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南巡,宫中早前大半年便张罗开?了,太后身份尴尬,未免等皇帝亲自给她找借口留宫,临至启程前?半个月,先自行称了病。

那日齐云舒进宫了一趟,四月份儿的天气,慈安宫里的海棠正开艳红如血。

太后午间倒在软榻上小憩,由两个小宫女给按肩揉腿,怀里抱着只蓝眼睛的白猫儿,半眯着眼慵懒傲慢至极。

却不想听了齐云舒所言,眉尖顿时稍稍皱起来。

“你不想去?”

太后稍从软榻上坐起身,挥退了身侧两个宫女,原想招呼她上?前?,但瞧她对上回那一巴掌心有余悸的模样,只得耐性子问:“为何不想去?”

“姑母,我今儿早上才知道温氏竟也会?随行,她去了,旁人还不知怎么看我?”齐云舒拧眉咬唇,气?闷别过了脸去。

她单只是想想今晨瞧见温氏在花园中摘花,贺兰毓明明都要出发上朝了,但看温氏够不着?,原本吩咐下人一声就了的事,他还偏耽误下来,亲自过去给温氏摘。

齐云舒还一直觉得在他心里,没什么能比朝政大事更重要?呢,但正所谓见微知著,越是小的微不足道的事,越能瞧出一个人心思在何处。

但这?些缘由太后并不能认同,听罢过后,面上当即便冷了。

“又是因那温氏,你可还记得自己先前?是如何在哀家跟前?作保的?”太后睨她一眼,轻声嗤笑,“她去了旁人怎么看你,你倒不如想想你若不去,旁人更会怎么看你?”

“可……”

齐云舒面上急躁说不出话,心中满满都是对温氏,甚至还有对太后的怨气。

“姑母且当我没用吧,那温氏,除非她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我怎么能对她这么个大活人视若无睹?”

“姑母是心怀大事之人,可我又不是……”她说着?眼眶一红,这?就要哭起来。

太后眸中当真恨铁不成钢刚,却也暗自忍耐了,招手?示意她上前?,将人搂进怀里抱着。

但这?厢拍着?她的背,温声哄了好半会?儿,齐云舒仍旧哭起来不歇气?。

太后的衣袖都教她沾湿了,耐性儿也磨得差不多?,遂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受了委屈,快别哭了,姑母给你想法子……”

宫里虽则只有那么一大点儿地方,但肮脏的手?段却是多得数不过来。

齐云舒闻言哭声一止,盯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从太后怀中抬起头来,“姑……姑母说得什么意思?”

太后却没应她,只教她答应别再盯着温氏,有那怨怼的功夫不如多?上?贺兰毓跟前?露露面,南巡也绝对不可缺席。

齐云舒心里有些惴惴地,却也点头应声下来。

等人走了,太后教人伺候换了身衣裳,一旁的心腹嬷嬷递上?茶盏,问起来,“娘娘当真打算脏那个手??”

太后一时并未言语。

说实话,温氏身子受损不能生育之事老早就传开?了,但凡心思稍微活络的人都知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教齐云舒想法儿媚宠怀上?孩子。

长子落地,凭温氏宠爱大过天也终究只是昙花一现罢了,可无奈齐云舒看不开?,人也不甚灵光,眼里只装得下那虚无缥缈的感情。

她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却也不看看国公府她几个哥哥,现如今都教皇帝或明或暗地给支到什么闲散角落去了?

前?几日朝堂上?还有弹劾勋国公的折子,太后不好上皇帝跟前?说话,可但凡她能在贺兰毓跟前?得脸一些,那些折子约莫都递不上?去。

当真是教人头疼。

南巡启程定在四月中旬,朝中一半官员随行,皇帝也带了皇后与一众妃嫔,出盛京的队伍浩浩荡荡。

前?头都出了城,尾端还在宫门口。

温窈扒在窗口放风筝,贺兰毓从身后揽她回去,“一会?儿要上?官道了,前?头马蹄踏起来全是灰尘,别凑那儿接灰。”

温窈兴致寥寥,拉了拉手?中的风筝线,但风筝已飞得很高拽不回来,索性从柜子里拿出把剪刀,把线给剪断了。

她回身时捂着?嘴打哈欠,贺兰毓瞧着好笑,“每天晚上?都睡得老早,怎的还那么困?”

温窈蹙眉瞥他一眼,“还不都是教你闹得……”

那天晚上?约莫教他尝到了甜头,这?些日子,天天夜里换着法儿地求欢,她的借口寻了一箩筐就是不答应给,那便总得从别处补偿他。

如此他更乐此不疲,常常要?与她闹好久,直到把一身精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才肯稳当躺下睡觉。

贺兰毓只觉她近来乖顺又可爱,抱在怀里简直爱不释手?,连夜里一次又一次的拒绝都仿佛成了两个人床笫之间的情趣。

“实在困得很便睡会儿吧,到了丰州登船我叫你。”他朝腿上拍了拍,示意她躺下来。

此行舟车劳顿,贺兰毓先前?教人专门重制了马车,内里十分宽敞,温窈没说什么,侧身枕在他腿上,由他将头上的钗环仔细都卸了。

发间穿梭着他的指尖,带着点儿力度的揉按,她闭着眼,想起来问他四处山川大河都有什么好去处。

贺兰毓过去那些年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极多?,一时兴起便滔滔不绝地给她讲起来。

譬如晋州靠海,鱼虾吃起来特别新鲜,锦州通澄江,一条江能连到塞外,邺州是圣贤地,一座圣人庙比佛寺都香火旺盛,再譬如惠州地处偏僻穷山恶水,最是没意思……

一连说到马车外有侍卫回禀,说是皇帝召见。

暮色将合时抵达丰州,贺兰毓随皇帝参加宴饮并未回来,大船停泊在江边,夜色一望无际,温窈独自待在船舱中逗八哥玩儿。

不多?时,锦珠自外捧着药碗进来,她说嫌烫,便先放在了一边,等锦珠出去后,兀自倒进了一旁的花盆中。

夜里贺兰毓带着一身浓重酒气?回来,温窈刚沐浴过后披散着头发出来,满头青丝拢在半侧胸前,秀面半掩媚色撩人。

他今日应当是喝了不少?,两侧耳根都有些泛红。

温窈瞧着他目光热烈似火,直勾勾地,便从一旁扯下件外裳裹在身上?,蹙眉嫌弃他,“熏死人了,还不快去洗澡!”

“我不……除非你陪我……”

贺兰毓勾唇笑了声,两步过来搂住她细腰,俯身亲她,手?掌从她后脑勺一路摸到尾椎骨,简直像在摸一只猫儿。

她身上?、发间、唇齿都是香的软的,那香味儿能勾人躁动,他一边亲一边携她往窗边去,起先还轻柔,不多?时便越发野蛮,而?后两手?掐着?腰将她放在了窗台上。

温窈吓得轻呼一声,推他不动,只好示弱哄着?,“我陪你去洗澡,别闹了成不成?”

他额头抵在她颈间咕哝着?摇了摇头,说不,借着?酒劲儿装疯,“渺渺,咱们今晚来生孩子吧?我想要你给我生个孩子……”

温窈推拒,但这?晚上?贺兰毓执着得很,什么“补偿”都搪塞不过去,他就认准了只要她。

她后来衣裳半解,在肩头挂不住垂落在地,生气?了,面红耳赤猛捶他一拳,“装了那么久的样子到头来还不是这个德行!”

贺兰毓又俯身来亲她,抵住她唇齿,好似叹息般咕哝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渺渺,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说得“生气?”显然不是为当下,但温窈并不喜欢回想过去,也不喜欢沉溺在过往的喜怒哀乐中,一时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贺兰毓听不到她的答复,停顿了片刻,忽地说:“渺渺,给我些时间行吗?”

“做什么?”温窈狐疑问。

“不会?太久……”他仿佛自言自语般发誓,“来日我一定重新明媒正娶你过门,给你和我们的孩子最好的一切。”

温窈眸中倒映着?烛火摇曳了下,随后垂眸轻笑,唇畔勾出几分妖媚的弧度,说:“我不信。”

那么似嗔非嗔的模样,她说罢推他,威胁道:“你要?是再胡作非为不放我下来,别说陪你洗澡,明儿晚上?你就睡隔壁船舱去!”

贺兰毓看着?她,仿佛看到了白日马车中那只剪短了线的风筝,飘在空中,教人抓不住了。

但他却都来不及多?想,她从窗台上跳下来,提步进浴间,掬起一捧水故意溅在他身上,拉回了他神游的思绪。

温窈埋怨道:“你快些洗,洗完睡了,我好困。”

贺兰毓没言语,脱了衣裳迈进浴桶中,她便弯腰站在桶边,舀水浇在他身上,低垂的眉眼,看不出半点异样来。

他目光定定望了她良久,心里无缘无故腾起几分不安,突然起身拦腰将她抱进浴桶中,再没有多?余的话语,急切要?了她。

温窈千方百计还是躲不过,便也不躲了。

从浴间到床榻,他一晚上?不知疲倦似得,来回折腾,直恨不得一晚上?就在她身体里种出个小东西来。

此后船在江上?行一路,贺兰毓除开公事需召见官员,或觐见皇帝,几乎时刻都在她身边腻着,血气?方刚地像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船舱中欢愉不断。

直行到常州地界儿,皇帝早前仰慕这?儿的山水,遂率领百官停船靠岸几日。

官眷一应都该留在船上的,但贺兰毓喜欢将她走哪儿揣哪儿,直带着?前?往了当地官员给他安排在城中的院子。

得他外出谒见官员时,温窈出门了一趟,吊着?心在城里寻间医馆诊脉。

她不放心,特地吩咐叫人专看喜脉。

医师也尽责,还怕诊不出来教人失望,来回把了三回,确定没有后,面露遗憾道:“夫人还年轻,也不急在这一时,不若在下给您开个养身的方子,您先试试看?”

温窈婉言谢过,临走问人家要了一瓶无意中从书上看来的偏门药,避胎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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