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赵凯的父母不在,赵凯在他们那里带着盈盈玩。盈盈天真地对他笑着,大喊着爸爸,讲她们幼儿园里的小朋友。

 赵凯自离婚以来第一次眼圈发红,他想起自己童年时曾那样恐惧父母离婚,每当他们大叫着离婚时,他感觉天要塌了,他从此变成一个没有家的,没人要的孩子,那种绝望不是一个7、8岁小孩能承受的。

 赵凯14岁那年,父母曾认真地准备了一次离婚行动,当时他们问赵凯,赵凯厌恶地笑笑回答:离了好啊!我跟谁都无所谓。他是这样回答的,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赵凯看着盈盈,他想至少盈盈不会经历那种恐惧感了,或许为了孩子好,夫妻间是宁可玉碎而不该瓦全的。

 赵凯将盈盈搂在怀中,他发誓至少给盈盈攒下10万美金,等孩子大了,她可以去国外读书,去做她喜欢的事情。***赵凯几天来心情很复杂,有种解脱了的轻松,也有着难言的失落。

 他给孙涛打了电话,孙涛似乎无心与他多聊,他忙得很。那晚外面下着大雪,赵凯买了几个孙涛喜欢的菜,一瓶威士忌,几盘他千辛万苦找到的孙涛一直想看的影碟,还有小孩喜欢的大桶冰激凌。

 赵凯上楼前,给孙涛家里打了电话,他确定此时只有孙涛一个人在家。进屋后,孙涛微笑着看赵凯将带来的东西一样样展示在他面前,他不明白赵凯这是怎么了。

 赵凯见孙涛并没露出特别的惊喜,有点失望,他用身体顺势将依墙而站的孙涛压到了墙壁上,瞪着眼睛说:我对你这么好,你还不满意?你这人也忒难缠了吧!

 孙涛没回答,而是笑着用手抓赵凯的屁股。赵凯被他捏疼了,骂了句“操”就报复性地用力揉捏孙涛的敏感部位,俩人嘻笑着将对方搞得欲火中烧,然后不管不顾地做了起来。

 赵凯心满意足又疲惫不堪地压在孙涛身上,说了一句:我跟宗雪离婚了…孙涛一怔,他先用手推赵凯,让赵凯完全离开了他的身体,等赵凯滚到了他身边,然后问:“什么时候?为什么呀?”

 “前天办的手续。”“你不是说跟你老婆一直凑合着嘛,为什么要离呢?”“她外面有人,我跟她还过什么劲儿呀!”“…”孙涛沉默了。赵凯接着说:“你千万别跟周燕结婚,以后肯定过不好,就是你不想离,你老婆也会跟你离的。”

 赵凯说着转头注视孙涛,孙涛并没看他,只轻声地说着:我们上个星期就登记了,我父母明天到北京,大年初二办事…以后俩人都不说话,倾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趁你们没孩子,赶紧离…”赵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孙涛扭过脸,不可置信地瞪着赵凯,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怎么可能!”“有什么不可能的!天下就没有不可能的事。”孙涛没说话。“你要是不离婚,咱俩不可能继续下去了…”

 赵凯甩给孙涛一句。此时孙涛怒视着赵凯:“你他妈的没离婚,我不是也跟你好了这么多年嘛!为什么我不离婚你就不能跟我好?”

 “我不离婚是因为小孩,你不离婚为什么?你他妈就不想离。”“我不想离?…我跟人周燕怎么交代?!我跟我父母怎么说?你没离婚的时候什么也不说,你现在离了就逼着我也离婚,你也太自私了吧!”

 俩人又沉默了一阵,赵凯悠悠地说:“自从你第一次对我说喜欢我,到现在这么长时间,我父母也知道了我的事,单位里别人背后不一定怎么说呢,我老婆又跟我离婚了,现在你又结婚了…我他妈的就该着倒霉。”

 孙涛没有说话,他将手伸出来,他想抱住赵凯的肩头,却被赵凯一下子拨开,只听得赵凯说:“算了,真他妈的没劲。”此时他们谁也没注意到,那放在桌子上的大桶冰激凌早已化成了浓汁,顺着纸盒的缝隙,缓缓往外流淌。

 ***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孙涛每天早晨起来就望见墙上挂着的巨幅婚照。他记得照相那天,他被折腾得筋疲力尽,但周燕比他忙,好像照了几百张之多,却依然精神抖擞。

 婚后孙涛与周燕感情不错,与他们谈恋爱时没太大变化,用相敬如宾这词来形容他们比较恰当。

 但周燕与孙涛父母的关系越发紧张,周燕并非特别宽厚之人,而且冷傲了些,孙涛母亲又计较挑剔了些,孙涛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有时真盼着父母离开,但他绝对不会说出口,他结婚,有一半的目的是为了满足他们的美好愿望。赵凯一直没找他,孙涛近来忙着找房子,结婚办喜事,也无瑕顾及这些了。

 那天是情人节,孙涛也学着赵凯的样子,通过礼品公司给赵凯送了礼物,他也同样没有留名。

 等晚上回家时,周燕送给孙涛一个钱夹,她说是情人节减价促销产品,她就给孙涛买了一个,孙涛感觉有些惭愧,自己想着给赵凯送礼物,却没想给老婆送些什么。孙涛计划明天带周燕到外面吃顿大餐,也避开父母,送给周燕一个二人世界。

 到了晚上七点多,孙涛母亲做好了一桌子饭。孙涛接到了赵凯的电话,赵凯只说了他想见他,问他能不能来天地宿舍区找他,他现在每天一个人在家。孙涛言语里有些迟疑,赵凯说:来不了就算了,就当我没说。

 孙涛挂了电话,面对父母,妻子和满桌食物,他说公司里有事,要出去。

 他似乎看到周燕目光中的疑虑,但他却没有犹豫地转身走了。孙涛任汽车载着他在黑暗里前行。他去赵凯那里做什么呢?理智告诉孙涛:他们真的不会再有任何结果了,他相信自己不会被赵凯说服的,更不会给赵凯任何他希望的承诺。也许他们还会吵架。赵凯会接着指责孙涛冷酷无情、缺乏勇气。孙涛从没有与赵凯明说,缺乏勇气的原因是没有了信心,他早就对赵凯,对难容于世俗的男男感情,对未来丧失了信心。

 但孙涛依然坐在向前急驶的出租车里,哪怕就为了片刻的缠绵他也愿意奔向赵凯,那是孙涛怎么也拒绝不了的诱惑。夜越来越黑,越来越沉,可孙涛的心境却变得明快起来,因为他离赵凯又近了一步。

 事后很久,孙涛几乎忘记了那晚他与赵凯都说了什么话,做了些什么,但清晰地刻在孙涛脑海里的情景是:当赵凯为他打开门后,他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久久没有放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