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哥儿可看不懂他爹他娘之间的眼神交流是什么意思,听他娘问他功课,为了免罚,自然就背起来了,模样认真声音里带着稚气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文章太长,朝雾没有让顺哥儿背完,只听他背了一小半,便叫他停了。瞧他那自信出口极顺的模样,应是真的全背下来了。

朝雾在学习上对顺哥儿可没这么高的要求,普通人要把《大学》通读下来都要费不少功夫。他这么点年纪就能全背了,确实配得上钱胜文夸他的“天资聪颖”四个字。

叫他停下来后,朝雾自然也夸了顺哥儿。

但她没就这么放顺哥儿走了,仍是多问了一句:“顺儿能把《大学》背下来已是很好,但娘亲还是想问一句,可懂其中的意思么?”

顺哥儿仍然满面自然,开口就是:“那是自然。”

说着就把自己理解的《大学》给朝雾和李知尧说了一遍。

李知尧从小就是,一听这些脑子就嗡嗡的。但为了维持住自己老父亲的尊严,他愣是装着听得很是投入,只是那下意识不断旋动手上扳指的小动作出卖了他。

朝雾偶尔用余光悄悄瞥他一眼,只在嘴角抿着浅浅的笑意。

等顺哥儿说完了,朝雾又夸了顺哥儿几句,便叫他去了。

顺哥儿现在已经不住在朝雾一个房里,而是自己住在坤宁宫的偏殿。

有独立的房间,朝雾也照应得上。

顺哥儿一走,房里只剩下朝雾和李知尧。

朝雾转头看向李知尧,笑着道:“我看你要听睡着了。”

想想顺哥儿刚才说的那些话,什么跟他学就学废了,李知尧忙直了直身子,一本正经为自己正名道:“胡说,朕听得十分起劲,一点儿也不困。”

朝雾不再去拆穿他,仍旧笑着道:“前朝的事忙完了?”

听得这话,李知尧微微松口气,端起手边的茶杯吃口茶,放下茶杯开口道:“事情多如牛毛,屁大点的事都要上奏,哪里有忙完的时候。今儿打算歇歇,便早些回来了。”

朝雾踩着脚榻起身,去到李知尧那边,抬手捏上他的肩膀,“我还记得你刚登基那会儿,多少人暗地里都在议论,说以你从前的表现,以后必将是个荒废朝政的昏君暴君,大夏迟早要败在你手里。结果这才一年多下来,你倒成了勤勉尽职、人人敬服、万民景仰的好皇帝了。”

李知尧伸手到肩膀上捉住朝雾的手,不用她给自己捏肩,拉了她到自己腿上坐着,把她揽在怀里,看着她说:“我是对处理政事没兴趣,但并不是不会。我不把皇位坐稳,不把全国上下都治理好,到时候怎么好意思把皇位传给顺儿?”

他如果万事不做好,到时候皇位传到顺哥儿手里,那就是个烂摊子。为了让他儿子安稳坐上皇位,并且能把皇位坐得轻松,他现在受的这些累,都是应该的。

而李知尧也确如他自己所说,他对处理政事没有兴趣,但并不是不会,相反各方面都做得很好,甚至比起大夏的前两任皇帝都好上许多,主要是实事做得多。

他不爱讲那些虚头面子,就是实打实地干。

自从他当上皇帝,每天埋头忙于政事,大政策就颁布了不少,鼓励开荒垦田,降低赋税,休养生息。老百姓的生活得到明显改善后,国库自然也就慢慢充盈了起来。

大夏本来底子就很厚,在李知尧这样的治理下,更是兴旺繁荣。在国家富强的基础上,李知尧在文化发展上也有作为,让钱胜文带头,招揽许多有学识之人,进行修书编书。

几番作为都收到了比较明显的效果,虽至此时才一年多,但已经叫全国上下都看到了他的能力,往前那些暗下里的议论自然也就没有了。

当朝大臣惧怕他性情暴戾的人不在少数,生怕触到他的逆鳞就要掉脑袋被灭族,但与此同时,大多也都承认了他是个好皇帝。

至少,他把国家治理得确实比往前好了许多。

朝雾曾经握着李知尧的手说过,让他答应她登基后做个好皇帝。如今李知尧的所作所为,也算是在认真兑现当时自己对朝雾的承诺。

所以时至今日,李知尧得到了大夏百姓的认可,得到了文武百官的诚心拜服,获得了“好皇帝”的名头,也得到了朝雾的完全接受。

朝雾很自然地坐在李知尧的怀里,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看着他道:“那你辛苦了。”

李知尧埋头在朝雾的颈窝里,深深吸口气,“真的很辛苦,早前我哪里爱管这些事,谁说都不好使。看在我现在这么辛苦的份上,要不……”

说着声音变低,落在朝雾耳边,“今晚你伺候我沐浴……”

朝雾听得耳朵一痒,酥麻感直钻进心底,下意识便往后避了避。她推开李知尧的脸,不让他靠自己太近,小声道:“不要,我没有伺候人洗过澡,你自己洗。”

李知尧抬手拿开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捏住,“总要有第一次的,有了第一次,以后……”

朝雾知道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所以没让他说下去,直接打断了道:“不要,你自己洗,这么累了,早点洗完早点睡觉。”

结果李知尧嘴里还是没吐出什么好话。

他忽而笑了下,仍往朝雾脸边蹭,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道:“觉有什么好睡的,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呢……”

朝雾哪里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没了手推他,只好低低说了句:“越发没脸没皮了……”

李知尧还是笑着,“老夫老妻的,要什么脸皮……”

朝雾声音越发低了,“你不要我还要呢……”

李知尧不想与他说这要不要脸的事,反正他在她面前早没脸了。他伸手扶过她的腰,把话题又扯回去,问朝雾:“那到底伺不伺候我洗?”

朝雾自然还是要拒绝的,结果刚要张嘴,话还没说出口,李知尧在她腰窝里就挠了一下。挠得她没忍住笑起来,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如此反复几次,朝雾笑得停不下来,只好求饶道:“你快别挠我了,我伺候你洗行了吧?”

李知尧这便住了手,仍她再揽在怀里,“行。”

待小宫女小太监打水的时候,李知尧就这么抱着朝雾坐在罗汉榻上说话。手边随意摸起个话本子,也就这么把朝雾揽在怀里一起看。

两人如此亲密地腻在一处,在坤宁宫的宫女太监眼里早是习以为常的事了。李知尧原就不是爱守礼制的人,随心随性惯了,又哪里在乎别人说什么。

这不行那不行的,说得他烦了他砍你脑袋!

等奴才把热水打好了,朝雾按答应好的去伺候李知尧梳洗。她就拿着白巾子在大大的木桶边站着,并不往李知尧旁边去,只说:“你要什么,我给你递。”

热水没在胸口,李知尧胳膊搭着木桶沿儿,嘴角含一丝笑盯着朝雾,“你站得那样远,怎么伺候我洗?过来。”

朝雾哪里看不出来他不怀好意,就是不大愿意过去,站着想了一会道:“那且先说好,我过去了,伺候你洗,但你不准动手动脚。”

李知尧微抿住嘴角的笑,冲她点点头。

朝雾有点不相信他,再次确认,“可要说话算话的,不然这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李知尧还是嘴角抿笑的样子,冲她点头,“说话算话。”

朝雾攥紧手里的干巾子,这就移步过去了。

到了李知尧身后,她抄起桶里的热水往他肩上浇,一边浇一边找话题说:“今天刘太医来看过了,说我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可以怀孩子。”

然这话刚一说完,朝雾自己就立马意识到不对了。怎么什么话题不找,她偏找了这个来说,好像在故意暗示他什么一样。

然后她这话也确实起到了这样的效果,李知尧听完立马就回头看住了她,眼底盛满笑意。

朝雾被他看得越发尴尬,扔下手里的巾子,转身就要走。

结果还没走开,就被李知尧一把捏住了手腕子。之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李知尧直接拉着拽进了浴桶中。

桶中溅起巨大的水花,朝雾被吓得一阵惊慌。

等她稍稍定下神来的时候,已经浑身透湿,连眼睫上挂着湿漉漉的水意。她在李知尧面前怔了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抬手就捶了他一下,拖着湿了水的衣衫就要起身。

李知尧哪里让她起,直接拉住她的胳膊又把她拉回来,扣住她的腰身。

身边又溅起一片水花来,朝雾这回像只磨了牙的兔子,突然抬头张嘴咬在了李知尧的下巴上。

李知尧吃痛却没出声,揽着她的腰身不让她走,厚着脸皮道:“一起洗。”

朝雾“哼”一声,“一国之君,说话当放屁。”

李知尧忍不住笑出了声,“在你面前,我什么时候是过一国之君?你若真把我当一国之君,还让我拖你下来?还敢咬我?还敢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