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诗云:

【故人几回前路重浮生贪饮醉西风】

【昆仑不见空无恙朝露艳雪落哀锋】

“阿羽,这是?”

安惟翎望着?她清澈的眸子,那里一片冰壶秋月,万物清明。

“这是陛下赠与我的,如今我还给你?。”

杨玄霜先是一愣,后莞尔道:“既是陛下所赠,阿羽你?收着罢。”

安惟翎不置可否,牵起她的右手,将血玉扳指轻轻放在她手心。

大帅向?来运筹帷幄,杨玄霜甚少见她这般踌躇,心里一动,回握她的手,道:“阿羽,你?怕我介意过去的事?崇宁同我说过,过往诸事,犹不可谏,我信他。况且如今我们已有孩子,我杨玄霜也不是那等小器之人,你?何故放在心上?”

安惟翎神色淡然,“我知,然而此物非比寻常,陛下所赐,我固然不能还于他。若留在我身边,叫齐玉见着?了……”她忽而笑了,“你?道他会作何?想?”

杨玄霜亦笑,“我晓得,你?家齐玉醋得很,他平日处事宽和,可要一旦牵扯到你了,心眼怕是比针还小。”

“醋得很?”她摇头,“岂止是醋,简直闻所未闻。上回张存福留了个生得美貌的小厮在我府里,让他见着?了,当下尚不发作,回了家竟不声不响灌了十壶松间醉。松间醉乃西域至醇烈酒,一滴足可醉人倒。他那日饮得人都认不清了,当真是个傻子。”

杨玄霜同她笑了一阵,将扳指放还她手心,“既如此,阿羽,你?不如将它毁了。”

安惟翎蹙眉,“毁了?”

杨玄霜点头,“我懂,你?留着?不妥,可我留着?也不是个意思,既如此,索性毁了它罢。”

“这岂非更加不妥,御赐之物——”

她话音未落,青方忽而惊慌地跑了过来,“大帅!府门口有位白衫道长来寻您,说是昆仑山故人……”

安惟翎正在墙角同杨玄霜私语,闻言猛然转头。

石桌旁众人亦霎时安静下来,江崇宁和袁玠同时给张存福打了个眼色,他意会,连忙去京畿巡检司调兵。

安惟翎冷笑,踱回桌旁,“戚无恙?上回在祭坛之上未寻到他,我道躲哪去了,竟是找上门送死来了。”

果然是戚无恙。卫渡津和唐棠同时“腾”地站起,“大帅,我来会会他!”

“不必了,我来寻安大帅。”

声音竟似从空中传来,众人不禁毛发倒竖。那音色像是琴音,又不是琴音的澄澈,幽然漂浮,仿若鬼魅。

安惟翎淡淡道:“郭樱,把摄魂术的解药给大家分?了。”

郭樱得瑟,“早下在饭菜里了,老子?真有先见之明,这几日的饭菜里都掺了解药,以备不时之需。”

安惟翎点头,对着虚空道:“戚无恙,本帅看你?也无需通传,直接进来罢。”

袁玠忽地拉住安惟翎的手,“阿翎,你?别上前。”

见他眼底满是担忧之色,安惟翎轻轻点头。

没人看清戚无恙如何忽地出现在院子里,他身形飘然,似一片飞雪。众人回过神?来时,只见院门处立着?一白衣道人,年近花甲之岁,面容清俊,身形极瘦,显得袍子?尤为宽大,衣角无风而动。

这等轻功,只怕大帅也不及。

卫渡津和唐棠双双挡在众人身前。

巡检司的卫队也火速赶到,弓箭手将院子团团围住。同时来的,还有暗卫统领万俟铮和他的一干下属。

戚无恙仿佛没见着?其他人,悠然道:“安大帅,昆仑一别经年,不知故人无恙否?”

他音色既醇厚且阴森,众人心里齐齐发毛。

安惟翎想上前,袁玠却始终紧拉着?她的手,她只得越过唐棠和卫渡津,定定注视着?戚无恙,道:

“你?当真好会装蒜,见空道长是你,戚无恙是你,馄饨摊主亦是你,我同你?前几月尚见过,何来经年一说?”

戚无恙笑意极淡,“大帅好眼力。说起来,我与大帅还曾有半师之谊。不仅如此,卫渡津和万俟大人,也都向我请教过步法——”

万俟铮和卫渡津俱是大惊,“那位传我步法的游侠竟是你?果然是用了假面,那时我就该揭下你?的——”

戚无恙打断道:“哪有弟子?揭师父面具的道理??”

安惟翎道:“废话真多,直说来意罢。”

“叙旧。”

袁玠皱了眉头,安惟翎不耐道:“本帅同你?个糟老头子何旧之有?”

“想请大帅同我一道去回鹘。”

他竟这般明晃晃地想将人挟持走,江崇宁沉了脸色,冲卫兵打个手势,围着院子的弓箭手纷纷拉紧弓弦。

“奇了,”安惟翎哂道,“你?不怕我端你老巢?竟还有这般引狼入室的。”

“我想请大帅与我同赴回鹘王庭,吾王宽厚惜才,定会奉大帅为我朝上宾。”

“荒唐!”江崇宁气笑。

戚无恙似是没听见他,话锋一转,“大帅,近来可有不适?”

“有。”袁玠握着安惟翎的手忽而紧了,安惟翎拍拍他手背,“不过是因为本帅有孕了。”

戚无恙未料她这般回答,愣了一瞬,又脸色如常,道:“大帅可知,当年在昆仑山时,我传与你的心法?乃是至阴之道?女子本属阴,此法有失阴阳之和,本不适宜女子习练。大帅倘若近来觉得功法?凝滞,气息晦涩,便知该是此法?出了差错。”

他为算计安惟翎,竟埋了这么多年的暗线。众人心里皆是一沉,唯独安惟翎浑不在意地“啧”一声,“至阴之法?而已,于普通女子是不宜,于本帅却无妨。本帅虽近来功法?略有阻塞,可是也有孕在身,如何说得清,是你的心法?作祟,还是我腹中小子在倒腾?”

她虽有意宽众人的心,袁玠却仍是面色沉沉。

戚无恙望着?她,“倘若仅是心法?,倒无碍。可大帅和相爷都喝过我的茶,大帅还吃过我的馄饨,这便不同了。”

袁玠眼神愈发冷冽,安惟翎依旧淡笑,“茶里,馄饨里你?都下了东西,可你当本帅是吃素的?郭樱也是吃素的?世间何毒没有解法?就算配上你?动过手脚的心法?,又有何妨?”

“安大帅有所不知,”戚无恙不紧不慢,“纯阴之法?或于大帅无碍,茶和馄饨里的至阴之毒也可解,不过二者?若集于一人之身,不出三月,病根就难以拔除了。”

袁玠一颗心好似坠入冰窟。众人的脸色亦是愈发难看。

“阿翎,那茶是他经由冯道善的手送来我府上的,”袁玠眸子沉沉,“倘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喝那杯茶……”

安惟翎捏捏他的手指,“傻子,与你何干?”她又转向?戚无恙,“茶和馄饨里的毒,加上你?传授我的心法?,不出三月,我这纯阴之体便能落下病根?”

戚无恙缓缓点头,“世间仅我一人可解。”

安惟翎忽而一抚掌,道:“巧了!我家齐玉也能解!”

众人俱是一愣,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戚无恙亦然。

他微不可察地蹙眉,“作何解?”

安惟翎自顾自笑起来,清朗且疏狂。

这人什么路数?院里众人纷纷呆住,围着的弓箭手没见过这阵仗,懵得手中弓弦也松了。

袁玠见她这副模样,摁着?她的肩膀,“阿翎,怎么?”

安惟翎止了笑,看向?戚无恙,“可惜了你?的‘不出三月’。”

戚无恙似是明白了其中关窍,淡然的神?色忽而裂了一道缝,“难道你?于三月之内破了纯阴之法??如何……你是如何……”

安惟翎面上带了调笑之色,“我方才不是说了,齐玉能解。”

戚无恙虽是她旧识,却不晓得她的荒唐德性,蹙眉问道:“袁丞相如何解?”

众人均望向?安惟翎。

袁玠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握着安惟翎的那只手心开?始发烫。

安惟翎笑道:“纯阴之法?,自然要纯阳之物才能破解,你?给我下.药的三月之内,我已得了相爷的元阳——”

院子里忽而一片咳嗽声。

袁玠脸都不知道往哪搁,好在他少年拜相,一向?城府颇深,还能维持住仪表风度。

安惟翎没事人似的,继续道:“相爷修了近二十年的童子功,阳气至纯至盛,我本不知你背后做的动作,无意间得了他的元阳,”她又一抚掌,“现下看来,本帅当真是有先见之明。”

戚无恙一个牛鼻子老道,哪见过这阵势?当即不可置信道:“我给你?下.药的三月之内,你?并未成婚——”

安惟翎又大笑,“?情你?是算好了我三月内成不了婚才下的药?可笑,就算未成婚,我怎么就不能与相爷暗度陈——”

众人咳嗽声更甚。

袁玠轻叹一声,“阿翎,你?高兴便好。”

戚无恙没成想这人大庭广众之下还能耍流氓,愠道:“事到如今,你?还要这般胡——”

“本帅是否胡言,你?大可来试试。”

她话音未落,张存福、卫渡津、唐棠三人飞身上前,同他打作一团。

安惟翎大剌剌坐下,翘起二郎腿道:“来来,八宝盒里盛了花生瓜子?,大伙来吃点,边吃边看。”

袁玠又叹一声,挨着她坐下来,给她剥起了瓜子?。

其余众人纷纷失笑,亦坐下观战。

袁玠这院子颇大,巡检司的卫兵为了给几人腾地,俱都后退了一大圈,一帮小伙子?竟是如同演武场一般,将院内众人围了起来。卫兵也是些练家子,见到这等高手之间的打斗,便目不转睛地看着?,盼着学些道行。

戚无恙轻功卓绝,是踏雪无痕的步法。他身形极快,不见其人,只见其影。张存福、卫渡津、唐棠三人虽都为天之骄子?,却不及他有一甲子的功力,更不及他轻功之精妙,三人合力,才堪堪与他打个平手。

张存福功如其人,内力霸道且厚重,是个拳拳到肉的打法?。卫渡津是安惟翎亲自指点过的,得了些?大帅兵不厌诈的真传,或虚或实,暗藏心机。唯独唐棠与二人皆不同,她年纪小,却天真狠辣,下手不知轻重,招招寻人命门。

三人围着戚无恙,众星捧月般纠缠不清。今日无风无云,可这院里真气流转,拂面不似东风和暖,却是有些?锋芒,树影都无情婆娑起来。

芮公公在一旁看着?,技痒无比,若非他服侍于皇帝,早忍不住同这大名鼎鼎的见空道长过过招。万俟铮亦然,他是皇帝的暗卫头子?,没有江崇宁旨意,不可随意与人动手。

安惟翎一瞄这二人神情,便了然于心,她将袁玠剥好的一座瓜子?仁小山倒进嘴里,一面咀嚼,道:“哎,三打一算什么本事?”

戚无恙的声音幽幽传来,“正是。安大帅不如单独与我斗几个回合?”

如是围攻之下,听他气息却丝毫未乱,安惟翎暗赞一声“好功夫”。

袁玠又牵住她的手,“阿翎,莫鲁莽。”

安惟翎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道:“三打一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五打一,芮公公,万俟铮,上。”

芮公公和万俟铮双双看向?江崇宁,江崇宁早看出这俩人手痒,嫌弃似的摆摆手,“去!”

二人惊喜万分?,“腾”地冲了过去,加入张存福三人。

戚无恙未料此举,怒道:“安惟翎!你?无耻!”

安惟翎转头对袁玠轻声道:“行了,别剥了,给我喂点葡萄干。”

袁玠莞尔,捧了一小把葡萄干送去她嘴边,她不愿动手,就着他的手吃了几颗,勾得他手心酥麻。

杨敏之脸色红彤彤,崔宜娴低头敛住笑意,郭樱白眼一翻,嗤道“懒得出奇”,余舟望着?,似有艳羡之色。

江崇宁和幺鸡见此情形,却不好意思有样学样,再者?雾骐倒还脸皮厚些?,杨玄霜却是个老实姑娘,断然不能做这种事。

如此奇景,只有相爷一家。

安惟翎好整以暇,对着戚无恙的影子道:“如何?这五个人可还配得上你?昆仑道人的功夫?”

戚无恙显然不如先前游刃有余,冷哼道:“中原人不仅狡诈,还无耻。”

芮公公一听便不乐意了,一个飞雪迎春步扫上前,掌风袭他面门,他堪堪躲过,万俟铮的铁衣指又直向他太阳穴袭去。

戚无恙腾空而起,一掌似雷霆万钧压下。

众人见他使了全力,齐齐稳住下盘,运起真气,掌心里光华流转。

不料他却忽然转向?,屈指成爪,直直朝袁玠攻去。

众人大惊。

安惟翎比谁都快,左手握着的几颗葡萄干霎时飞了出去。

戚无恙全力袭向袁玠,不料她手中留了暗器,当下身形阻滞一瞬,又立刻看清,飞过来的不过是几颗小小的葡萄干。

想必是大帅在孕期,身上不带铁器,更无硬物,便没有趁手的暗器。

他想明白关窍,更肆无忌惮地袭向?袁玠。

诸事只在一眨眼间。

安惟翎右手稳稳一弹,忽而有个似红枣的东西飞了出去。

那东西速度太快,戚无恙以为仍是些蜜饯果干,未作他想,左掌并不运功,只随意一挡,仍是杀气不减。

可那颗“红枣”,竟打穿了他的掌心。

下一瞬,他忽而气息大乱,跌跌撞撞停住,捂着?左眼,痛苦地跪了下来。

众人惊魂未定,只见他手心流出血来。

他缓缓将手指伸进眼眶,压抑住呻.吟,似是奇痛无比,好一会儿,他将手从眼睛上拿开.众人这才勉强看清,他手心托着?一个碎成几块的扳指。

那扳指染了浓稠鲜红的血,早已不辨成色。只能依稀看出曾是块好玉。

“阿翎,你?——”

“没事,”安惟翎转头,见袁玠的眸子里满是忧色,轻拍他手背,“我内力深厚,就算是孕期,也不至于不能动武,何况只是个暗器。”

袁玠示意郭樱,郭樱走过来给她号了脉,点头道,“无碍,她有分?寸。”

江崇宁定定望着?戚无恙手里那枚碎了的玉扳指,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他转头看向?杨玄霜,只见她缓缓点头,轻声道:“是那个扳指。”

江崇宁细看她的眼睛,见她面上没有醋意,只带了些?受惊的神?色,他轻轻搂住她,“别怕。”

安惟翎站起身,冷冷道,“戚无恙,你?找死。”

张存福五人早将他制住,戚无恙左眼血肉模糊,喘道:“果然,袁丞相是你的软肋。”

“软肋又如何?你?要动他,本帅自会要你?狗命。”

“我今日来,还以为以你的傲气,会与我单打独斗。”

安惟翎嗤道:“你?贵庚?画本子看多了。”

他缓缓抬头,一只眼睛望着?她,艰难道:“事已至此,我但求一死。”

“别急,死之前有些?事要说清。”

他忽而笑了,又牵动伤口,疼痛难止。

他缓了半晌,道:“你?是要算旧账?”

“龙井里的毒固然是你——”

隆景还以为安惟翎唤它,忽然从厨房窜出来,对着她大摇其尾。

戚无恙一愣,“你?给它起名叫龙井?”

隆景听戚无恙也唤它,颠颠朝他跑去,被唐棠拽住。

安惟翎道:“你?假作馄饨摊老板,非要送只狗给我,是想做什么?”

“这狗食雪莲子?长大,体质极寒。”

袁玠微微蹙眉,安惟翎却浑不在意,“得,极寒,又是来算计我的。”

唐棠忽而道:“早不是什么极寒了,这蠢狗什么都吃,这几个月郭樱来这边制药,它跟着?吃了不少红枣桂圆赤豆。”

众人失笑。

戚无恙喘道:“你?那些温补之物,如何及得上极阴的雪莲子??”

安惟翎道:“又是极阴,无妨,反正我早取了相爷阳气,怕什么?再者?,这蠢狗常年在元帅府,我却常年住相府,几月都难得见一面,你?要拿它作药引子?,怕是落空了。”

戚无恙自嘲般笑了起来,“我怎知你不按常理出手。”他沉默半晌,继续道:“你?给他取名龙井,是猜到了冯道善送给袁丞相的龙井是出自我手?”

安惟翎点头,“没错,我猜馄饨摊主是你,和冯道善不明不白的也是你,这蠢狗虽蠢,却与我有缘,不如就取个有缘的名字罢……你别打岔,我要问你另一桩,对王钊和柳如眉下摄魂术的,也是你?”

戚无恙点头。

“好。冤有头债有主,别说我污蔑你?。几月前相爷去周赟府上吃酒,推他下水的是你么?”

他又点头。

安惟翎怒得拍桌而起,威风凛凛走上前,一脚踹他胸口,袁玠忙拉住她,“阿翎,当心伤着自己。”

戚无恙破布一般倒在地上,安惟翎仍不满,补了几脚,被袁玠好歹拉开?。

安惟翎骂骂咧咧,“推人下水这种破事也干得出来?街上的地痞流氓都没这般没品的!”

戚无恙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意,“本要趁机使他溺水,谁知他竟颇通水性,周遭人又多,我才没机会下手。”

安惟翎冷冷道:“你?该死。”

戚无恙释然般闭眼,“来吧。”

“你?却不配死我手里,”她转身,朝院子里围着的一圈卫兵道:“你?们有谁是不会武的?”

一个瘦小的男子站出来,“大帅,小人虽通箭法,却不通拳脚,算得上是不会武。”

安惟翎随意从万俟铮手下暗卫的腰间抽出一柄旧剑,招手让那名瘦小弓箭手过来,指着?戚无恙的左胸口,“朝那儿刺。”

戚无恙颤抖道:“安惟翎,你?……”

她浅笑,“戚无恙,你?本是回鹘王庭坐上之宾,隐居昆仑山数十年,修为甚高,”她缓缓蹲下身,与他对视,“似你这般名动天下之士,就应当死在一个不会武的无名小卒的无名剑下。”

戚无恙抖得愈发厉害,“安惟翎……你来杀我……”

安惟翎向着?那名瘦小的弓箭手,淡淡道,“动手。”

弓箭手不甚熟练地举起铁剑,生疏又稳当地朝下刺去。

“安惟翎!我……我要杀你?的相爷……你应当亲手了结我……”

安惟翎背过身去。弓箭手奋力一刺,戚无恙没了声。

“收尸,烧了,把灰撒去没人的山林里。”

安惟翎缓缓走回桌前。

身后戚无恙倒在地上,一尘不染的白袍上满是血污。

那年昆仑山落满了莹白无暇的雪,他幽幽行于雪上,了无痕迹。安惟翎从未见过那般好的轻功,还以为是山居的仙人下了凡间,来寻一碗好酒喝。

她那时年少,想着,世间最灵动的功法?,莫过于此。

而今,只消平平一剑,往日峥嵘都付空谈。

见空,戚无恙,往后经年,再也无人愿意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Boss挂啦!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