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朝雾慢慢冷静了下来,眼眸里的惊恐散尽,楼骁松开手放开她的嘴。她眼眶里的眼泪还在往下滚,看着楼骁动也不动一下,嘴里却不发出任何声响。
楼骁动作温柔地把她脸上的眼泪擦掉,小声道:“对不起。”
朝雾有些反应过来了,出声带着一些鼻音,“真的……是你?”
擦过眼泪的手停留在她耳边,楼骁看着她说:“是我,心儿,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带你离开晋王,不会让你和孩子一直委屈下去。”
听到楼骁直接提到李知尧,朝雾顿时清醒了些。虽是久别重逢,虽有一肚子的话可说,虽有携手直接就走的冲动,但眼下的境况是,他们连好好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朝雾微微撇开脸,收了眼底的泪意,然后轻摇一下头道:“你别再来找我了。”
楼骁看着她微侧的脸,心里一点点堵起来。他们分开了这么久,一切都在变,他脑子里产生了让自己最不能忍受的想法,微屏着气问朝雾:“你爱上他了?”
朝雾完全听不了这样的话,脱口便否认,“我没有,我也不会……”
还没否认完,她转过脸看到楼骁,眼眶里又不自觉起了湿意,停顿一下又道:“不管有没有,都没有任何差别。我们是斗不过他的,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我不想再发生第二遍。”
这一年多以来,她时不时做噩梦,还会梦到燕北山紫竹林里那一日的场景。每次心都像被绞碎了一样,醒来后后背全是凉的。
楼骁听了她的话,放心下来,扶着她的肩膀,微低头看着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让以前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只要你心里没有他,只要你过得不开心,我就不会放弃。”
朝雾垂下目光,丧着气道:“不放弃又能怎么样,他是王爷,他手握重兵,连赵太后都忌惮他,你和我又能做什么?我只希望……”
微抿一下唇抬头看向楼骁,“你能过好你的日子,不要再管我。”
楼骁目光温柔地笑笑,“我有什么自己的日子可过,早过腻了从前的日子。自柳州一别,我从没想过放弃,也一直在努力,所以希望我们的心儿,也不要那么容易放弃。”
朝雾突然就被他说软了心,心头漫起浓烈的委屈,眼睛鼻子都发酸,顿时脆弱得像个丢了糖的三岁小孩,被人抱在怀里哄着,眼泪唰唰往下掉。
她顿时坚强不住了,把脸往楼骁怀里一埋,揪着他的衣服放开了眼泪。
楼骁抱着她抚她的背,安静地让她释放委屈。
而朝雾的情绪还没释放完,两个人便听到附近有个传来女孩子的声音,叫的是:“夫人?”
听出是秋若在找她,朝雾忙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却没再敢出声说话。楼骁看了眼朝雾,也没再站着,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一下,便转身越墙走了。
朝雾后背抵墙,擦完眼泪又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一直等秋若直找到这处角落来,她也没太缓得过来,还是后背抵墙紧闭眼睛的姿势。
秋若一眼就看出朝雾整个人的状态不好,似乎是刚刚才哭过。不知道突然这是怎么了,她略有些紧张地走到朝雾面前,关切地问她:“夫人,您怎么了?”
朝雾摇摇头,压着眼角心头的酸,说话鼻音极重,“我没事。”
眼睛都哭红了,这怎么是可能没事呢。但秋若不知道该再何从问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便就无措地呆站着,给时间让朝雾自己去调整。
朝雾调整得差不多了,睁开眼睛来,抽出袖子里的帕子又轻轻掖了掖眼角,仿佛是强撑着力气般,直起身子慢慢往外走,对秋若说:“回去吧。”
秋若一直知道她心里藏着很多苦,所以对于她这样突然情绪崩溃并不感到意外。她一直觉得她平时都是忍着的,能这样偶尔发泄一下,其实算不得是坏事。
就怕一直憋在心里,再把人给憋坏了。
朝雾领着秋若一直出了檀香寺的前殿大门,才与秋若说话,“就是一时想起了伤心事,所以便找地方哭了一会。没什么要紧的,你不用担心。”
秋若看她愿意说话了,忙跟了上去道:“夫人,您想哭就哭,不要在心里憋着,奴婢不会跟别人说的。奴婢只希望,夫人能真的过得开心些,别总想那些伤心事。”
朝雾笑笑,看一眼秋若,“好。”
***
朝雾带秋若回到晋王府,只当从没见过楼骁一般,只字不与别人提。接下来每天的日子还是如常,除了顺哥儿见风长,一天一个样子,其他的都没什么太大变化。
李知尧也确实在给她时间,耐起了性子等她终有一天能接受他。他不再爱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许是在下意识讨好她,平时总会让着惯着些,纵得她多了不少小脾气和小性子。
当然,朝雾心里自己也一直捏着分寸。踩在李知尧的底线上来回试探,而不是全不过脑子地觉得他会无底线容忍她。
她知道他不会,他原不是个会宠人的人。
时间到了七月底,过了三伏天,早晚的时段开始凉爽起来。
顺哥儿满了一周岁,除了朝雾春景和秋若,没人记着顺哥儿的生日,自然也不行操办之事。若是还在柳州,倒是能自己摆宴热闹,这会儿在王府,提也是提不得的。
朝雾没和盈香说,更没跑到温显元那里自讨些没趣,只和春景秋若私下置办了些东西——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吃食、玩具等。
到了顺哥儿周岁那一日,朝雾也只有春景秋若在房里,把这些东西全部摆开在桌案上。没有其他人,也不必走什么流程,直接抱着顺哥儿坐在桌子上,让他自己去抓。
顺哥儿坐着看了会,在朝雾和春景秋若的目光注视下,伸手抓了印章在手里。抓到手里也不是看的,直接就往嘴里塞。
春景笑着上来阻止了,开口说喜话道:“哥儿将来是当大官的命呢。”
朝雾也笑着,把顺哥儿抱到怀里,“但愿将来能有大出息,让我也跟着沾沾光。”
秋若在旁边接着道:“夫人这么聪明,哥儿一定也差不了的。”
朝雾还没再说话,顺哥儿在她怀里挣扎着要下去。她弯腰把他放下去了,便见他刚站稳就往门上走了过去。走到门边站着,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的李知尧互看了看。
看了两眼,顺哥儿歪着小脑袋冲李知尧说:“抱抱。”
李知尧不自觉笑一下,弯腰把顺哥儿抱起来,跨过门槛进屋。
朝雾和春景秋若向他行礼,春景和秋若行完礼便出去了,朝雾看着他问:“怎么这时候回来?”
“有点事。”李知尧抱着顺哥儿看了看桌案上的东西,再看向朝雾,“在抓周?”
朝雾点一下头,“顺儿周岁了。”
李知尧转头又看向顺哥儿,点点他的小鼻子,“抓了什么?”
顺哥儿是说不出的,朝雾在旁边回答道:“抓了枚印章。”
李知尧继续看着顺哥儿道:“这么有出息。”
朝雾看着李知尧和顺哥儿在一起相处的状态,时不时便会恍惚,觉得他们像极了真父子。两人之间的那种亲昵感不是装出来的,连眉眼间的神态有时都很像。
朝雾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每每产生这种恍惚,都会刻意往脑子外清,不往心上放。
而李知尧对顺哥儿好,其中确实有一部分是出于本能。那是他自己也说不清的一种感觉,自打第一眼见到顺哥儿开始,他就打心底里喜欢这小家伙,像是上辈子认识过。
除了这样的本能,他对顺哥儿好,也是为了让朝雾能更快接受他,心甘情愿安安心心做他的女人。
当然了,这些所有的想法,他嘴上都不会说出来。
他是个不太会哄人的人,甜言蜜语不会说,更不是个会轻易掏心的人。即便他先对朝雾动了心,行为上在讨好她,但在嘴上也还是逞着面子,并不会直接放低自己去乞求感情。
他本来就地位高,并不会乞怜之事。
平时若是行动上做了十分,说出来则不足一分,有时还要刻意说些刻薄难听的话,表现得自己并没多喜欢朝雾。
朝雾与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很多时候还是会觉得他捉摸不定。偶尔两人互惹得彼此都十分不痛快的时候,她会直接说李知尧,“你知道为什么没人喜欢你吗?因为你该!”
上一回朝雾说这样的话,李知尧气红了眼珠子,直接掐起她的腰把她定在墙上,一副教训不懂事小卒子的样子,沉声叫她,“给本王认错!”
朝雾当时也在气头上,早也不像以前那么怕他,便咬牙死不认。
李知尧看她气鼓鼓犟到死的样子,自己没辙,直接就用手挠她腰窝。
朝雾怕痒经不住挠,脚又悬着不着地,只好就笑着胡乱踢他。结果人没踢到,笑得眼泪下来了,腰上忽又没了支撑,整个人就要落空摔下来。
那时便是本能,她伸手一把抱住了李知尧的脖子。
李知尧又掐腰接住她,不等她缓了腰里的痒,也没等她消化掉肚子里的惊气,便直接把她抱去了床上,用另一种方式叫她认错去了。
以前李知尧气极了想发泄想叫她屈服,都是粗暴地折磨她折腾她,哪管她的死活。现在是换了种方法,效果还算不错,他喜欢看她拼命着揪着理智,却又失控被他牵着走的样子。
即便她心里还没有接纳他,但身体已经在一次比一次熟悉中,慢慢接纳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菠萝啊小仙女的地雷,感谢大家的营养液,爱你们(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