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宁轻松通过《舞蹈人生》的海选,舅舅来闹事之后,她连着几天没回家,海选后直接开车回去。

阳光漫到茶几边,景兰芝似乎刚从美容院回来,皮肤透亮,嘴角带笑,心情不错的样子,景宁趁机说了参加《舞蹈人生》的事。

景兰芝嘴角的笑一下就没了:“综艺?”

“嗯,今天海选看到不少?优秀的舞蹈演员,应该不错。”

“毕竟是综艺,取悦大众的,我还?是希望你把心思放在古典芭蕾上。”

“舞团的训练单一,我想尝试一下其他表演,找找灵感。”

景兰芝的声音愈发冷厉:“芭蕾就是持之以恒,精益求精,将每一个动作打磨得完美,你不好好磨炼舞技,去做那些胡里花哨的有什么用?”

景宁坐在沙发边,看着落在指甲上的阳光,动了动手指,静默着不说话。

景兰芝继续连篇累赘地说下去:“我十八岁就是首席独舞演员,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不需要任何人督促,自己暗地里下苦功磨炼,大部分角色都能驾驭,什么没感觉、迷茫,就是练得太少,想得太多,你们这辈人,过得太舒服了,没有一点抗挫折的能力。”

景宁不反驳也不答应,只要她不给回应,母亲总会停下来。

晚饭依旧寡淡,吃进?嘴里也是味同嚼蜡,景宁拿着筷子想,自己喜欢吃什么?想了半天没想出一种食物。

晚上,景宁接到王佳的电话:“一起去酒吧玩吗?”

“酒吧?”景宁看着窗外的一盏路灯,“我没去过唉。”

“我也不怎么蹦迪的,不过,今天...”王佳支支吾吾,“我男朋友请客,我在潭城也没什么能约的朋友,一起吧一起吧。”

景宁耐不住她软磨硬泡,挂电话后出门,到了地方,王佳在路边等她。

走过狭长的走廊,进?到酒吧,音乐劈头盖脸砸过来,灯光晃动,这劲儿太大,景宁有点晕头。

到了卡座,看到两位男士时,景宁一口气没缓过来,被呛住,偏开头咳了两声。

王佳吐了下舌头,介绍:“我男朋友,张睿,这是他堂哥。”

她凑到景宁耳边说:“就是给你送花那个吧?反正大家都认识,就叫你出来一起玩,别骂我啊。”

张睿心大,嬉皮笑脸地和景宁打招呼,还?说多亏景宁搭桥,他才有机会认识王佳,王佳看样子也不在意。

本就没什么,他们放得开,景宁也就不必避嫌了,大大方方地说:“那恭喜你们。”

张睿笑:“恭喜什么,谈个恋爱,还?没谈婚论嫁。”

王佳剜他一眼。

张睿手臂圈住她的脖子,勾到眼前,重重亲一口:“我实话实说,现在和你在一起绝对真心实意,恋爱到结婚,能不能修成正果,太难把握了。”

王佳被哄得又气又笑,对张睿又爱又恨,重重掐他的腰。

张睿勾着她,蹦蹦跳跳到舞池蹦迪去了。

两人撒了把狗粮就走,转眼间卡座上就剩景宁和张驰,前?天晚上吵架后,两人没再遇见,也没谁先?主动示好,这会儿坐在劈闪的彩灯里,音乐节奏强烈,景宁默默拿出手机,低头按亮,只要她假装不尴尬,就不会尴尬。

景宁才点开朋友圈,酒水单被推到面前,男人的声音不高不低、不冷不热:“喝点什么?”

她佯装镇定,认真看起酒单,可是...每个字都认识,几个字组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每款饮品看过去,最后选了款看着温和的,控制着嗓音平淡道:“长岛冰茶吧。”

“喝了别给我耍酒疯。”张驰从她入座起,看她温温吞吞的样子就来气,开口有些冲。

景宁怄着气不问他,随便又点了一款:“tomorrow。”

“嗯,耍酒疯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明天见。”

景宁一手按住酒水单,看向?他不说话,一呼一吸后,叫来服务员:“给我来一壶白开水。”

服务员表情一僵,旋即端起职业微笑,掌心向?上翻,指向?桌面:“您好,桌面已经有白开水了。”

景宁闷着的一股气瞬间泄了,羞恼地瞪他一眼。

张驰见她眼睛亮亮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板了半天的脸倒是破开一丝笑,很淡,稍纵即逝,他稍微调整坐姿,那股子优哉游哉的劲儿上来了。

张驰给她点了瓶低度数的气泡酒,往后靠了靠,问:“这两天在干什么?”

“老样子,”景宁捏住手机,“你呢?”

“差不多。”

也没什么话说,开口后气氛自然许多,景宁淤堵的情绪就这么三言两语地疏散了。

酒还?没上,张驰的手机响起,接通听了几句,他脸色冷冷沉下去。

等他挂了电话,她问:“怎么了?”

“我要先?走,一个孩子丢了。”张驰拿着外套和手机站起来。

景宁想也没想地说:“我和你一起去。”

张驰垂眸看她一眼:“走吧。”

张睿和王佳不知在哪,给他们发了条信息,他们先走了。

回到车行,把大家召集起来,寻人启事转发到群里和朋友圈,大家记住孩子的模样,骑着车出门找人。

去找孩子的路上,倪洁告诉景宁:

男孩是张驰舅舅、舅妈领养的孩子,就是张驰吸毒过量死亡那表哥的爸妈。

孩子一周多,逗他没反应,不说话,动不动就歇斯底里,大小便乱拉,去医院一查,自闭症。

孩子养到十岁,寻医无数,没能改善,毕竟是自己领养回家的孩子,硬撑着照顾下去。

刚才孩子外婆带他去夜市逛街,买根香肠的功夫,回头孩子不见了。

从夜市开始找,大街小巷穿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景宁越来越焦心。

晚上十点,景宁接到倪洁的电话:“孩子找到了,回来吧。”

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安稳落地,骑着车回到车行,景宁大老远听见争吵声:“说你一句还不服气?帮忙找到孩子怎么了?这是你该做的,要不是你们父子,二?叔家至于现在这样吗?”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带孩子回家吧,大晚上的吵什么。”

......

景宁停好车,走向车行,眼前人影绰绰,战火刚止息,空气中还透着火.药味,几个大人牵着个孩子坐上一辆车。

阿捷冲车开走的方向啐了口:“妈的,帮忙找了一晚上孩子,还?要挨骂,老子的帅脸都被刮花了。”

许熙阳瞪他一眼,示意他别说了。

张驰倚着辆摩托车,吞云吐雾,沉默中隐隐有火气。

“跑了一晚上都饿了吧,我请客吃夜宵。”张雪晴声音明朗,一拍手说,“想吃什么?”

小伍眼珠子一转,笑道:“我想吃烤全羊,姐请客。”

“洪桥那家味道最正。”

“走走走,饿死我了。”

气氛沉重,大家来了劲儿地起哄,嗓门特别大,势必要破开凝重,瞬间一片欢腾景象。

晚上就是打算喝酒的,没开车也没骑车,直接叫了几辆嘀嘀,闹哄哄地挤上车。

张雪晴问景宁:“坐我的车?”

景宁看了眼手表,明天还?得早起,说:“我不能吃,就不去了。”

“理?解,保持身材,”张雪晴不勉强,踢了脚张驰,“走吧,还?抽,抽成烟囱。”

几辆车驶远,景宁收回目光,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脑子乱乱的,辗转反侧。

刷着手机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她瞬间惊醒,看也没看就接通电话。

许熙阳声音有些含糊,像喝高了:“景宁,睡了吗?”

景宁半真半假地说:“准备睡,怎么了?”

“你能不能过来一趟,驰哥喝醉了。”

他们一大帮人,张驰再怎么醉,也轮到到她过去。

景宁说:“忽悠我?”

电话被抢走,阿捷的声音传来:“没骗你,驰哥真醉了,这件事就是他心里的刺,你别看他什么都不说,其实可伤心了,刚才迷迷糊糊的,还?唤你的名字呢。”

景宁知道八成是忽悠她,但还?是被戳得心软,握着手机沉默了。

“我把地址发你微信,来不来你自己看吧。”

阿捷挂了电话,几人立马凑过去问:“景宁来吗?”

“没说,”阿捷打了个响指,“但一准来。”

前?天晚上,景宁和张驰隔着阳台剑拔弩张,楼下两间车行宿舍,几人趴在阳台边听墙角,兴奋、紧张、担心、关怀,一边想搬来小板凳坐着嗑瓜子,一边老母亲一般忧愁。

景宁在黑暗中坐了一分钟,心都枯了,某一瞬间,她利落地按亮灯、下床、换衣服,拿上车钥匙出门,全程行云流水半点不含糊。

找到地方,吸了口气,走进去。

大堂灯光明亮,张雪晴在前台买单,看到景宁愣了一下,旋即笑了:“他们在楼上,一起上去吧。”

张雪晴舒朗大方,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她说:“我弟是老张家最小一个,大家都宠着他,少?爷脾气,不懂得让人,他没欺负你吧?”

景宁和张驰说不上什么关系,不知道张驰姐这么问什么意思,她说:“没,他挺好的,前?几天我的猫掉了,还?是他帮我找到的。”

张雪晴惊得不轻,走了好几级台阶才问出声:“他帮你找猫?”

景宁被她严肃的语气问得心一重,说:“嗯,我知道他怕猫,”突然想到他撸猫的照片,问,“他小时候好像不这样的。”

“他原来养了只英国渐短,他表哥那事你好像知道?”

景宁点了下头。

张雪晴继续说:“表哥可能是精神状态崩塌了,自己吸毒也喂猫吃点,最后的模样挺可怕的,张驰见自己养了五年的猫那样后,就受不了猫。”

景宁想到之前?种种,心一牵一牵地疼着,这一日日藏着的情绪全都翻上来。

走进包厢,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侧着点身子和傅迟竞说话,眉眼间有醉意,面前的烟灰缸里零落着几个烟头。

看见景宁,许熙阳几个一声不吭地溜走,傅迟竞看过去,笑了一下,说:“我去卫生间。”

张驰察觉出不对劲,侧过头去,便看见景宁,目光在她脸上定了一秒,嗓音平静:“来了?”

空气中掺着烟熏火燎的味道,景宁拉开椅子坐下:“嗯。”

“吃点什么?”

“不吃。”

眨眼间所有人都溜光了,张驰明白是怎么回事,淡淡一笑:“来接我?”

景宁指尖蹭着口袋里的车钥匙:“要走了吗?”

“走吧。”

张驰坐进?车就闭上眼睛,一路无话,直到走出电梯,要各回各家了,景宁还?是处于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的状态。

“那个,”景宁踟蹰着,“你还?好吧?”

“嗯?”

“我是说有没有喝多?会不会难受?”

张驰笑道:“安慰我?”

夜风舒缓,带着凉,景宁也不退缩了,灯光下微微一笑,整个人清淡柔软起来。

“嗯,被安慰到了吗?”

张驰:“没有。”

景宁微愣,对上他懒懒的,有点无赖的笑,心一瞬就轻了,有点无奈,又有点想笑,觉得和他吵架像小孩闹脾气似的。

“还?欠我一餐饭,”张驰眉眼间带着疲倦,很轻地揉了下她的发,似有若无的,又好像只是托着她的后脑,往她那边轻轻推了一下,“早点休息。”

景宁开门进屋,回头,他还?站在原地。

张驰说:“我看着你回去。”

在他的目光里关上门,门一合紧,景宁的心跳就动荡起来,窗外灯火点点,今晚格外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