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罢了,朝雾把所有的卖身契都重新叠起来,叠齐整了,尽数塞进了左边袖袋里。塞好把李知尧的兵书原模原样放回去,再拿上她找到的两本书,起身走人。

宅子里的丫鬟和小厮全是到柳州后现找来的,不像几个侍卫是李知尧从京城带来的,且身份不同。这些契子和下人虽属于李知尧,但估摸他基本不会再来柳州了,朝雾也就放心拿了。

拿好了契子和书,朝雾出了书房关上门,转身刚走两步,迎面碰上了慕青。

慕青和贺小苏并另外四个侍卫,平时对她都很客气,见着便向她行礼,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夫人。”

这会儿仍是,慕青并不怠慢她。

朝雾也和平时一样,回一句“慕大人好”,低眉走过去。

不过这回刚错过身子,朝雾又停了下来,回头叫住慕青,“慕大人。”

慕青闻声,自然停步回头,问朝雾:“夫人,您叫我什么事?”

朝雾犹豫了片刻,在问与不问之间纠结。而后她轻轻松了口气,抬起目光来看着慕青,语气平缓,“说起来很是唐突,但还是想劳烦慕大人,能不能帮我去看一下楼骁?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慕青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虽然不言不语闷在家里,从不提楼骁,但心里必定日日都惦记着他。她和楼骁、晋王之间的纠葛,他和贺小苏比宅子里的那些下人知道得清楚。

其他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朝雾和楼骁只是假夫妻,并没有真正成亲,并且只结伴相处了两个月。他们都还以为他们是夫妻,朝雾肚子里怀的是楼骁的孩子。

宅子里的下人还知道朝雾是非自愿的,外头的人知道的更少,传闻都是,朝雾凭样貌勾引了晋王,想抛弃楼骁攀高枝儿。但没能如愿,因为肚子里突然多了个拖后腿的。

晋王因为孩子的事弃她于不顾,也没让她回去和她的相公再团聚。为了惩罚她,把她弃在柳州宅子里,当个死囚犯一般看着。大约一辈子就这么做个弃妇,孤苦着过了。

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有父亲。

这世道里的女人么,不管是守活寡还是真守寡,再自己怀身子养孩子,没个男人做依靠,连带孩子一起都会叫人看扁欺负瞧不起。再甚者,闲言碎语也绝不会少。

当然,外头人说朝雾什么,朝雾听不到。

慕青和贺小苏不关心这些,也不会特意去听。

慕青知道朝雾对楼骁的心意,看她片刻,点点头,“我帮您去看看。”

朝雾也慢点一下头,诚心道:“谢谢慕大人。”

托完这事便转身走了,结果没走两步,又被慕青叫住了。

慕青思想片刻,对朝雾说:“夫人,这些话原不该我说,但我今儿还是想多说两句。王爷留了我们几个下来,什么意思想必您也明白。虽然王爷走了,您却没得自由。希望您还是掐了和楼骁在一起的心思,安心踏实地留在这宅子里。我们六个加起来或许不是楼骁的对手,但他如果带上你,也绝走不出柳州城。”

朝雾当然知道,且上一回差点让楼骁送了性命,自己眼睁睁看着他被伤成那样,她也不敢有第二回了。只那一次,她脑子就深深印下了一个意识——只要楼骁带着她,就会被她拖累。

朝雾没有情绪,平静地回慕青的话,“我都明白,所以只让您去看看。我不会再见他,更不会和他在一起。您放心,给您添过一次麻烦了,不会再给您添第二次麻烦。”

慕青也挺可怜她的,但她命不好,碰上的是他家王爷,也实在没办法。

起了些安慰朝雾的心思,慕青又说:“若是都放不开的,等到王爷彻底消了气了,把您忘干净了,把我们也调回了京城,你们到时再在一起便是。”

朝雾笑笑,低声道:“罢了。”

她自己可以怀揣这种无望的期待,但她不想给楼骁这种期望。她更希望楼骁能忘了她,再碰上一个与他情意相投的女子,夫妻恩爱相敬如宾,过上种田织布的生活。

再深入的话便不说了,朝雾又谢了慕青一回,便拿着书走了。

慕青看着她穿过月洞门消失的背影,兀自叹气摇了下头。挺好一姑娘,瞧起来还没他大,应是及笄不久,本该是花丛间拈花微笑最美好的年纪,竟就经历了这么多。

***

朝雾离开书房后,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里,而是折了方向去了趟厨房。

还有半个时辰便到了用午饭的时间,李妈妈带着小六和七顺儿此时正在厨房里做饭。小六和七顺儿帮忙择菜洗菜洗肉,做些不用拎勺子的小事,全是打下手的。

看到朝雾过来,两人俱是愣了一下,互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当没看见。她们知道的,朝雾平时除了在自己院子里呆着看书做针线活,很少出来,到厨房更是头一次。

她俩没出声,倒是正在做饭的李妈妈忙招呼了一句:“夫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朝雾笑笑,脸上尽是恬淡温柔,“闷得慌,出来随便看看。”

李妈妈笑着,“夫人,我昨晚给您炖的那个鸡汤怎么样?炖了小半日呢,放了枸杞、党参、当归、红枣、桂圆,都是大补的,您这会儿正需要。”

朝雾还是笑着,往小六和七顺儿那边看一眼。两个小丫头该做什么做什么,一点也不心虚慌张。她在心里想着,这样看来,李妈妈和小六、七顺儿倒没有一个鼻孔出气。

收回目光,朝雾看向李妈妈,“我没有吃到什么鸡汤,可是妈妈记错了?我昨晚的饭食,只有一碗粥一个白面馒头,一碗素菜藕片,其他便没有了。”

李妈妈听这话抬起头来,看着朝雾:“这不能够,我足足炖了半日,怎么会记错呢?让小六和七顺儿给您送去的,您没吃着?”

朝雾摇摇头,“确没吃过鸡汤。”

李妈妈忙看向小六和七顺儿,“你们说,昨晚那鸡汤呢?”

小六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直接道:“妈妈,我昨晚闻那鸡汤太香,没忍住,就和七顺儿给吃了。留了鸡架子和一些汤,怕夫人不吃剩下的东西,就没给送过去。”

李妈妈一听凛起神色,“给夫人炖的汤,你们给吃了,这是什么规矩?”

小六撇一下嘴,“你叫她是夫人,我可不叫。她怀的又不是王爷的孩子,您给她补,不是白瞎了好东西么?不如给我和七顺儿吃,还能孝敬您呢。”

李妈妈一脸惊怒,瞪大了眼睛,“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就不怕王爷追究下来?”

小六嗤笑一下,“妈妈我看您真是老了,王爷在哪呢,王爷回京城去了,再也不回来了,追究谁呀?再说了,亏待的又不是王爷的孩子,王爷计较什么呀?”

李妈妈教训小六和七顺儿,“做人常怀善心,未必是件坏事,好人终会有好报的。你们这个样子,指不定哪天吃多大的亏呢!”

小六可不信这个,且说:“我也没不让她吃东西饿死她。”

说不通这两个小丫头,李妈妈也便不说了。她放下手里的铜勺,拉了朝雾出厨房去,到外头对她说:“夫人,她们这样对您,有多久了?”

朝雾想了想,“半个月未见荤腥了。”

李妈妈一脸气恼,“小小年纪心肠却这样坏,您也不早来说,受了半个月的委屈。我是管不到她们,只以后您的饭菜,我都自个儿送去,您别嫌弃我这个老婆子。”

朝雾没早来说,是因为经历过大波动的情绪一直没太调整好,同时也不确定李妈妈和小六七顺儿是不是一伙儿的,所以才没来。

今天来了也才知道,原只有那两个小丫头欺负她,不把她当回事。

这宅子里的一切她都得慢慢了解,去过了厨房,中午吃了顿半个月以来最像样的饭菜,下午便又去找了管家周长贵。周长贵与李妈妈是两口子,也是个忠厚和善的人。

朝雾问他要家里的开支账本,他起先愣了一下,问朝雾:“您要账本儿做什么?”

朝雾道:“若没有我,这宅子里也不会再有你们,早关门长荒草了。我说这家是我的,您应该没有疑问吧?既是我的家,我总要把这个家撑起来才是。”

周长贵完全没想到朝雾会说出这番话,他原以为她就是个爱抹眼泪的小妇人。年龄也不大,人又生得纤弱娇气,看起来哪里是个会打理家事的人。

但听她说出了这样的话,他也只好把账本给了,心里却仍嘀咕,不知道她看不看得懂账本。管家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虽这家小,却也没想象中那么好管。

朝雾不管周长贵怎么看她,拿了账本儿便细细翻看起来,哪里看着有问题,便问他一问。最后看完了,也给周长贵说了一些,哪里的钱不该花,哪里的钱花多了。

合起账本,朝雾又道:“您也知道,我在王爷那里身份尴尬,没有名分,庶妃都算不上。他回了京城,怕是不久就将我忘干净了,还会往这送钱么?若是没了钱,我们都没饭吃。”

周长贵看她想得深远,发现自己竟忽略了这个。他是家里管钱管账的,最知道余钱已经不多。如果晋王真不往这边花钱,他们再不省着花,很快就没日子过了。

他突然不拿朝雾当个只会抹眼泪的小妇人了,看着朝雾问:“若是王爷真把咱全忘了,夫人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朝雾想了想,“下人太多了些,小厮家丁全都给打发了吧。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见外客,宅子里又有六个侍卫,不需要这么多人。至于小六和七顺儿,您看看能不能帮我找个牙婆。”

周长贵也默想片刻,对朝雾说:“打发了倒是可以,只是他们卖身的契子都在王爷手里。若不把契子给他们,那也不行。小六和七顺儿,您不留着使唤?”

朝雾笑一下,“她们看不上我这里,就托牙婆给她们寻个更好的去处。兴许她们命好,能遇上更和善的主子,让她们心服口服地伺候。契子你不用担心,全在我这儿。”

周长贵一边听一边点头,此时已对朝雾全变了印象。心里默许了她是真有才干,思想片刻又说:“夫人,便是把下人都打发了,这钱顶多也就多撑些日子,迟早还是用完。”

朝雾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因为有六个侍卫在,她没办法真自己过日子,周长贵和做饭的李妈妈都不能打发走。再者,她还打算从牙婆手里重新买两个小丫头。

之前她身边有楼骁,所以才没打算找下人。现在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往后肚子一日大过一日,必须得有人在身边照看。她懒得在小六和七顺儿两个坏心眼的丫头身上费心,只打算卖了了事。

至于如何进账这事,朝雾也有想法,对周长贵说:“您帮我出去留意着,瞧见哪里有合适的铺子,给我盘两间下来。钱我自己出,盈亏也都是我的事,不会拖累您。”

周长贵听她这么说,没觉得她在想一出是一出地胡来,反而觉得莫名踏实可靠。他把朝雾说的话记下了,点头道:“行,我这就给您出去办去,你想要什么铺子?”

朝雾说的更细致了些,“我前阵子日日去逛胭脂水粉铺,金银首饰铺,还有成衣铺,就这三样,你能盘下一个便就够了。我这有些想法,觉得这生意能做得起来。”

看朝雾对这事早有研究了解,并不是心血来潮,周长贵心里更踏实了些。与朝雾说完这些话,不过多耽搁,便出门帮她办这事去了。

找铺面也不是个极容易的事,讲究运气缘分,他得好好出去找找才是。总要挑个地段好风水佳的,能正正经经把生意做起来才行。

配合着朝雾把生意做起来,他们才能有饭吃。

***

朝雾用小半日摸了家里的底,到傍晚就把前院那些小厮家丁都打发了。李知尧需要这些小厮伺候,她不需要,留着也只是养闲人而已。

侍卫们有自己的俸禄,且她不能撵,小厮全要她养,必须得撵。

节约这个家里的开支,是很必要的。

处理完了小厮的事,她仍回去自己院里歇着。

却说慕青因为答应了朝雾去看楼骁,下午抽空便去柳瑟那走了一遭,把楼骁的情况看了,回到宅子发现少了不少些人,自然问贺小苏是怎么回事。

贺小苏笑着道:“王爷能看上的人,果然了不得,都叫她给清走了。”

慕青很是诧异,“夫人?”

贺小苏点点头,“不过和周长贵对了个账本,把周长贵对得心服口服,这会儿叫做什么做什么,嘴里那是夫人长夫人短。周长贵四十五六,她十五六,你说是不是了不得?”

慕青嘶口气,“没看出来啊。”

贺小苏应和他,“确实没看出来,长得那模样,像一碰就碎的白瓷瓶。”

慕青又“啧”一下,“本来觉得留下来怪无趣的,现在好像又有意思起来了。”

贺小苏叹口很长的气,“可我还是想跟着王爷干大事,在这给个女人看家守院,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出息,真真是不甘心啊。”

慕青笑一下,拍贺小苏的肩,“认了命吧,走,跟我找夫人去。”

贺小苏跟上他,“找她做什么?”

慕青走前面些,“帮她去看了楼骁,找她回话去。”

贺小苏快几步与他并肩,“她别还想着能跟楼骁在一块儿罢?”

慕青叹口气,“应是不会了。”

贺小苏道:“不会最好,不然又是我们的麻烦。”

慕青抬手拍下他的肩,没再说话。

两人一起去了朝雾的院子,与她说楼骁的情况。告诉她楼骁早就醒了,但因为在牢中又受了重刑,身上受伤过重,至今还不能随意下床走动。不过再将养些日子,应该能好些。

说完还送了朝雾一句:“夫人放心,他跟柳瑟挺好的。”

朝雾硬牵起嘴角笑一下,谢慕青和贺小苏。

话简单带到了,慕青和贺小苏正要走,还没迈开步子,忽听得门外传来尖脆的骂声:“呸!什么东西!我们都是王爷的人,轮得到你来撵吗?骚蹄子一个,又迷惑了周管家是不是?把前院儿的人都撵了,是不是还要撵我们?我告诉你,门儿没有!你便是抬,也别想把我们从这抬出去!这是王爷的宅子,我们是王爷的人,不是你的,你当哪门子家,做哪门子主?实心实意劝你,要点脸!”

慕青和贺小苏眉心俱是一皱,又听换了个声音,“就是!还有脸去李妈妈面前装可怜,要了一顿肉来吃,叫花子也不过就这样。你是饿慌了,没吃过肉还是怎么?再者说了,你配吃吗?你若是怀了王爷的孩子,这会儿早在京城吃肉了。被弃在了柳州,怀着别人的种,也好意思要肉吃?我要是你,早一根草绳儿吊死算了!”

朝雾站着听完,脸上的表情未有分毫波动。

慕青和贺小苏却是立马就气黑了脸,脾气顿时就炸了,一听完便转身出来了,到小六和七顺儿面前,没给她们任何反应时间,一个窝心脚把她们踹跌坐在了地上。

“混账东西!”

贺小苏同样狠着语气:“活腻了是不是?”

小六和七顺儿压根儿不知道慕青和贺小苏在这,她们只知道朝雾回院子了,便过来骂了这些话。之前她们没明着骂过朝雾,看到她今天突然开始“兴风作浪”才忍不住来骂的。

看到慕青和贺小苏,两人脸都吓白了,连窝心脚的疼也不管了,忙跪下来道:“慕大人饶命,贺大人饶命,奴婢该死,不知道您两位在这里。”

慕青怒气未消,“我们不在这里,夫人就由得你们欺负了?”

朝雾早也从屋里出来了,站在慕青和贺小苏身后。

她从没想过慕青和贺小苏会给她撑腰,所以也从来没指望过他们。现在看来,这些人都不坏,坏的只是这两个小丫头而已。以为她孤身一人,会闷不吭声任由她们两个欺负。

朝雾往前走两步,到慕青和贺小苏中间,站定了看小六和七顺儿,声音无波无澜,“回去收拾收拾吧。”

本就险些被慕青和贺小苏吓破胆,小六和七顺儿再听到这话,已不敢再与朝雾混吵混闹,心底忍不住发毛,抬起头来看向朝雾,“收……收拾什么?”

朝雾语气温和,“收拾收拾,去找个满意的主子。”

小六和七顺儿抿着气,还是小六带头出声,语气已经硬不起来,“我们不收拾,我们哪儿也不去,我们的契子在王爷手里,是王爷的人,就该在这里。”

朝雾笑一下,忽又听得门上有人叫她。

几个人转头去看,见是周长贵领着个婆子,那婆子身后,还跟了两个身形高大的汉子。

周长贵领着婆子进了院子,到朝雾面前,给慕青和贺小苏都行了礼,方才说:“夫人,给您把人找来了,刚好今晚有时间,来把人带走。”

那婆子瞧了瞧在场的几个人,目光最后落在小六和七顺儿身上,开口问:“这两个?”

朝雾点点头,“是这两个。”

婆子把小六和七顺儿仔细端详一番,端详得小六和七顺儿浑身汗毛直立,她方笑着说:“晋王宅子里的人,自然是不差的。夫人,一个丫头十两,您看成不成?”

朝雾对钱无所谓,只想打发了这两个丫头,爽快道:“成。”

小六和七顺儿看朝雾真要把她们卖出去,瞬间便慌了。她们不是没跟过牙婆,牙婆多半刻薄,通常没好日子过。且再落到牙婆手里,往后的命运又是不定了,谁知道她会再把你卖给谁。

这里虽说是晋王的私宅,但说出去伺候的晋王,还是十分有脸面的。而且在这宅子里日子好过,没有难伺候的主子,吃的用的都不错。

这会儿再不敢嚣张了,小六和七顺儿忙跪着爬到朝雾裙摆,拽上她的裙摆哭着道:“夫人,夫人,您留下我们罢,我们一定好好伺候您,再也不敢造次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朝雾站着不动,对牙婆子说:“带走吧。”

把她当成软柿子捏的时候,可从不尊称她为夫人,伺候更是没有。这会儿说这话求饶,自然是一点也没用的,朝雾全当听不到,丝毫不动容。

牙婆见惯了这些场面,不管小六和七顺儿哭得多可怜,直接让身后的两个大汉上来拉人。

小六七顺儿却是抱住朝雾的腿死也不松开,越哭越凄惨,嚎啕道:“夫人,真的再也不敢了,您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是我们糊涂,求您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说着又想到什么,瞬时不哭了,忙又道:“你没有我们的契子,我们的契子在王爷手里,你不能卖我们,你……”

而话刚说到此,便见朝雾从袖袋里抽出了两张卖身契。她展开了叠起来的纸张,给小六和七顺儿看,慢声道:“识字么?是你们画的押吧?是你们的契子吧?”

小六和七顺儿瞬间惊了浑身冷汗,眼睛都瞪大了,不知道她们的卖身契怎么会在朝雾手里。然后惊得还没缓过来,便被牙婆带来的大汉一把扯了胳膊,直接就往外面拖。

两人缓过神,仍然死死抱着朝雾的腿,发疯般地求饶,一直被两个大汉拖出了院子,整个宅子里还都回荡着她们叫“夫人”的凄惨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