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诗云:

【云香透骨巫山峦佳期无梦意?未安】

【诗不达诂就此?论月浓露清欲成欢】

她挨得更近了些,伸出一根食指点着那篇《野有死麕》,“诗三百,思无邪。这篇描绘男女野合,甚是巧妙。”

袁玠别开眼?,望着窗外的月亮扯开话题,“下旬末了……娟娟缺月西南落——”

安惟翎一把拽住他的领口,凑上去笑道:“月缺人圆,别看那月亮了,一起?读诗。”

她的眼?睛迎着烛光,倒映了雀跃的火苗,比平日还亮。

袁玠被她提住领子,脖子僵着动弹不得,只得回过头望着她。灯影晕开一片柔色,大帅眼?角唇角甜腻似抹了蜜糖,险些齁住了他。

毫无觉察中,他的手轻轻抚上安惟翎的脸颊。安惟翎抿唇一笑,牵动了他温热的手心。

袁玠的领口仍被她霸道地提溜着,这情形,远看活像一对河东狮和惧内怂汉。可袁相爷脊背挺直,坐姿雅致,一派高洁清贵,除了领口不妥,怎么看怎么不像受制于?人的模样。

二人维持着这个奇异的姿势,各自怀揣念想?。

安惟翎忽地偏头,伸舌勾了一下他的手心。他被烫了一下似的,“噌”地收回手。

安惟翎松开他的衣领,“野有死麕,白茅包之。”

袁玠热意?上头,又?想?伸手去捂她的嘴,“别……”

安惟翎扣住他,二人手指交缠在一处。他手心愈发烫了,指尖却发凉。

“相爷博学多才,我不懂这一句,相爷教我,这是什么意?思?”

袁玠内里?一片兵荒马乱,他想?扭过头,不去望她。可烛光如春水柔和,能将世?间一切消融,再?从中生出无尽的缱绻,教他避无可避。

归根究底,还是怪她的笑意?太勾人。眼?角唇角的弧度像夜空缀着的新月,眨眼?间化?了人的三魂七魄……又?或者更像西域异族人惯使的弯刀,刀刀见肉不见血,教他无处遁形。

“罢了。”安惟翎笑道,“这两句不过是起?兴,后面?的诗句,不如相爷给我讲解一番?”

袁玠为?难不已?,不敢去看她手上攥着的诗册,“对了,王钊一家在天牢,没什么问题吧?”

安惟翎不禁莞尔,果然事到临头还是往后缩的。她耐心地与他周旋,“王钊他们好得很,天牢滴水不漏,后头人暂且无动静。”

他蜷了蜷手指,“敏之在兵部怎么样?”

安惟翎笑得闲适,“他适应得很好,天天泡在一堆木料里?瞎琢磨,兴许过不久就能整出个好东西来。”

“……最近不见幺鸡?”

“他被他老子抓着念书。”

“冯道善府上你去探过么?”

“还未,那道人的消息也暂且没有。”

袁玠心里?愈发慌了,脑门有些发热。

安惟翎柔声?道:“不急,我有时间。相爷慢慢想?,问完了所有的闲话,咱们再?论诗。”

袁玠咯噔一下,“阿翎……”

“闲话说完了?……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袁玠忽地赤了耳郭,一双手不知该往何处摆。

安惟翎把诗册塞到他眼?前,“相爷,你说他是如何诱的?”

袁玠轻轻摇头。

安惟翎笑道:“不知么?看来相爷媚色天成,无需刻意?也能引诱本帅,是故不知旁人该是如何引诱姑娘的。”

“阿翎……”

安惟翎伸手去抚摸他唇角,“留着一会再?叫……一会兴许够你叫的。”

袁玠惊愣,眼?神?竟像个不知事的少年。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此?句何解?”

袁玠抿唇不语,安惟翎故作?不豫,“说是说让你给我讲解,结果你一语未发,让我说破了嘴皮。”

袁相爷人老实,还当这姑娘是真恼了,缓缓开口道:“这句是说——”

安惟翎抬手,“罢了,这句无趣,后头才是精髓。”

“阿翎……时候不早,不如你早些——”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袁玠通红似滚水里?刚刚汆熟的大虾,心里?生出一丝异样……身上也渐渐开始不对劲。

“此?句何解?”

此?等淫词艳曲……袁玠说不出话来,安惟翎顺手将诗册丢一旁,叹道:“我就知道相爷清高,吝惜赐教,哎……要还是本帅自己说吧。你轻一些,慢一些——”

“阿翎!”袁玠恨不得当场消失。

“为?什么说要轻一些慢一些?快了会痛是不——”

“不是此?意?……”

安惟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又?嫌我解释得不对,自己又?不同我讲解。”

袁玠压下愈发升腾的燥热之意?,“阿翎……别闹。”

安惟翎继续道:“无感我帨兮……这句是说不要碰我腰带?真厉害,不碰腰带也能野合,想?必是艺高人胆大。”她思考了一阵,“看来是直接掀起?了裙摆就——”

“阿翎!”袁玠愈发受不住,通身热流滚滚,只得竭力掩饰。

安惟翎只假装并未发现他的异样,“最后一句真是传神?……无使尨也吠——你动静小一些,别惹得狗叫了。啧啧,这得有多厉害,能让姑娘叫得把狗都惊了,激烈得很呐。”

袁玠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将她的话听了个大概,却也是难熬得不行。即便是夏日,此?时已?近亥时中,本不该如此?燥热,他却后背湿透,勉强维持住姿仪。

不单是燥热——若单是燥热还好办……只怕眼?下是难以启齿的热意?。好在他坐着,有些隐晦,不至于?大喇喇给她看见天柱危立的情形。

解药为?何不顶用?……不管许多,得先将这姑娘哄走了再?说。

“阿翎,时候不早,诗也看完了,不如你……”

安惟翎假作?低头不豫,“就知道,每回都巴不得我赶紧走人。先前好说歹说才住在你这儿?,现下搬回去了,又?得不乐意?我呆你房里?……行吧,我走。”

她说着又?要翻窗,袁玠慌忙拉住她,“阿翎我没有不乐意?,就是……”

安惟翎瞬间变脸,笑道:“就是什么?咱俩什么关系?有什么不能摊开说的?”

“……没什么。就是担心你睡晚了,想?你早些回去休息。”

“那就睡你这,现在就洗漱去。”

袁玠脱口而出:“不行!”

安惟翎皱眉,“洗漱也不行了?那好,我直接去睡,你床大,我睡里?侧,不打扰你。”

袁玠摇头,“不能睡我这。”

“那你跟我回将军府,你睡我那儿?。”

哪跟哪?袁玠继续摇头,“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安惟翎忽地蹙眉,扶着软塌坐下,“我头晕……”

袁玠连忙伸手试她额头,“怎么了?发热了还是——”

她胡诌道:“无妨,最近太忙,坐着歇一阵就好了。”

袁玠竭力遏制燥意?,轻轻给她揉着太阳穴,“回头让人给你炖几盏补汤送去,每回忙起?来就不知昼夜的——”

“心疼?”

“嗯。”袁玠手上不停。

“齐玉手艺不错呀……我脑袋松快些了,你再?给我揉揉。”

袁玠又?替她揉了一刻钟,愈发难耐。安惟翎察觉他指尖逐渐颤抖,心里?偷笑。

她握住他的手,“好了齐玉,不晕了,我回去休息,你也早些睡。”

她要起?身,袁玠不由自主拉住她,“阿翎……”

她假作?不知,“怎么了?”

袁玠双唇开合了几回,难以启齿,“要不……再?坐一会?”

“奇了,方才还巴不得我早些走。”

袁玠眼?眶都染上了红艳的眼?色,“我……”

他这幅样子,愈发显得唇红齿白,老实可欺。

“你什么?”

他只是巴巴地望着安惟翎,心里?撕扯得不行。一边是翩翩君子的于?礼不合,一边是难以遏制的水到渠成。

“阿翎,那解药……”

安惟翎关切道:“解药无用?”

“好似不是很管用……”

“混账郭樱!我去找他算账!”她假意?翻窗。

袁玠一把揽住她,“别走……”

安惟翎将脸埋在他怀里?偷笑,“不走便不走,只是这药该如何?”

袁玠艰难道:“这解药……不顶用……现在只怕来不……”

“来不及?”安惟翎将脸抬起?来,柔声?道:“既然如此?,相爷不如拿我当现成的药引子,包管药效惊人。”

袁玠望着她的笑靥,挣扎道:“不行……”

“无妨事,只要小心些,像诗里?写的那样,无使尨也吠。你轻轻地,别惊动了隔壁院子的隆景,那小家伙吠起?来整个相府都能听见。”

“阿翎……”

“嗯?”

“我……”

“你什么?”

“我难受……”

“我知道。”

袁玠心乱,愈发语无伦次,脑子亦不复清明,伸出手掌抚着她的腰。

“无感我帨兮……相爷你说,不解腰带和解腰带,哪个有趣?”

袁玠倒吸一口气,“阿翎。”

安惟翎右手往下探去,半晌,笑道:“此?乃天赋异禀。”

袁玠通身颤抖,紧紧揽住她吻了起?来。安惟翎将手抽回来,捧住他的脸颊,回吻他。

唇舌相凑间,夏衫不掩燥意?。二人□□了好一晌,安惟翎微喘道:“相爷不如去床上……”

药性到了最烈处,袁玠哪听的了这个,当下搂住她旋身往床榻上去。二人一路跌跌撞撞,碰倒了几个架子,青花瓷瓶摔下来,清脆地碎了一地。

二人不管不顾,缠在一处往那边磕磕绊绊地走去,安惟翎一路走一路笑,袁玠低头,将她的笑声?悉数吞进唇舌。

天旋地转间,安惟翎终于?被他压在了柔软的床上,床榻“嘎吱”一声?,颤了颤。

她笑望着雕花床顶吊着的几只挂坠,它们随床榻的震动晃悠起?来,玳瑁同玉石相撞,声?音悦耳无比。

那声?音仿佛在说,非分之想?,终究得偿所望。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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