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诗云:

【凡夫不知狂澜危神兽犹忍辣手摧】

【信口胡言藏真语落霞轻掩双燕归】

周赟劫后逢生,心里一松,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袖抹着额头汗滴自言自语,“果然摸不透这人路子,王钊该是要倒霉了……管他呢,姓安的走了便好,走了便好……”

那厢,袁玠被安惟翎风风火火带着走出了周府大门,安惟翎率先跳上马车,伸手拽住袁玠的手一提,袁玠就着她的力道轻快地上了车。

“去王钊大人府上。”

安惟翎说完便放下帘子,袁玠待到马车动了,轻声问她,“你?打?算拿王钊怎么办?”

“拿他一家下狱。”

袁玠莞尔,“阿翎果然要保他。”

安惟翎见他如此默契,伸手在他脸上勾了两下,“不错,王钊暂且不能出事,还?得靠他揪出背后的人。”

她又一拍脑门,起身去打帘子,“先去巡检司。”

马车夫应了,袁玠有些?不解,“不是该去兵部调令拿人?”

“不去,巡检司一样的,能调兵就行?,单枪匹马抓不了他全家,否则我就一个人一锅端了。”

袁玠又不解,“既然你说兵部和巡检司一样,为什么不去兵部?取了调令才算师出有名吧……”

安惟翎笑了,“我一向是不管什么师出有名的,兵部老头子叽歪多,不想和他们打照面。最?主要的——”她凑上前,“巡检司顺路。”

袁玠失笑,“虚虚实实,寻常人真没法猜中安大帅心思?。”

安惟翎升了官,自今日起可统领天下兵马。她顺顺利利去巡检司调了百人,杀去王钊府上,带起好一阵鸡飞狗跳。

王夫人正给王钊捶腿,下人慌张失色地禀报说巡检司来了人,王钊霎时眉头紧锁,噌地一下起身,快步走去门口。

见到安惟翎的那一刹,他心里五味杂陈,惊怒有之,嫉恨有之,无奈有之,释然亦有之。他等?了许久,安惟翎终于在今日发难。

王钊见了二人也不行?礼,负手而立,“有何贵干?”

安惟翎见他装出一副八风不动的镇定模样,心道可怜可叹,笑答,“请王大人一家去别处住住。”

王夫人也匆忙赶过来,神色讶异地对将相二人行了大礼,二人朝她点头示意。她起身,不动声色拽住王钊,声音极轻,“怎么是这二人……夫君莫要多言。”

王钊拧眉,大声回道,“妇道人家懂什?么?”他直视安惟翎的双眼,极尽所能地嗤笑一声,“小人得志!”

后头巡检司百人纷纷交头接耳……这王钊是傻子么?

安惟翎也不恼,“我好心来请王大人一家,王大人莫要阻拦。”

王钊背在后头的手死死攥紧,上前一步冷声道,“你?用什么由头拿我下狱?!”

安惟翎毫不脸红胡扯道,“周赟大人向本帅参了一本,王大人府中有逾制之物,事关重大,本帅不得不拿人。”

袁玠低头掩饰住笑意,王钊怒道,“不可能!我府中有何物逾制?!”

“貔貅。”

王钊重?重?“哼”了一声,正要骂人,王夫人连忙拽他,抢先道,“安将——安大帅,朝中许多大人府里都请了貔貅镇宅,鄙府只算跟风,不知安大帅为何说是逾制?”

安惟翎面不改色,“请王夫人引路,本帅去指给夫人看。”

王夫人一愣,这人看样子只是拿貔貅当幌子,逾制的说辞……是打算临场发挥吧?

王钊拳头握紧,复又拧眉,王夫人怕他口不择言,连道,“安大帅请随妾身来。”

她将安惟翎引至正堂,檀木供桌中央放着紫铜香炉,两侧放着牛头大的赤金神兽,一貔一貅,威风堂堂。

安惟翎心里摩拳擦掌,胡诌的时候又到了,她一本正经问袁玠,“相爷,此二兽何为貔?何为貅?”

袁玠莞尔,“左貔右貅。”

安惟翎故作讶异,“大周以右为尊,本该是雌左雄右,王大人却是放反了,莫非是暗喻我朝牝鸡司晨?”

王钊暴怒,“荒唐!”

他说着便要冲上前,王夫人死死拽住他,连忙道,“安大帅恕罪!此乃妾身疏忽,妾身一介无知妇人,不分貔貅雌雄,教安大帅和相爷看了笑话?……可鄙府上下人人尊崇今上,今上雄才大略,妾身和夫君绝无讽刺牝鸡司晨之意。”

安惟翎似是没听见,伸手指着雄兽,“相爷,貔貅形貌该是如何?”

袁玠温声答道,“身类虎豹,首尾似龙。”

安惟翎轻飘飘端起沉重?的貔兽,王钊有官身,家境不错,貔貅打?得足金,兽身也较一般人家貔貅略大。

她伸手拍拍它?饱满的胸腹,赤金兽身发出笃笃闷响。

王钊见状冷笑,“怎的?难道足金也是逾制?莫非——”

“倒不是足金逾制。”安惟翎摇头,“寻常貔貅身类虎豹,首尾似龙,你?这貔貅兽身太长,竟有龙象,大不敬啊。”

袁玠咳了一声。王钊气急,一下子挣脱了王夫人的手,“姓安的你?——”

“夫君!”王夫人连忙拽住他,看向安惟翎道,“安大帅恕罪……该是当时的金器师傅图样没画好,妾身今日便将这二兽熔了重?新打过……”

王钊暴虎冯河,不豫去接夫人的眼色,大喊道,“胡搅蛮缠!兽身一丝鳞片也无,何来的龙象?!姓安的你?无非是欲加之罪!”

安惟翎仍是不理会他,又大喇喇将貔兽翻过身肚皮朝上,王夫人见状脸色唰地嫣红,低下头去。

袁玠亦窘,有心阻止,可二人同一战线,他也不好拆台。

只有王钊因怒火攻心,竟未察觉不对劲,讽刺道,“又寻了什?么新罪状?”

安惟翎“咦”了一声,“这罪状可大了。”

袁玠早已领教过她的荒唐德行,心里隐隐升起不祥预感。

只见她伸手去点了点貔兽后腿间一根粗壮的突起,假作嘀咕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王夫人面颊红透,袁玠握拳死死抵住嘴唇,只有王钊不知该作何脸色。

一阵寂静,安惟翎又“当”地弹了下那根棍子,“逾越了。”

众人呆住,一阵寂静,安惟翎抬头看向王钊,“寻常貔貅只有四足,王大人家这貔兽竟有五足,此等逾制真乃胆大包天。”

王钊面色发紫,“你?……那个东西不是兽足……”

安惟翎奇道,“不是兽足?那为何长在下腹腿间,又如此粗壮?”

王钊咬牙切齿,“那是……”

安惟翎摆手,“王大人不必解释,依本帅看,尊夫人比你?脑子灵清得多。”

王钊又怒,王夫人面色通红,紧紧攥住他的手。安惟翎举着五脚朝天的貔兽走上前,递到王夫人脸下,“王大人说这不是兽足,那夫人来说说这是什么。”

王夫人头愈发低下去,“妾身不知……”

安惟翎“哎”了一声,牵起她的手,“夫人来摸摸看就知道了。”

袁玠忍不住咳嗽,王钊几乎暴起,安惟翎眼疾手快地定住他,他双目圆睁,似要滴血。

王夫人愈发脸红,拼命缩回手,“安大帅……不必……”

“怕什?么?”安惟翎不由分说拽着她的手,“来摸摸,告诉本帅它?是个什?么玩意儿。”

安惟翎腕力惊人,哪怕王钊都挣脱不得,更别提她这个深宅贵妇。王夫人被她摁着,白皙绵软的手掌被迫握住那根粗壮的棍子,紧紧包住。

安惟翎笑问,“是什么?”

王夫人指尖颤抖,“妾身……不知……”

安惟翎“啧”了一声,“都握这么紧了还?没感受出来?”

王夫人也不知手心和耳根哪一个更烫,“妾身愚钝……”

安惟翎包住她的手上下撸动了几个来回,“感受出来了?”

王钊被她定住无法?动弹,实在看不下去,闭上双眼。袁玠勉强平心静气,吐纳了几口,好歹维持住翩翩君子的风仪。

王夫人几乎晕过去,连道,“它?是兽足!是兽足!”

安惟翎心满意足地放开她,又解了王钊的穴,“王大人看看,尊夫人都认了,你?这貔兽多了一足。”

她面色忽而转冷,朝门口挥挥手,“拿人。”

王钊朝她冲上去,“岂有此理!你?无耻!”袁玠大皱其眉,正要上前拦他,王钊还?未沾到安惟翎的衣角,门口涌入的兵士已将他架开。

安惟翎一哂,伸出手指,刮刮脸,做了个“你?好羞羞”的动作。

王钊脸色刷白,“是你!那日竟是……”

安惟翎又从袖口掏出一只璀璨的红宝石鸟,“不仅如此,你?的阿眉也在我手里。”

王钊双腿大颤,几乎站不住脚,王夫人却将脸低下去,不知是何神色。

安惟翎看着夫妻二人,凉凉开口,“牢饭虽不好吃,可也管饱。王钊,你?做了那样的事,竟也指望什?么好下场?”

王钊嘴唇微张,说不出话来,安惟翎继续道,“王夫人,你?比你?丈夫脑子好使,本帅告诉你?一句准话?,天牢虽然住得不舒服,可在那里本帅尚能保住你一家老小的命,若继续留在府中,日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夫人霎时想通了关节,一愣过后,跪下行?了个大礼,颤声道,“多谢安大帅大恩!”她本想拽着王钊一并跪下,王钊却石化了一般,面如死灰。

安惟翎走上前,将红宝石鸟递给王钊,“蠢极,你?和你?阿眉,当真是好般配的一对。”

王夫人垂下眸子,王钊颤抖着接过红宝石鸟,抬头对安惟翎张张嘴,安惟翎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吩咐众兵士将他家上下全押了,带着袁玠翩然离开。

翌日,王钊满门下狱的消息传开,果不其然满朝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耍流氓了!开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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