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洋第一次见到?桑宁是?江陵大婚。

他陪了龙靖等人一天,作为江陵的?娘家兄长自然另有要事,龙靖谢炜他们赶着?他走说不用陪,他不用与他们客气,便忙起了嫁妹的?事宜。

事实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齐全?,有四明和双宁这?一对去年才成了亲的?经?验,再加上江老太爷年老成精,林掌柜夫妇作为义?父母,江陵的?亲事不要准备得更完善。

但?是?江洋要做的?是?陪同应酬交际,娘家舅兄需得出面?张罗许多人际。

天南海北来了许多人,有官职的?脱不开身,夏言真却向皇帝请了长假来了龙游,并带来了许多人的?贺礼,包括他娘亲成安郡主以及尚太妃的?。隆庆皇帝的?贺礼是?专程另派了人专门送来的?:一对莹白无?暇的?极品玉如意。贵重?的?在于是?御赐,这?是?极上的?荣耀,一个商户女,再富可敌国,得御赐嫁妆那也是?绝无?仅有,到?时候是?要放在第一抬嫁妆上的?。

江陵无?父无?母,祖父虽高兴却太过年迈,这?些场合便需要江洋出席,从婚前到?婚后?,络绎不绝的?应酬,都是?江洋。

江洋虽不算很英俊,人却高大,海上行商见多识广,便连异国国王高官也交谈自如,生?死之间不知道打过几个滚,眉宇间显得极是?坚毅,亦有气势,谈吐大方滴水不漏。

夏言真昔日听江陵讲过江洋多次,他自身虽出身高贵,但?江洋小小年纪便义?薄云天,在他心中早高过出身千倍,对他极是?看重?,相见便以子侄相待,甚是?尊重?。

见此状况,某些有点势利之人也便转了态度。

江洋并不把这?些看在眼里,见过天高海阔的?人,眼里哪有这?些蝇营狗苟。

江陵嫁后?,江洋和阿羽要留下来多住几日,龙靖等人先行离开。

江洋在龙游住了一个多月,江陵其实只是?换了个住处,嫁与不嫁区别也不是?很大,兄妹俩相隔十几年,终于有了时间相处。

龙游的?江氏珠宝行门面?并未扩大,里进却扩了一倍,这?里早成了江氏珠宝在浙江的?集散批发总部,客商络绎不绝,多是?全?国各地的?行商。江氏珠宝打通了海上路线、新疆以西路线以及云南路线,尤其在云南已有驻地,各式翡翠宝玉源源不断流入。

四明主持,协助的?是?个姑娘。

姑娘活泼有趣,长得亦美,眼光流转之际灵动妩媚,江洋却不甚喜欢她。

她太爱打听,街头巷尾老少姑嫂闲汉便没有她不认识的?,便是?去买个零嘴也能?和人聊半天,此处客商多,她与每个客商都能?闲聊得舍生?忘死,喋喋不休。

姑娘名叫桑宁,比江陵大两岁,却仍未成亲,但?是?她是?江氏珠宝的?账房总管事,南来北往全?国各地,江氏珠宝也罢,其他铺子也罢,都靠她一个脑子一张算盘一支笔,算得清清楚楚,盘得清清爽爽。

而她仍有余裕去和所有人聊天聊得舍生?忘死,当真令人无?奈。

江洋是?个不喜欢多话的?人,小时候带了江陵逃亡,路上也是?打架多说话少,要不是?江陵先是?讨好后?是?亲近地与他说话,他一天也能?说不上一句话。

面?上不显,实则见到?桑宁便觉头痛。

可是?桑宁无?处不在。

江洋心中想?,账房,账房总管事难道不应该镇日在账房里管账理账吗?

江陵却道:“总账房不仅仅理账,她还要负责了解掌握所有店铺的?动向和方向,见微知著,知道各地物价,了解朝廷动向各地各种信息,看邸报,然后?要做各种计划和预测,哥哥,桑宁很了不起的?。”

江洋心道这?就是?她和所有人都聊天的?原因吗?可是?作为一个大当家更需要掌握这?些讯息吧,看江陵也并不很爱说话,她的?了解是?从桑宁那里来的?吗?总觉得未必如此。

当然他很快发现桑宁和江陵也有很相像的?地方。

爱吃各地美食。

作为账房总管事有一点的?确不好,大部分时间她只能?在周边溜达,不能?像江陵四明他们可以全?国各地行商,四明如果出门,她还得兼任掌柜,那时她就会很忙碌。

那也不耽误她向往各地风光,也许和各地商人聊天也是?一种方式吧,毕竟商人行走四方个个见识不同,从别人的?眼里也能?够看风光。

江陵告诉他,桑宁实则是?几年前阖家抄斩的?巨富刘家唯一的?女儿,而刘家抄斩,桑宁是?有功劳的?,算得上是?里应外合。

江洋再看桑宁,便有了截然不同的?目光。

一个女子,要有何等惨烈的?经?历和何等坚忍的?心志,方能?做出杀尽家中恶人的?举动,便算是?恶人,那也是?亲人哪,在这?一点上面?当真与江陵骨子里相像。

江陵叹道:“哥哥你觉得她话多罢?从前她不是?这?样的?,改名换姓到?了这?里之后?竟就渐渐变成了这?样,越来越开朗,总是?那般开心,也许这?方是?她的?本性。”

江洋再留意桑宁,才知她与人聊天也是?各个不同的?,与客商聊最近天气如何,从前几年又如何,商路顺利与否,课税相异处,赚取利润差异如何,各地官府如何,夹杂着?当地食物酒水和风俗,口齿流利流转自如;与大婶小二聊天,又是?家境情况啦平素听到?的?八卦啦闲谈啦,夹杂着?食材选取的?秘决、布料的?廉宜等民生?。

所有的?人她都能?顺利地说上话,俗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且说得流畅真挚无?比。话题跳跃自如,一经?留意便知夹杂在闲语当中的?信息极大。

桑宁也试过和江洋说话,江洋先时深觉无?奈,能?避则避,不能?避则言简意赅,几次过后?桑宁便一笑置之,不再烦他。

她与江陵叹道:“谢先生?倒是?善谈,只是?这?般快便走了。你哥哥见闻最广,却惜字如金。”

至于阿羽,他是?江洋的?跟屁虫,更不爱说话,只与江陵会说笑几句而已。

江陵安慰她:“再过段日子,明苑的?阿盛能?来帮你,你便也多出去走走,京城南京扬州诸地也可以多停留些日子。说起来你从福州过来龙游,便是?浙江也只走了金龙衢和杭州绍兴宁波。”如今龙游也办了明苑,南京也办了明苑,明苑学习的?子弟是?可以全?国各个商铺周转实习的?,这?么一来其中不乏优秀者很快便能?跃然而出。

普通闺阁女子哪里能?出门呢,能?自在地去过杭州等地已是?最有见识的?了,便算商户女,也不会走得多远,可是?她们又如何会与那些人比。桑宁斜睨她一眼,这?一眼与当年的?汪晴有异曲同工之妙,冷笑:“尽说些没用的?,你甚时候放我?去海上逍遥?”

那就不成了,连江陵都不成,何况于桑宁。江陵讪讪。

她与桑宁的?情分如今渐深,算得上是?汪晴之外的?另一个好友了,两个人都熟读书经?擅长经?营,聊起天来不论山高海阔文才商略都很投合,于文才上江陵尚逊桑宁一筹,毕竟桑宁自幼及长居于富贵,刘家把她当成奇货可居,请了出名的?师长来教导,人又聪慧,学得系统而深入,不比江陵颠沛流离,只能?在空隙中学习。

这?一年多江陵都在龙游没有外出,和桑宁相处日久,早成无?话不谈的?朋友。

她知道江洋对桑宁话多颇觉无?奈,却也不作劝阻,两人都是?内慧的?人,又不是?有误会或矛盾,自然知道用什么方式相处。

令桑宁意外的?是?,江洋忽然间主动问?她:“你前次问?我?,海上行船如何辨别方向?”

桑宁连一个磕巴都没打,顺极而流地道:“你没答我?,我?就去找了本书来看。”

江洋怔了一怔,桑宁又笑道:“可是?写?那本书的?人去过的?地方不及你远,如果是?极远的?地方,是?不是?会不一样?比方说,日头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

江洋又一怔,桑宁朝他眨眨眼,眼神狡黠带笑,半是?认真半是?揶揄,透出的?却是?友好。

江洋不禁失笑,总算明白为甚么那么多的?人愿与她一聊便聊上半天了。

他回答她:“日头不会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但?是?寒风却不从北边来,会从南边来,暖风亦是?从北边来不从南边来。以及,有终年炎夏之地,盛产极美味的?果子,日常吃的?粮食也从树上的?果子里取出,蒸煮如米饭。”

桑宁“呀”了一声:“这?岂不与山海经?中说的?一般!”

山海经?江洋是?看过的?,不禁大生?同感:“正是?,许多鸟兽也几乎都可以因附,很是?有趣。”他又道:“谢先生?与我?说,愈在海外行走,愈觉得山海经?是?奇书,断不能?视之为谬言。我?觉得很是?有理。”

桑宁点头称是?:“世上之大,无?奇不有,怎么能?够因为自己没有见过便断为谬言,最该反省的?难道不是?自身见识不够么?”

这?话江洋便接不上了,好在桑宁紧接着?说道:“听闻海外矿山极多,我?听闻他们多不以银子交易?”

江洋笑道:“我?见过用贝壳交易的?。”他见桑宁啊了一声,便知她想?说什么,笑着?点点头。

桑宁低头想?了一下:“未开化边民,极是?好骗好哄。”她眉头微蹙,眉宇间带了悯意,江洋自然知道岂止好骗好哄,简直是?生?死辟易。

随即桑宁便又道:“你又如何与他们买货?他们手?中会有何等货色?”一双求知的?眼神望过来,江洋既是?存了友好的?心意,便不吝于多说,桑宁接话抛梗极是?熟练灵便,江洋身在其中便不如旁观时那般嫌弃,反觉她说话倒也令人舒服,两人你来我?往说得颇是?投机。

桑宁晚间与江陵笑道:“你和你哥哥说了什么,日头从西边出来了他竟与我?搭讪。”

江陵笑:“只说了你整日里可不是?与人瞎聊。”

桑宁瞪大了眼睛,呸了一声:“他竟嫌我?多话!”

江陵忍俊不禁,桑宁悻悻之余又得意洋洋地道:“他也没讨了便宜去,他与我?搭讪,我?头一句便问?他:你去的?地方那般远,可是?日头打西边升起的??”

江陵再忍不住,捧腹大笑,好奇道:“那之后?聊天了没?”

桑宁哼了一声:“那还用说,自己找上门来的?,我?总不能?吃亏!我?桑宁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可是?桑宁说是?这?样说,作为一个女子,特别是?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又走不出去的?女子,深知能?与江洋交流的?机会极其难得。江陵虽然开通海外航线,但?是?不过是?货来货往,人是?很难得见的?,就算江陵家境特殊偶尔会有参与海上经?营的?人来,但?又哪及得上江洋这?般允文允武身为船主的?见识?就算是?以后?更加大有见识江陵的?伯父回来,偶尔几次谈天倒也罢了,像这?般日日她找他攀谈那也太不合适了!

她眼睛发光地插了空隙便找江洋说话,江洋一边是?觉得这?样一个女子太令人敬重?,一边对于海上经?历正是?最有经?验和话题的?,也愿意倾谈,再加上桑宁学识不浅谈吐便给,有时话未出口便能?意会,相对一笑了然于胸时的?舒畅通达之感着?实快意。

江洋除了应酬以及与江陵相伴之外剩下的?时间便基本都被桑宁占了去。

他两人倒也不是?单独相处,有时江陵傅笙会一起聊,有时江老太爷会在一旁听得开心,瑞哥儿也会被吸引过来,四明双宁自衢州江氏珠宝与龙游江氏珠宝合并后?便住在龙游了,有时也会一起边听边聊,阿灯、牛老大夫、牛非儿子、伙计都会在一旁听得如痴如醉。

但?是?能?与江洋交流得最畅意默契的?是?桑宁。

自然桑宁是?有些努力刻意的?,否则怎么能?让江洋多说呢?但?开心快乐大大超过一切刻意。

江洋一辈子都不曾说过这?么多的?话。

桑宁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刻意地讨好过一个人。

因此江洋离开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区别在于江洋是?真松一口气,桑宁是?松一口气之余又是?惆怅又是?恨恨:真是?难缠,意犹未尽。

江陵知道桑宁的?心愿,颇觉歉意,她是?真离不开桑宁,江氏也真离不开桑宁。

桑宁与她说:“十年后?我?定要登上你家船队!”

江陵应诺。

有这?般雄心壮志,桑宁也就不计较江洋难搞了。毕竟以后?江陵的?船队应该要由江洋当家,她一个弱女子要在船上生?活,以后?讨好江洋是?日常工作。相比海阔天空自由自在的?生?活,讨好一个区区不大见得上面?的?船主只是?小事,何况江洋也不是?很难讨好。

说起弱女子,桑宁向四明讨教起武艺来:要为将来学会自保的?能?力!

江洋到?了海上便把桑宁抛在脑后?,毕竟身为王家岛大当家的?兄弟,他必须尽快把船队训练出来,他在候选人中挑了两个最有能?力最忠心的?,准备让他们分别负责两支船队,如今王家岛船只多了几条,短途便不需太多船只。

只不过时日一长,很神奇的?,他在见到?与众不同的?景物、东西、鸟兽、习俗时,脑中会闪过一个念头:记下来。还会和看过的?异志对照,对于从前不甚在意的?异国人习惯和饮食时也会抽空探究。更会留意王族、平民、贫民的?生?活差异,对于异国各种政事经?济倒是?一直都关注的?,行商之人最敏感这?些。

而随着?这?些改变,他的?脑海中便会出现一个淡淡的?人影,总是?带着?笑,言语便给舒服,教人不知不觉会说上许多话,说上一辈子都不曾说过那般多的?话。

他其实知道这?个女子带了点刻意讨好,她藏得好,话术好,平常人便不易察觉,可是?他是?江洋,从小做乞儿,长大常走在生?死之间,作为一个常年航海的?人,若是?愿意,察颜观色便同仔细观察气象洋流风向一样再正常不过。

心里是?好笑的?。若是?他不想?理会,再讨好也是?无?用。

她说话真是?令人舒服,做事也干净利落,这?般聪慧,聊天时每每能?令他心怀舒畅直达心底。

那个身影和笑容慢慢地由浅淡到?清晰。

那日他接到?江陵的?来信,说瑞哥儿年已十四,应该送他上“王”字船队了,适逢也到?了江洋与江业的?两年之约,两人正好一起上船。

江洋看着?船舷处阿羽和伙伴钓起的?大海鱼,阿羽回头笑道:“这?鱼最适合吃鱼脍,洋哥你片鱼脍最薄,你来。”

一年前,桑宁在院子里弄了个奇形怪状的?锅子,锅子里是?鲜香无?比的?羊肉汤,羊肉汤用肉糜吸掉了杂质,只余一锅清亮的?汤,炭火在底下烧。江陵问?:“吃锅子么?吃什么肉?”

桑宁双目发亮道:“去年我?听蒙古来的?客商说用这?锅子涮肉好吃,便托他们寄送,这?年才到?,虽天热了些,吃羊肉有些燥,就吃鱼脍罢。”她边比划边形容:“把鱼片成极薄,只往汤里一浸便熟了,又鲜又嫩!我?找人买了斑鱼,无?刺,尽是?软骨,最是?鲜美。我?去看看厨娘可片得薄不薄。”

江洋见江陵亦是?眼中发光,便笑道:“别让厨娘弄,把鱼给我?罢。”

桑宁啊哈一声,飞也似地去厨房端了盆来,鱼刚洗杀,新鲜得紧,他取了鱼,从腰中拿出薄刀,片出极薄的?鱼脍来。

果然只往锅中微沸的?羊肉汤里一浸,晶莹的?鱼肉便变成雪白的?一片,又软又硬地搭在筷子上,入口鲜香微甜,竟比鱼脍更加美味不腻。蘸料也是?有的?,有三四种,可每人只净口吃已是?争先夺后?。

桑宁果然是?个爱说话的?,下筷如飞仍挡不住她语声如珠:“牛姐姐说鱼脍只合新鲜海鱼,河鲜最好别生?吃,易生?疾病。这?不鱼羊鲜嘛,古人诚不我?欺。”

她吃一口,又转头笑盈盈与江洋:“你们在海上,甚么海鱼做鱼脍顶好吃?”

她咀嚼着?鱼片看着?他一片一片飞快地片出鱼脍,眼中的?亮光令他侧了侧头。

江洋回信道:“我?来接瑞哥儿罢。”

时隔一年江洋又回到?龙游,江陵很是?了解他,想?想?他上了“王”字船队怕是?要一展胸臆到?从前力不能?及未曾去过的?远洋,那一去怕是?好几年,倒也不以为异。

其时江陵已身怀有孕,却仍然健康得紧,长途跑不了,短途仍然奔走。傅老太太和傅大太太甚是?紧张,若是?一起生?活定然要阻止,这?就显出傅笙出宗的?好处,只要江陵要出门,他便停下手?头的?事情细心陪同照顾,再没有任何人能?说半句闲言碎语。

傅笙在这?两年又新制出一种纸,绵软细密,韧性极好,只是?略贵,却是?用于更衣,贵人们不在乎钱,争相购买,傅笙的?纸坊赚得盘满钵满。

江洋对这?个妹婿极为满意。

他本来不知道龙靖对江陵的?心思,后?来知道了心中却无?憾意,龙靖身负王家岛重?责,断不可能?离开海船上岸生?活,而江陵的?生?意在全?国遍地开花,也绝不可能?离开陆地去海上,若是?他们两情相悦便定要一方作出让步,江洋虽与龙靖兄弟情深,却也雅不愿江陵舍了多年的?生?死努力。傅笙最好,看上去似乎不如龙靖令行禁止出入护卫,拥有整个王家岛和众多海船,但?他自创的?三家大纸坊遍布京郊、南京、江西,有数千雇工,不断有新纸出世,还有多家店铺,他又极是?低调,只为维护江陵甚么都会做。

他和傅笙也很合得来,傅笙温和淳厚,见识广博,谈吐之间却不拘一格,常有惊人之语让人捧腹,这?也是?他明白江陵为何和傅笙相投的?原因。

这?次回龙游他照样带了许多礼物,虽不知江陵已怀孕却也早备了未来外甥的?厚礼,一箱箱地抬出来。江陵也不同他客气,笑眯眯地收了,当着?他面?便翻起来。这?般无?礼的?举动她做起来却让江洋和傅笙笑逐颜开。

只是?看到?最后?一箱时江陵顿了顿手?,江洋道:“这?些给桑姑娘罢。”

倒也不稀奇,江洋给阿灯都备了礼,这?些江陵店中的?得力心腹江洋是?不会忽略的?。

只是?这?一小箱里有几本手?书的?簿子却是?江洋的?字迹,江陵先时翻了一页才听江洋说是?给桑宁的?,当即便合上了,却也看到?了几行:“…以青蟹、辣椒、青色酸果、蒜、盐、豆角、番柿、落花生?及自制酱料,入木臼捣烂,加以青色木瓜刨丝再捣,成品味清甜、酸辣及落花生?的?香甜,……”

她没有抬头追问?,若无?其事地合上箱盖嗔怪:“你不早说,我?可失礼了。”

江洋倒无?所谓:“不是?甚么要紧东西。”

这?话说的?,这?是?想?要送要紧东西么?

可是?见到?桑宁时,江洋微微有些尴尬,似乎此时才意识到?有些不妥,可是?又不觉得真有什么不妥。东西还未送出去,桑宁便笑脸相迎,那笑容怎么看都还如一年前,带着?一点点谄媚的?讨好,磨拳擦掌要再战江湖的?意思。

江洋实在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江陵闲聊时问?桑宁:“你觉得我?哥哥是?个如何样人?”

桑宁坦率答她:“除了不爱说话,甚都好。”

江陵点头:“哥哥是?世上最好的?人。你可愿意做我?嫂嫂?”

桑宁就随便坐在江陵边上,坐得不太稳,冷不丁听到?这?句问?话,差点出溜到?地上,站起来瞪着?她,

江陵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一年来我?可听你提了许多次哥哥了,又说没聊尽兴,又说这?次那次的?客商形容太不如哥哥,又说不知哥哥又去了何处。”

桑宁想?一想?叹口气:“那一个月聊得的?确开心。”

江陵将小箱子挪给她:“你先时看阿灯有礼物是?不是?挺眼红?这?是?哥哥送你的?。”

虽是?小箱子,其实也不算小,桑宁知道此时输人不输阵,瞪了江陵一眼马上打开了来看,那几本簿子便先入了眼,不假思索地翻了几页,桑宁的?脸颊便微微泛红了。

她又叹了口气:“早知道先时见了他不讨好他了!”她还亲手?做了葱花馒头呢,去年知道他最爱这?一口!太丢人了!

江陵笑不可抑。

三年后?,江洋和瑞哥儿远航回来,桑宁将一套完整的?账务体系交予江陵,江洋与桑宁成亲,彼时江洋29岁,桑宁25岁。

江洋携桑宁以及瑞哥儿再次上船,一年后?瑞哥儿下船回龙游接手?部分江氏,江洋与桑宁再度远航。

再三年后?,依桑宁心愿,江洋与桑宁携子回陆地游历,几年间行遍大江南北,去过漠北住过雪国,直至江业退回龙游养□□洋正式接掌“王”字船队,桑宁掌船队账房总管事,自此后?与桑宁纵横海上商队。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全部完结啦。

我们过一段时间再见啦,嗯,如果喜欢的话请预收一下我的预收文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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