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诗云:

【这章特别,篇首就没有诗了,大家请自便】

天旋地转间,安惟翎终于被他压在了柔软的床上,床榻“嘎吱”一声,颤了颤。

她笑望着雕花床顶吊着的几只挂坠,它们随床榻的震动晃悠起来,玳瑁同玉石相撞,声音悦耳无比。

那声音仿佛在说,非分之想,终究得偿所望。

她笑意愈深,不知为何,玩心上来,想伸手?去够一只挂坠。肩头牵动,袁玠胸口被她抵了一下,还以为她是想坐起身。

他霎时不豫……方才还柔情蜜意,怎么好好的就不愿意了?如今这般蓄势待发的光景,还由得这姑娘临时反悔么?于是他忽而霸道起来,不管不顾地将人摁在松软的褥子上吻着。他自己也不知在瞎吮些什?么,逮着哪里就亲哪里,从眼睑、额际、鼻尖、脸颊,到唇畔、颈侧和耳垂,但凡能见光的地界,他一个不落地吻遍。

简直毫无章法?。

安惟翎想睁眼看清他,看看袁相爷难得的意乱情迷之色,可又被眼前的热浪迷了眼,只得微睁着双目觑他。朦胧中见到他眸子亮得几乎能点灯笼,里面还缀了星星点点的萤光,仿佛吞下大半天幕,收拢一片繁星。

这是一汪夏夜里的春水,不合时宜,又让人稀罕得紧。它潺湲不绝,带着暖意漫开,一点一点浸透,将人裹挟,无边润泽中再开出了一朵并蒂的菡萏,婷婷袅袅,心甘情愿地纠缠不清。

她揽着他,仰望床顶的帷幔……似乎无风而动,皱褶也像泛起的涟漪。是鲛绡?袁相爷卧房精致,床帏也如此讲究,轻薄得晨雾一般,最?适宜这样的夏日时节。

他仍旧吻着她的脸,安惟翎转头去看帷帐,同床顶一样,也是鲛绡……她忽而瞎操心起来,这样半透的帐子,万一有人进来,还能挡住些什?么情形?难道不是近乎一览无余了?

她伸手?去够玉钩,这回动作更大了些。

袁玠一愣,微喘着放开她,眼里是一片失落……她还是要反悔?

他敛眸不语,亦不去看她。安惟翎半坐起身,将两只玉钩放下了,床帐散落下来,半遮半掩。她顺手?揽着神色颓唐的袁玠,一下子倒了回去,瘦削的脊背砸在柔软的褥子上,沙沙做声。

“傻子,想什么呢?”

袁玠重新压住了她,脱口而出,“你……”

她笑道?:“我不走。”

他又埋下头吻她,嘴里含含糊糊,安惟翎听不清他在呢喃什?么。

“什?么?”

“别走……”

“嗯。”

她抱着他回吻,一个旋身,让他仰着,自己翻在了上面,“你躺会,撑久了手?酸。”

袁玠笑了,伸手抚她的脊背,一下下顺着,嘴上亦不停。之前再怎么急,到了这档口也耐心起来,仿佛知道后头的路还长,先?头也就不急着跑了。

他心里唾弃自己愈发不够君子。先?前是怎么魔障了?知道她不会?走,才又变回了耐心的模样……原来自己也会?使小性子么?

安惟翎见他不复霸道,转而又是这般温存,心里直叹“阿樱靠谱”。药效惊人不说,还带细水长流的,不是市井流传的什?么污糟虎狼药,只管一时,不管持久。

这般好用,之后再要些来?她胡思乱想着,袁玠手?掌又抚上她的脸颊,在眼睑处流连。

“阿翎眼睛美……”他微微侧头想了一阵,“似星垂旷野,月落空山。”

“那就是说鼻子不美,嘴唇不美,耳朵——”

袁玠学着她的霸道样,一把拽住她的领子,将她拉近了些,深深吻上去,嘴里含糊道?:“瞎说,阿翎哪里都……”

安惟翎被他扰动着唇舌纠缠不休,含糊哂道?:“哪里都美?你见过我身上多少地方……”

袁玠霎时间呼吸深重……多少地方?很快就知道了……

二人渐渐缠在一处,屋内无风,床帐却摇晃得愈发厉害。

屋外夜空寂静,云在天幕之上柔柔地游弋,时不时遮掩了那轮婵娟的光华。今夜恰是满月,流云似飞雪,与皎洁月色相融。天地化作一曲笙歌,千川暗淌,万物贪欢。

连白日孜孜不倦的鸣鸟也休憩了,夜静人喧,院子里守着的仆从早被安惟翎支开,现下唯余此二人,就着无边风月,纵情恣意,缱绻难消。

夜风起了,流云逐波,将满月翻来覆去地逗弄,月色亦忽明忽暗。待到夜愈发深了,明月两度破云而出之时,安惟翎和袁玠二人才沉沉睡去。

似饮了千杯浓酒,醉醉沉沉,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袁玠照例辰时初醒了。

昨夜放纵之极,劳累之极,是故他睡得过沉,竟有些断片,乍一看身畔躺着个酣睡的姑娘,吓得差点摔下床。

呆了好一晌,才想起昨夜是何等荒唐,这可是天大的事……袁相爷一时间惊得无法?回过神来,他默坐良久,不敢去看安惟翎。

怪他。

本不该这般……那般……可到底怎么回事?自己的节制和谨慎都丢到昆仑山去了!

好像是有个丫鬟来……之后阿翎送了解药,再之后……解药不管用,于是二人就……

到底还是怪他。

他无比颓丧自责,这般不稳重!阿翎和他还未大婚,怎么可以……

他细细回想,是怪他不够自制,可当时……确实是情不自禁,无比难耐。想起昨夜种?种?,他又耳根通红。

此刻需要凉水洗面,好好清醒一番。

昨夜搂在一处翻滚厮磨,纠缠不清。最?后不知为何,他睡在了里侧。现下只能轻轻地,越过安惟翎爬下床。

他小心翼翼地挪着,不忍亦不敢吵醒她。膝盖蹭着柔软的衾被,一点点往床下去。

可惜昨夜缠得太狠……腰腿有些酸,一个不留神,踢到了安惟翎的小腿肚子。

她迷瞪瞪睁开眼,“袁……齐玉……”

袁玠“唰”地双颊通红。昨夜意乱情迷之际,她亦是这般连字带姓地唤他。似乎每次她这般唤他,都是在极怒……或者极乐之时。

“齐玉……”

她音色从来是清脆敞亮的,难得这般黏腻,还带了些鼻音。他听得有些迷了,“阿翎……”

她双目还蒙了湿哒哒的雾气,亦不是平日霸道又跳脱的模样,有一瞬间,甚至让人误以为是软弱可欺的。

袁玠霎时心疼得紧,都怪他。

安惟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忽而伸手一拽,袁玠又重重地倒在她身上。

真是毫无防备……

袁玠怕压着她,调整过姿势,忍不住在她唇畔吻了吻。

“快活么?”

袁玠咯噔一下,见她双目朦胧时也不掩调笑之色,心叹本性难移。

“相爷昨夜快活么?”

袁玠抿唇不语,盯着她的耳垂看得入神。

“相爷不好意思?”

袁玠不答,垂眸思索了一阵,“阿翎,对不起……”

安惟翎眼皮一翻,“我就知道。”

他固执地摇头,“我不该——”

“你该。”

“这样对你不好……”

“我好着呢。”相当快活。

他忍着窘意,艰难道:“我会?尽力……遮掩……”

安惟翎皱眉觑他,“你不认账?”

他连忙摇头,“我是说不能让人知道……对你不好。”

“行了,没人会?知道。”阿樱那厮,不算人。

“阿翎,对不——”

安惟翎“啪”地捂住他的嘴,“又来了,废话少说,你分明也是心甘情愿,为何醒了便这般言辞推脱?莫非你还没够——”

袁玠侧首,挣开她的手?掌,“阿翎!”

“你说不说?不说不放你起来。”

半晌静默。

“行,本帅就陪相爷耗着。”

袁玠万分为难,这姑娘怎么总这样……

良久,他微微点头。

安惟翎不满意,“说话,莫点头。”

“嗯。”

安惟翎又不满意,“嗯什么?”

袁玠再次抿唇不语。

安惟翎伸出手指抚弄他的脸颊,“来,我教你,说‘大帅神技,本相服了’。”

袁玠惊愕,“阿翎!”

安惟翎浑不在意,“不就八个字么,怎么就不能说了?”

“阿翎!”

“小气,就一句而已,说完了,便放你去洗漱。”

“阿翎……”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阿——”

“说。”

袁玠无法?,他心知这姑娘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只得酝酿好一阵,闭着眼小声道:“大帅神技,本相……服了……”

安惟翎失笑,“蚊子哼哼都比相爷声音大呢。”

袁玠实在有些委屈,“得饶人处且饶人。”

安惟翎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把声音放得极轻,“偏不饶你。”

他未听清,“什?么?”

安惟翎又纠缠他……这时候药效早过了,只因是晨间,袁玠又才刚破了积攒二十年的童子功,实在是左青龙右白虎也挡不住他当?下的欲念。

相爷修炼了二十余年的忍耐和克制,终究被大帅搅和得稀烂。

这是哪门子的大帅?!这是个邪祟吧?!他有些意难平……为何自己总是输得一败涂地?

罢了……输便输,败于她手,也是心甘情愿。更何况能匍匐在心仪姑娘的石榴裙下,无需计较输赢。

不对!他又猛然惊醒,说好的节制……昨夜那般,已是太过放纵,如今怎能一错再错?

安惟翎早料到他会?天人交战,一个抬手,“刺啦”撕裂了他的里衣。

“管你什?么礼什么节,相爷休想跑。”

“阿翎!这般太——”

“傻子,没人知道。”安惟翎搂着他脖子吻上去。

大帅实在太能胡搅蛮缠,相爷这时候本就迷糊,被她三?两下乱了神志。

现下时候尚早,日头才出了东山,朝霞的颜色还未变得浓厚。安惟翎细听院子里似乎无动静,那些仆从该是听了她的话,守在了院外,不敢进来。

她放心了。

床帏里缱绻无边,软香噬骨。此番纠缠几乎只有一瞬光阴,又几乎有沧海桑田之久。

再次双双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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