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诗云:

【锦屏花暖灵犀同忘却西风秋意浓】

【珠胎暗结双临喜金风玉露盛世逢】

郭樱神色难得肃穆,半晌才开口。

“来得不是时候。”

安惟翎一头雾水,“你倒是说人话呀!”

“你方才不是问我何喜之有?”他叹一口气,心?事重重道,“你有喜了。”

安惟翎霎时觉得天旋地转。

“你再说一遍?”

郭樱也不正经八百了,没好气吼道:

“听不懂么?你!安惟翎!天下兵马大元帅!有喜了!怀孕了!被你家相爷搞大了肚子!要生孩子了!要喂奶了!要给孩子把屎把尿了!要——”

“够了!”安惟翎揉着太阳穴,“荒唐……”

余舟没见过?这阵仗,只得在一旁做个隐形人。

郭樱仍阴阳怪气,“你家相爷倒是能耐得紧,这还没大婚呢……说吧,是不是我给你的助情药尤其好用?你给人下了几回?好在那药性不烈,亦不伤身,否则你家相爷落你手里真惨了。”

“闭嘴,”安惟翎有些心?烦意乱,“我怀孕多久了?”

郭樱看向余舟,“徒弟,你说说?”

余舟恭敬答道:“不足一月,脉象不显,不过?师父乃神医圣手,我学了些皮毛,亦能号出喜脉。”

安惟翎叹道:“明白了,这事你们二人替我瞒住相爷,旁的不必多虑,给我备些安胎药,以防万一。”

余舟应下,郭樱却摇头,“我不会?替你瞒住他。”

“为何?”

郭樱正色道:“我行医十多年,若非情有可原,绝不作分毫隐瞒。况且相爷是孩子父亲,有他照料你,孩子也多一份安全。”

安惟翎不耐,“叫你瞒你便瞒,要让齐玉知道了,束手束脚,我还怎么办事?祭祀大典也快到了,若不按我计划,全盘都得歇菜!”

郭樱仍旧摇头,“你是大帅,拨乱反正是你的本分,却不是我的。我是医者,护你和孩子才是我的本分。”

安惟翎无奈道,“阿樱,拜托了。”

郭樱不作动摇,“阿羽,你我知交多年,我们一道出生入死,早已情同兄妹。”

他难得唤她小名,亦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安惟翎有些愣神,只听他继续道:“只是,你该知道我的为人,这番事我绝不能应承你。我是你的大夫,不能让你有一丝一毫损伤。相爷他是你夫君,孩子的生父,应当同我一道,护你和孩子周全。”

余舟望着他,目露景仰之色。

郭樱虽为神医,真论起来,算是安惟翎的下属,她从不知这人竟有这般硬的骨头,犟起来十头牛拉不动。

她正要继续,郭樱望着她,淡淡道:“阿羽,你想过相爷没有?你这般瞒着,对他可是公平?”

安惟翎心里一颤。

郭樱继续道:“倘使你瞒着他,计划得以照旧。可按计划,你须得自请下诏狱,若在狱中你和孩子出了意外,相爷得知,定会?生不如死,你想过么?”

安惟翎默然。

“他对你如何,我亦看在眼里。相爷为人最有担当,若你瞒着他出了意外……你真忍心?让他自责一世?”

足足有半盏茶的工夫,两人相对无言。

“阿羽,去告诉他吧。”郭樱难得语气柔和,“虽然眼下时局动荡,可这仍是一桩难得的好消息。”

良久,安惟翎轻叹,“好。”

“你且放心,我们师徒二?人会备好各类药材,孩子的安稳交给我和余舟,再过?九个月,你和孩子便能见面了。”

安惟翎微微笑道:“有劳了,阿樱,余舟。”

郭樱嘱咐了些孕期事项,给她塞了两本养胎册子,师徒二?人一道将她送去了相府。

安惟翎止步相府大门,转身道:“行了,我又不是玻璃珠子,你二?人回去制药,我去寻齐玉。我在相府,你们大可放心吧。”

郭樱和余舟点点头,转身要回元帅府,安惟翎忽而?叫住他。

“阿樱,多谢你。”

郭樱摆手,“谢什么谢,你还真是个祖宗……好生养着吧,别给我瞎惹事我便阿弥陀佛了。”

安惟翎莞尔,将两本册子收进袖袋,径直走进?门,去书房寻袁玠。

他有些讶异,“阿翎?不是说今晚宿在兵部官邸么?”

“有要事,来同你说。”

袁玠见她神色有些不寻常,牵着她坐下,“怎么?是婚期有问题么?还是祭祀大典?”

她缓缓摇头,面色恍惚。

大帅从未有过?这般茫然神态,袁玠看得心?忽而疼了,“阿翎告诉我,怎么了?”

安惟翎不知从何说起,伸手从袖袋掏出两本册子递给他。

袁玠接过,见封皮上俱都写着《育胎内经》,有些不明就里,“这是?”

安惟翎望着他,“这是方才阿樱给我的。”

袁玠不解,“作何用?”

她答非所问,“我用得上。”

袁玠仍有不解,正待继续询问,忽而想到什么,眸子一凛,整个人僵了,足有半刻钟说不出话。

安惟翎亦不语,抿着唇,只等他开口。

他竟有些颤抖,望向她小腹,“阿翎?”

安惟翎缓缓点头。

他忽而慌乱无比,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想离她近些,又怕伤着,进?退维谷。

“阿樱说,不足一个月大。”

她垂首,第一次抚上自己的小腹,摩挲一阵,抬头看袁玠,竟不知何时开始,他眼眶红了。

安惟翎慌忙去拂他眼角,“怎么了齐玉?别担心?,我很好,阿樱都说了,孩子也很好。”

袁玠不语,只来回望着她的脸和小腹,眼神似悲似喜。

安惟翎心也疼了,“齐玉,怎么了?”

袁玠又定定望了她良久,才伸出手,极轻柔地搂住她,哑声道:“不足一个月大,该是那日我醉酒时候的事。”

安惟翎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阿翎,对不起,你我还未大婚,我不该酒后荒唐……竟有了孩子。”

“别这样说呀,你不喜欢这孩子么?”

袁玠一僵,看向她的小腹,连道:“没有不喜欢,只是……”

“我懂,你别担心?,还有半月便是婚期,即便孩子生出来,月份差不太多,旁人也不知晓咱们是奉子成婚。你爹娘那边先瞒着,以免二?老担心?。”

安惟翎顿了顿,笑着伸手去勾他唇角,“齐玉,咱们有孩子了。”

袁玠亦微不可察地笑了,目光极尽温柔。

终于笑了,她一挑眉,继续道:“酒后荒唐?即便不是酒后,咱们荒唐得还少了么?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

“阿翎,”袁玠慌忙叫住她,安惟翎不等他开口,继续笑道:“可那次酒后情急,竟未用上我送你的‘好东西’,相爷神勇,这不一次就中招了么?”

袁玠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揽住她的腰,“当真是拦不住你这张嘴……”

“行了齐玉,看看咱们,一个两个都傻愣愣的,不就怀个孩子么?怎的这般没见过?世面?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再过?九个月,这孩子就能出来了。”

袁玠温暖的手心?悄然覆上她小腹,“阿翎,祭祀大典的事,都交给我,你好生休息。”

“我就知道,”安惟翎叹息,“行吧,本帅计划得这般周全,最后全交给你了,到时候功劳苦劳都是相爷的,我只是个闲人。”

“你可不闲,”袁玠有些忧心,“怀胎十月多为艰难,这样,你住在相府,我让郭樱余舟都搬过来陪你,近期兵部你也别去,外面诸事都交给我,你对外便称病,在府上歇息。”

安惟翎懒洋洋摆手,“好好好,都听你的,懒得和你掰扯。”

大帅自这日起便极少出相府,袁玠将人宝贝得不行,恨不得时时抱着不让下地。

她三番五次手痒想练剑,袁玠说什么也不让,偶尔想运个轻功上房看月亮,又被他死活拦住。不仅如此,还不让吃冰碗,不让碰花鸟虫鱼,有棱角的摆件悉数换掉,凡是有丁点微不足道风险的,一概不沾。

更有甚者,他干脆私底下告诉了皇帝,江崇宁亦是大喜,抚掌笑道:“朕和玄霜的孩子也才一月有余,比你家的大不了几天。齐玉,没想到咱们两家人竟是好事成双了!”

皇帝特许他称病不出,将公务都搬回相府处理?,一心?看着安惟翎。

江崇宁知道了,杨玄霜和章芮两位公公便也都知道,众人悄没声地送了许多滋补药品去相府。安惟翎搜罗了些回礼送进?宫,还特意将郭樱的册子送给了杨玄霜——那册子袁玠早已背得滚瓜烂熟。

袁玠日日守在她身边,郭樱简直没眼看,“你们家相爷这是要拿你当菩萨供着吧?”

安惟翎叹息,“这分明是拿我当犯人看着。”

话音才落,袁玠亲手端着个托盘,玉树临风走了过?来,“阿翎,我让厨房做了些小食,你都吃些。”

安惟翎挑挑拣拣,拈起一块核桃糕,“就它,别的都不要了。”

袁玠从前万般依着她,现下竟转了性子,“红枣汤也喝点,还有这阿胶糕,近两日都吃得少,今日好歹吃些,别挑食。”

郭樱嘀咕,“我这个大夫都没发现她吃得少,相爷倒是门儿清。”

安惟翎摆手,“不吃,吃了怪恶心的。”

她才说完,忽地转头要吐,袁玠连忙端起痰盂送过?去接着。

好在只是干呕,半晌,安惟翎喘了口气,“当真能折腾我,定是个小子。”

郭樱和袁玠同时开口:“这可说不准。”“阿翎说是便是。”

郭樱白眼一翻,“妻奴。”

袁玠也不理?他,一下下给安惟翎顺着气,“比前两天好些了,前两天一吃便吐。”

他又哄着安惟翎吃了些东西,才扶她去了书房,一面处理?公务,一面看着夫人,以免她作妖。

这般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九月十?六。

是日,大周朝安大帅与袁丞相大婚,盛事难逢,山河同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学他们,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小说都是杜撰的,现实中备孕千万不要沾酒精!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