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四

林冬和高尔芙离开之后,时界命令收队,只留下一名特交警作为自己的警卫。

两人沿着河岸走了一路,时界始终若有所思,一言不发,跟在后面的警员却有些忍耐不住了。

“警督……嗯?”被打断了思路,时界有些不高兴,警员一看气氛不妙,不敢再说什么,幸好时界的态度很快就缓和下来了。

“你要说什么?”

“我……”警员还是有些迟疑,刚才时界的眼神很是犀利,让他有些害怕,一看他的样子,时界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于是转过身去。

“没关系,说吧。”

“我是想说……没问题吗?”

“嗯?把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两个普通市民,是不是有些冒险?”

“哦?”时界对警员的顾虑似乎很感兴趣。

“你觉得我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只管说。”

“这个……我猜不到,不过,如果是普通市民主动协助警方办案,即使失败,外界也没有理由指责警方办事不力吧?”

“就只是这样而已?”

看警员吞吞吐吐的样子,时界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不过,确实也算不上有多么复杂,在这个冬雀市,能够帮助我们翻盘的,也许只有他们两个了,所以我并不是在冒险,而是绝对相信他们两个人。”

“是。”警员深以为然地点头。

“以车技来说,冬雀市确实很难找出他们那么厉害的人,我看就算是‘蛇鹰’组织里也找不到那么厉害的车手。那么,警督就是凭着这一点对他们委以重任?”

“虽然还有其他的理由,不过目前来说,这一点就足够了。”

时界笑得有些苦涩。

“说起来,那小子总是给我惹麻烦。”

“警督说的是林冬?”

时界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站在河岸边,望着远方出神,就像突然间真的变成了一尊大理石雕像,好半天,他才转过身来。

“对这次的事件,你有什么看法?”

“这次的事件?”

警员一愣,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警督指的是烧街的突袭事件?”

“你有什么看法?”

“这……”警员变得吞吞吐吐。

“警督,有句老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所以……”

“所以你不应该考虑这个问题?还是不敢?”

“这……都有吧。”

“所以你就只能永远做一个小人物,你的名字也永远不会被历史铭记下来。”

听到时界的斥责,或者说是提醒,警员只是自嘲地耸了耸肩。

“话是这么说,不过事实就是,不管哪个时代,都需要无数的小人物去成就一个大人物,而大人物也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我并不觉得这很可耻。”

“这么说,在你眼里,我就是所谓的‘大人物’?”

警员笑了笑,没有回答,时界看在眼里,神情显得很不以为然。

“我不想反驳你这样的想法,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你,二十年前,我和你一样,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只是我没想到,二十年后的年轻人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是。所以,说吧,没有人天生就是大人物,小人物也要学会把握机会才对。”

话说到这个地步,脑瓜子再不好也能听出时界的弦外之音了,警员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那……我真的可以说吗?”

“难道还要我说一句‘恕你无罪’你才放心?”

时界小小的玩笑,让警员总算放松下来了。

“其实,我觉得这次突袭不是偶然。”

“说下去。”

“特交警引进新型车的计划,是警督你亲自制定和安排的,除了你和极少数高层,其他人都不知情,包括牺牲的费队,就连我也是刚刚知道的。消息封锁得这么严密,那些雇佣兵却像是早有准备,趁着完成海陆交接,防备力量出现空隙的时候发起偷袭,然后把费队他们包围在易攻难守的烧街中心区,不仅如此,还安排了援兵,这一切就像是教科书战例一样,如果没有林冬,恐怕……”

听警员这么一分析,时界微微一笑,眼中寒光闪闪。

“这么说来,我就是最大的嫌疑犯了?”

警员身体轻轻颤抖,低下头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再说了,警督你也没有理由破坏自己辛辛苦苦制定的计划,眼下冬雀市,尤其是烧街的治安问题这么复杂,特交警已经受到公众的责难了,如果再因为这次突袭事件的影响伤害到我们的声誉,对你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所以……”

“说的很好,所以你别紧张,要排除嫌疑人,首先就不能靠着直觉去断定谁有可能谁不可能,这是常识,你没有错,继续。”

听了时界善意的安慰,警员又稍稍平静下来。

“是。然后,根据刚才的报告,在烧街发现的尸体,只有费队他们和雇佣兵,没有一个平民伤亡,我觉得这能够证明嫌疑人在警局内部。”

“哦?如果我是敌人,那么我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先去疏散所有的市民,再打一场伏击,对雇佣兵来说,市民就是最好的人质和盾牌,他们没有理由不加以利用。更何况,如果市民因为突袭发生骚乱,费队他们的方防卫工作会更困难,他们不可能同时保护市民和新型车。所以……”

“所以你的结论就是,嫌疑人就在警局内部,而且他意气用事地提前疏散了市民,结果弄巧成拙地露出了马脚,对吧?”

“是。”时界露出欣赏的神色,轻轻地拍了拍警员的肩膀。

“说得很好,不过你应该再加上一点,如果这是雇佣兵故意想要把嫌疑推向我们警方呢?”

“这……可能吗?不过是一股雇佣兵,真的有那么大的能力?”

“不要总是把雇佣兵想象成头脑简单的野蛮人。何况,现在的冬雀市,恐怕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是,这一点是我疏忽了,多谢指导,警督。”

“你一直叫我警督,是不是应该换个叫法?”

“是,老爹。回去以后把你刚才的想法写一份报告给我,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不,特交警现在很需要你这样的新血,该你做的你就大胆去做。”

“是,老爹。话说回来,林冬他们去了有多久了?”

警员看了看手表。

“正好一个小时,如果按照正常的情况来估算,他应该已经追上那些雇佣兵了,不,说不定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这么说,你也相信他能完成任务?”

“凭他的实力,我没有理由不相信。”

时界笑了起来,这一次,他真的笑得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