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诗云:

【轻罗难胜玉露秋桂魄婵娟映重楼】

【烟火红尘说不?尽一寸痴心一寸柔】

婚后的日子却似往常,只不?过安惟翎再无需如从前那般,偷摸地趁着月色溜进袁玠院子。

原是说好了,要在相府修湖心亭、临水阁、武场和三丈宽的大澡池,动工时二人暂且住在元帅府。现如今,袁玠心疼安惟翎怀孕辛苦,不?愿她搬来搬去,干脆让她在相府住下?,修缮的事便延后了。

安惟翎惯能?作妖,她百般耍赖,劝说袁玠继续在相府动工,反正二人可以住书斋,其他地方兴些土木也无妨。

袁玠架不?住她痴缠,勉强应了,随后一股脑把崔宜娴、张存福、卫渡津、唐棠、郭樱、余舟、幺鸡、雾骐、杨敏之全都叫来,安排大家在相府住下?。

一则,她怀孕的事没瞒着自己人,他们俱都是安惟翎好友,来做个伴也好。二则,人多势众,里里外外看住安惟翎,以免她上房揭瓦。

安惟翎叫苦不?迭。

往常她呼风唤雨,众人无一不?服,现如今连杨敏之这种小弟都能?来说她两?句,“大帅,当心些,慢着些。”

她满心不?爽,便可着袁玠一人磋磨。一会要他替自己画像,一会要他用自己名字做藏头诗,最过分的一次,让他当着众人的面一本正经喊自己“阿翎姐姐,好姐姐”。

袁丞相面皮被磨得愈发厚了。

大帅自小就是个泼皮无赖,倘若让她上树下?河,散散德性,众人好歹能?安生?些。可眼下?袁玠和郭樱说什么也不?让她动武,大帅憋得一身无名火,恨不?得把房子点了。

大婚那几日,安老爹尚在京城,还能?同她吵吵两?句,可营里的军务离不?得他,大婚过了三日他便匆匆回了西北。本想带崔宜娴一道走?,崔宜娴要留下?照顾安惟翎,安老爹只得哼哼唧唧独自回了。

毕竟是大帅亲爹,崔宜娴思量再三,还是在送别前私下?告诉了他孩子的事。安老将军略一思索,也告诉了袁太?师夫妇。

大周一向民风开化,少年幽会,怨偶和离,寡妇再嫁,如此种种皆为寻常。安老爹并未苛责安惟翎袁玠不?稳重,反倒有些意外之喜。袁太?师夫妇得知?后,更是对?安惟翎万分宝贝,搜罗了许多名贵药材,给她备用。

可惜安老爹一走?,大帅连个对?骂的人都没了。论起打架骂街,满京城也找不?出个对?手,颇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意味。

安惟翎只得祸祸自家相公。

这厢袁丞相和夫人斗智斗勇,那厢宫里的皇帝也得分出精力对?付杨玄霜。前几日本来说好带她一道去大婚观礼,可得知?她有孕在身,皇帝死活不?让她出宫,吩咐章芮两?位公公里三层外三层给人裹严实了,摁在屋里不?许瞎动弹。

杨玄霜不?比大帅作妖,她是个实在姑娘,也只略耍了耍小性子,江崇宁哄几句便好了。

皇帝怡然自得,“还是我家玄霜懂事,可苦了齐玉了,阿羽打小是个混世魔王,让她憋九个月不?能?动武,她不?得闲得把屋子拆了?”

芮公公见他那幸灾乐祸的模样,也偷着乐了。

不?过相爷毕竟是相爷,总有办法能?稳住大帅。虽然怀孕不?能?施展拳脚,亦不?能?使唤兵器,但练箭还是不?错的。

武场还未建好,袁玠便在自己院子里做个了靶场。一伙人浩浩荡荡来陪安大帅练箭。

袁玠非是寻常文士,虽不?比安惟翎有横扫千军之能?,却也正经习过骑射。他天?赋异禀,又?舍得下?功夫,射艺比起武将也不?遑多让。今年春猎时,安惟翎亦领教?过一二。

袁玠陪着规规矩矩练了几轮,安惟翎又?不?满意了,“没意思,玩点新的。”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心知?要整幺蛾子了。

不?过袁玠最是宠她,耐着性子问,“阿翎想玩什么样的?”

她一只手轻飘飘握住长弓,“齐玉箭术精湛,不?如咱俩比比。”

袁玠莞尔,“比什么?”

“比谁射中的东西小。”

袁玠一点头,“好。”

安惟翎立刻从自己脑袋上薅了一根头发下?来,递给张存福,“拿着,看见西边墙角那棵树了吗?对?,歪脖子那棵,你向西走?五十?步,把头发系在树叶上。”

张存福照做,安惟翎掂了掂手里的乌木长弓,众人正等她张弓搭箭,谁知?她塞给了袁玠,“来,齐玉,你来射那根头发。”

袁玠依她,从箭筒里取出一只白羽箭,搭上长弓,一拉,一松,竹箭干脆利落地射.了出去。

安惟翎抚掌,“相爷好箭法!”

郭樱“喂”了一声,“这就好箭法了?还没验呢,头发丝那般细,大老远的,谁看得见射没射中?”

安惟翎瞪他,他话?音方落,幺鸡和雾骐小两?口颠颠地跑去将树叶摘了下?来,递给众人看。

叶柄上系着一根极细的发丝,却短了一大截,该是被箭头生?生?切断。

众人惊叹,安惟翎勾着袁玠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啧啧,我们家齐玉就是这般文武兼备。”

“阿翎要射什么?”

安惟翎一骨碌坐在桌子上,指着远处的靶子,“它。”

众人皆不?解,袁玠问道:“不?是比谁射中的东西小么?”

大帅顺手捞起桌上一碗杏仁豆腐,低头吃了一口,点头道,“是啊。”

谅是袁玠这般天?纵英才?,也猜不?透她。

安惟翎双腿盘起,干脆大剌剌坐在桌上,“我说了我要比赢么?”

众人心知?大帅又?开始胡搅蛮缠了。

她继续道,“我就是要输的。今日让你们看看,输家的箭术——”她向袁玠装模作样行了个礼,“亦是非比寻常。”

郭樱嗤一声,“瞧你那样,怕不?是以为自己用脚都能?射中靶心。”

他话?音未落,安惟翎随意从箭筒里抽了支箭,左脚踮起弓,右脚搭起箭,对?袁玠笑着打了个飞眼,修长的双腿一错,羽箭离弦而出。

她也不?看靶,懒洋洋道:“中。”

正中红心。

幺鸡和雾骐纷纷鼓掌,“老大,神技!”

安惟翎笑道:“阿樱,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郭樱一个白眼送她。

安惟翎仍不?尽兴,连连射了几箭,或坐或卧,没个正形,甚至有用牙咬着弓弦射的,无一不?中红心。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齐玉,怎么不?夸我?”

袁玠莞尔,给她喂了几口水,“我早见识过你的武艺,若你射不?中,我才?奇怪。”

“可我还是输给你了,说明我们家齐玉才?是真的高人。”

袁玠由着她胡扯八道,“阿翎说得都对?,眼下?快到午时了,咱们先吃点东西?今天?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茶香鸡。”

她摆手,“别急,比试自然得有比试的样子,我还没说输家要作何惩罚呢。”

袁玠感到一丝微妙的不?对?劲,“惩罚就免了,我知?你是有意让着我,大周谁人不?晓得阿翎武艺盖世——”

“要罚,”安惟翎从桌上下?来,“本帅自罚在屋顶上思过一个时辰。”

众人心道果然,这霸王就是铁了心要上房揭瓦。

袁玠淡淡道:“不?行。”

“为何?本帅想怎么罚便怎么罚,这可是军令如山呢。”

“军令如山”四?个字一出,张存福几人都笑了,被她一瞪,赶紧收住。

袁玠仍是不?依,“不?能?上房。”

她作出一副惆怅模样,“本帅立下?的奖惩,自己却不?能?遵守,倘若传出去了,众人都要议论本帅自己包庇自己,本帅的赫赫威名还往哪儿搁?”

袁玠由着她胡扯,不?做分毫让步。

安惟翎瘪嘴,“相爷不?疼我了,今日不?准上房,明日便不?准喝水,后日便不?准吃饭,再后来便是行止坐卧皆不?准,可谓动辄得咎,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长此以往,我这大帅也别做了,不?如去刑部给自己安排个牢房,干脆把牢底坐穿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郭樱听不?下?去,干脆走?开去吃饭了。

安惟翎继续撒泼耍赖,非要今晚上房看月亮,余下?众人好声好气劝着,磨了一炷香的功夫,袁玠知?道劝不?过,径直把她打横抱起,回了书房,吩咐青方把饭送来。

安惟翎也不?是挣不?脱,只是在他怀里窝着舒心,便任他抱着。

“阿翎,想看月亮无妨,今晚我陪你赏月,”他小心翼翼将她放在软榻上,“但是上房就别想了。”

“我说齐玉哥哥,”她一根食指勾住袁玠棱角分明的下?颌,“赏月就得是在屋顶才?成,小时候先生?没教?过你么?”

袁玠失笑,“谁家先生?会杜撰这种胡言?”

安惟翎当仁不?让,“倘若我是先生?,便会这般教?我的学生?。”

他温声劝道:“行了,从前万般由你,这九个月不?行,等孩子出来了,你想怎么都依你。”

“你不?疼我了,只疼孩子,”安惟翎假作伤心,“为了孩子,这不?让我干那不?让我干,我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孩子才?首要的。”

这话?可戳了相爷心窝子,他连忙在她身边坐下?,“阿翎,我心里首要的不?是孩子,是你。你眼下?容易受伤,不?比以往,那些事还是暂且别做了。”

“我当真在你心里是首要的?”

袁玠点头。

安惟翎乐了,对?着自己的小腹胡说道:“小子听见没?你在你爹心里是次要的!你爹不?疼你咯!”

袁玠一脸无奈,伸手抚上她的小腹,“爹没有不?疼你,爹疼你,不?过更疼你娘罢了。”

大帅偷偷笑了。

相府的日子吵吵闹闹,幺蛾子亦层出不?穷,安惟翎怀孕不?到两?月时,祭祀大典也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男孩子真可爱呀,各有各的可爱

我想把世界上所有类型的男孩子都写一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