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这怎么可能?”赵瑶很是诧异。

徭役分兵役和劳役,兵役戍边两年,劳役却不过是在本地州县每年服役一个月,要说兵役有性命之有忧不奇怪,毕竟边关不稳,常有战事,可劳役,不?过是出些苦力,又在家门口,怎么就扯上性命之忧了?

年轻媳妇哭道:“听嫂子?口音,是外乡人吧,嫂子?有所不?知,别地的劳役可能只是出些苦力,可这峄县的劳役,却是要人命!”

赵瑶被年轻媳妇一口一个嫂子?弄的一噎,偷偷摸摸脸,她明明也才刚成?亲好不?好,不?过看面前的年轻媳妇才不?过十六七的样子,赵瑶朝着田仲狠狠瞪了一眼,要不?是被这家伙耽搁到现在,她这年纪都当娘了?!

田仲心虚的摸摸鼻子?,接着面壁。

“峄县的劳役难道有什么不?同,居然要到有性命之忧的地步?”赵瑶看女子哭的厉害,轻轻扶她在蒲团坐下,小声问道。

“别的地方的劳役不?过是打更、修城墙、筑河堤,哪怕累点,奴家也只会心疼男人,可这峄县的劳役却是挖煤,一个不慎,就在地底下出不来了,而且近几年,凡是去的,总能没个十之二三,奴家这心里实在怕的慌!”女子正心里苦闷,听赵瑶问,顿时一股脑倒出来。

“挖煤,这个好像确实挺危险的。”赵瑶点点头。

赵瑶是闺中小姐,自然听不出不妥,田仲却一听不对劲了,这挖煤虽是个危险活,来了矿难确实会死人,可也不?能每次都没个十之二三,难道这矿次次都塌不?成?。

“怎么死的人这么多,难道峄县的矿很容易塌?”田仲出声问道。

年轻媳妇听到田仲突然出声,顿时吓了?一跳,忙向赵瑶身后躲去。

田仲有些尴尬,干脆直接走出庙,上外面站着,不?过在走前给赵瑶一个眼神,赵瑶会意,轻声安慰起女子。

过了?一会,女子提着篮子从庙里匆匆走出去,赵瑶也跟着出来。

等女子走远了?,田仲走到赵瑶的身边,小声问:“怎么回事?”

赵瑶轻蹙眉头,“这女子是峄县城外一个村子?的,今年年初刚成?的亲,据她所言,每年秋收后,县衙就会征一次劳役,到城西的煤矿去挖煤,为期一个月。”

“峄县自前朝就是北方有名矿区,盛产煤矿,再加上有运河码头,连京城用的煤有些都来自峄县,同时煤也是峄县甚至峄县所在的薛郡的一个重要收入,甚至还要向朝廷纳煤税,县衙有征劳役的权利,用在挖煤上也并无不?妥。”田仲说道。

“这事听起来确实没有不?妥,不?过她说了?一件事,说以前那些被征劳役的,虽然偶有伤亡,却并不?多,可自从前几年,伤亡突然多了?起来,甚至有些人在里面不明不白的没了。”

“不?明不白的没了,可是煤矿发生了?坍塌?”田仲忙问道。

“这个倒没听她没提,不?过听她说,煤矿有恶鬼!”

“恶鬼?”

赵瑶点点头,“她说煤矿频繁的失踪人后,县令就带着衙役去查看过,可是却一无所获,后来一个过路的算命的说煤矿由于常年有人伤亡,矿内阴气过重,生成?了?恶鬼,所有才会有人不明不白的没了,开始众人不信,不?过随后又发生了?丢人的事,县里就出面请了?些风水先生,结果?那些先生都这么说,众人这才知道真的有恶鬼……”

“胡扯,这天底下怎么可能有恶鬼,要死人多了?就有恶鬼,那战场上岂不?是处处都是恶鬼了?!我领兵这么多年,怎么也没丢过人!”田仲嗤道。

赵瑶其实也不?大信真有恶鬼,宫里常有闹鬼,可哪次查出来不是有人装神弄鬼。

“不?过既然他们觉得?煤矿有鬼,怎么不?换个地方开采?”

“这个我问了,那个女子说闹鬼的是官矿,并且是贡矿。”

田仲恍然,贡矿是所有矿中最好的,隶属朝廷,地方官员确实不?敢关停,而且每年还得?定量上贡朝廷,自然只能接着开采。

不?过,为什么偏偏出事的是贡矿?

要知道贡矿开采可都是户部派人亲自勘探的,选的都是位置最好的地方,挖煤也最是讲究,比平常的私矿可安全多了?,按理说不应该出事才对。

田仲摸着下巴想了想,问道:“那峄县其他的私矿有闹鬼的么?”

赵瑶摇摇头,“这个我没问,也没听她提起。”

“有,咱们去看看去。”

.

峄县县城离夹谷山不过十余里,两人出了山,坐着毛驴,顺着官道向东南走了约一个时辰,就远远看到峄县的城门。

“这峄县看起来还挺繁华的!”赵瑶站在城门前,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虽然比着州郡肯定不?如,可在比一路上看的其他县强多了?。

“峄县是徐州北的第一个码头,去徐州的商船到这一般会顺便停一下,而且峄县多煤矿,天时地利都占了?,自然比一般的县城要强不少。”田仲笑着解释道。

两人在门口.交了城门税,被象征性的查了一下,就被放了进去。

进了?城,两人先找了一间干净的客栈放下行礼,然后田仲就带着赵瑶去了?城里最大的酒肆。

“哎,客官来了,里面请!”门口的小二看到田仲赵瑶进来,忙过来招呼。

田仲朝大堂看了?一眼,看到还有几个空桌,就直接带着赵瑶朝一个角落的位置走过去。

小二很有眼色的跑过去先把桌子?和椅子?擦了擦,然后放了一壶茶上去。

田仲和赵瑶坐下后,田仲问道:“你们这有什么吃的?”

小二立刻张嘴报道:“我们这有一品豆腐、三丝鱼翅、九转大肠、油焖大虾、糟熘鱼片、清汤银耳、招远蒸丸、油泼豆莛、诗礼银杏、锅烧鸭、香酥鸡、黄鱼豆腐……”

田仲听小二一口气报了上百道菜,顿时笑了?,对赵瑶说:“这家酒肆这是要把鲁菜来个遍么?”

小二知道田仲这是笑他们多而不?精,忙辩解道:“客官有所不?知,我们酒肆菜品虽多,可每道绝对不比外面店的招牌菜差。我们酒肆掌勺的,是鲁菜一系有名的名厨,不?满您说,其实这酒肆就是他还乡后开的。”

“不?知是鲁菜的哪位师傅?”田仲看小二说的如此信誓旦旦,不?由好奇的问道。

“我们东家姓花名言。”小二自豪的说。

“原来是鲁菜名厨花老。”田仲恍然大悟,难怪这家小二说的如此有底气,这位可是鲁菜三名厨之一。

小二看田仲知道,脸上不?由露出一丝骄傲。

“原来花老是峄县人,既然是花老掌勺,那可要好好尝尝,来个油焖大虾、糟熘鱼片、油泼豆莛、诗礼银杏,再随便上个鱼汤,要鲜一点的。至于干粮,来碟馒头吧!”

“好来,客官您稍候。”小二噌噌的跑去后厨报菜了。

等小二走后,赵瑶拿起杯子用水烫了一下,给自己和田仲倒了?水,小声问道:“这里真能听到咱们想问的?”

“茶楼酒肆一般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人谈论的也多,当?然这个也靠运气,实在不行等下问那个小二,他天天跑堂肯定知道。”

于是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留意周围人说话,不?过可能他们运气不?好,再或者煤矿闹鬼的事太久了?大家已经不?新鲜了?,一直等到小二把菜都上来,还是没听到有关煤矿闹鬼的一星半点。

“客官,您还要点什么不??”小二看着田仲和赵瑶穿的虽然算不?上多好,可点菜却大方,就殷勤的问道。

田仲从荷包摸出一小块碎银,丢给小二,“够不??”

“够了?够了?,小的给您找钱。”小二忙接住,就要往柜台走。

“不?必找了,剩下的赏你了?。”田仲夹了一口菜尝了?一下,嗯,味道果?然不错。

“谢谢客官!”小二一听大喜,这块碎银有一两,菜不?过才几百文,他能得一半多。

“对了,我们刚才坐这,听到旁边桌子?上有人说煤矿闹鬼,是怎么回事?”田仲随口问道。

小二得?了?赏银正欢喜,忙说道:“还不?是城西官矿的事,听客官口音是外地人吧,咱们这地下多煤矿,所以这周围的煤都是从这出,其实不?止是这,许多地方的煤都是咱这挖的。”

“这我倒知道,峄县的银丝炭十分有名,冬天生火盆都不出烟,京城大户人家最喜欢了。”田仲吃些菜说。

“客官说的没错,这银丝炭确实是峄县的一个特产,而且这银丝炭,就出自城西煤矿,甚至连银丝炭中的极品,贡品金丝炭,也是出自那。峄县煤矿虽然多,别的矿产的煤,却达不?到银丝炭的程度。”

“那怎么闹鬼了??”

“唉,您也知道这煤矿容易出事,一出事就容易死人,死的人多了?,自然就……”小二不?敢说下去。

田仲看着小二这么信鬼神,也不?好再问下去,就问别的,“你们这还有别的矿闹鬼么?”

小二想了想,“这倒没听说过。”

“那平日有矿出事么?”

“这个多了?去,城外有不?少私矿,开采的时候稍有不?慎就容易塌。”

“那城西的官矿出事多么?”

“这个……不大多吧,毕竟是官府的,又不?是那些自己挖的,而且还是老矿……我记得好像也就前面雨大的时候塌了?一点。”小二挠挠头,他天天听城西官矿闹鬼,还真没注意塌陷的事,当?然他好像也没听着塌过。

“这样啊!”田仲若有所思,“那这几年你有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

“异常,这个如何说起,没什么异常啊!您突然问这个干嘛?”小二疑惑的看着田仲。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田仲忙回到刚才的话题,“对了,你们这的银丝炭这么出名,就城西的官矿出么,我和拙荆正想做点买卖,除了官矿,别的地方还有么,你也知道官矿银丝炭的价钱实在高了?些,哪怕买了倒手也赚不?了?多少。”

“我们峄县就城西官矿有银丝炭,别的矿都没有,你别听街上那些骗人的,他们说有都是拿次等的煤冒充的。”

“原来这样,”田仲对小二笑道:“多谢小哥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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