以高位。”
“皇上算委任我爹为职啊?”敬则则多嘴问了一句。
“五军都督府大都督。”沈沉道。
敬则则心想,难怪景和帝要把自己弄回来安她爹心了。她爹在西边儿,好歹是实权总督,如今回京成为五军都督府都督,字听着好听,官阶大,正一品,但实际上如今军队实权都掌握在兵部手里,五军都督府存实亡,都是些恩荫子弟,或者养老将领在里面混日子。
“中军都督府?”敬则则随便问了个。毕竟五军,可是有前、后、左、右、中五军呢。
“不,五军大都督,下辖五军。”沈沉道。
呃,敬则则只想一想就知道,大都督好不到哪儿。好嘛,这算是给个安慰奖?以她爹收拾卫所兵衰败烂摊子,再以兵部制衡她爹。皇帝还真是坑他们父女俩坑得理直气壮,明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