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呆住,江老太爷的双手捂住了脸,泪水从双手缝隙里流出来,林掌柜和四明震惊之下一时失语,江陵回过神来,伸手轻抚祖父的背心,想起祖母昔日的笑颜温语,难过至极。

过了许久,江老太爷用手掌抹去脸的泪水,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来才想明白,老太婆实一直没有从那场变中走出来,一夜之间全家所有的人几乎都没有了,她……她心中一直都在难过,那两年里她一个字都不提宣儿,不提囡囡,不提逝去的所有人,我?该道有些不妥。来若不是有瑞哥儿,若不是我一个老头子从来没养过小娃娃,她只怕早就撑不下去了。如今瑞哥儿两岁多了,健壮活泼,她一是害怕被认出来害了瑞哥儿,二是思念宣儿囡囡,再不想活了罢……”

祖母从来是最温柔的,她一直都是笑吟吟的,都依着祖父和父亲,她最疼自,动不动?抱着自叫着心肝,长到七岁了,她还会亲手喂自吃饭,自只要一撒娇,她?会答应自所有的要求,她一向是江陵最的□□。

江陵的心如刀搅一般。

林掌柜忙转了话题:“老太爷是什么时候回的龙游城里?”

江老太爷道:“三年多前,瑞哥儿七岁时。老太婆去世之,我带着瑞哥儿在村里过日子时常饥一顿饱一顿,当时阿兰守着寡,与婆婆两人一起住,两人都是妇人,家中穷困,因此也住得离村子甚远,与我们住的地方?相距甚近。她之前和老太婆有点走动,之?常常为我们爷俩缝缝补补、做些饭菜。因此?有些流言流语,我?认了阿兰做义。”

“几年阿兰的婆婆病逝了,阿兰被隔村的二流子看中要强娶,我看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六七年,瑞哥儿也该进学了,?索性带了阿兰一起回了城里。但我仍然不敢太过露面,因此多是躲在家中,钱银也用得差不多了,可是江家有人守着,我也不敢回密室去取银子。”

“但是那之前我?已经时常会有不记的时候了,近年来发作越来越频繁且时间越来越长,我也不敢去看夫,只是凭着从前看过的一些书,想着只怕是当年火场中的横栏打中了头引起的。”

他对自的情说得甚是淡然,江陵忍不住问道:“阿爷,咱们家全无亲戚可以求助吗?”这一直是江陵心中的疑惑。

没有亲戚、没有家族、连祖坟在何处都无人能。

江老太爷一怔,随之深深地看了一?江陵,摇了摇头:“没有。”

他又看了一?江陵,温和地说道:“傅家、童家、章家……也都不能去求助。你在林家多年不敢暴露身分,是因为不道江家出的是何,得罪的是何人,牵涉的是什么。我是因为道,所以更加不敢。”

江陵怔怔地看着江老太爷,却道:“我来找了童佩叔叔。”

江老太爷微微一笑:“因为你当时身在福建隐姓埋名,不会有人猜到什么。”

江陵明白了,童佩若是得江老太爷和瑞哥儿的消息,自然会想办法帮助安置他们,可是江家之一日不解决,危险?一日存在,而江老太爷和瑞哥儿手无缚鸡之力,若是风声传出?是死路一条,且要连累旁人。而且,安置与否对江老太爷来说实在并不重要。

可是,难道江老太爷从来没想过要复仇?从来没想过要培养瑞哥儿?从来没想过要重振江家?

江陵情不自禁地问道:“可是阿爷,瑞哥儿……”

江老太爷明白了江陵的意思,他又叹了口气,对江陵说道:“阿爷要和你说对不住,我没有教好瑞哥儿,他顽劣得狠,你这些年历尽艰难生死,方有如此局面,若是瑞哥儿实不成器,你不必管他,江家……”

江陵在这一刻下了决定,她没让江老太爷说下去,伸手握住老人的手,说道:“阿爷,瑞哥儿是太太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儿,我幼时七年,太太视我如亲生,百般疼爱,?是瑞哥儿生下来之,太太对我也无任何不。瑞哥儿顽劣是无人管教、阿爷力不能及所至。若是阿爷放心,?瑞哥儿交予我,纵算他不成器,也必会让他不坏了江家。”

江老太爷怔怔地望着她,江陵柔声说道:“阿爷,江家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个了,无?如何,总都要好好地在一起,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

江老太爷闻言,心中酸楚:“好,好,瑞哥儿?交予你,你要打要骂要教要罚,都是应当应份,只是我的囡囡,太过辛苦了。”

林掌柜此时方笑道:“老太爷,瑞哥儿才十岁,年纪还小,好好教还是能教过来的,放心吧,家都会帮您老看着他。”

江老太爷连连点头:“辛苦你们,真是惭愧。”

瑞哥儿过了两天方才找到江氏珠宝行来。

他是摇摆地从珠宝行店门口走进来的,一副爷的模,珠宝行下面一层的柜台都转了一圈看了一遍,随即?要楼。楼是客人看货的地方,还有?是姑娘媳妇挑选首饰珠宝的地方,守着楼口的伙计当然不让他去,瑞哥儿却偏要楼,一边豪横地骂道:“臭鱼烂虾的还不让,小爷我可是你东家?爷,东家?爷想楼去看看自家财物,你还敢挡着?信不信我一脚踢死你?”

守楼口的伙计自然不会理他,只板着脸道:“江老板和林掌柜定下的规矩,小的不敢违抗,别说你是?爷,就是爷也不成。”

瑞哥儿回头看着门口探头探脑的几个小混混,脸?板得紧紧的,伸手?打了过去:“让!”

伙计一时没想到他竟会动手,幸亏瑞哥儿矮小,这一掌没打到脸,只打到胸口,却也颇为疼痛,他道东家刚认回了祖父弟弟,这孩童应该正是东家的弟弟,可是江陵和四明、桑宁训练伙计甚是严格,且楼都是贵客,他可不敢擅离职守,见瑞哥儿又缠了来又踢又打,咬了咬牙,一推他。

伙计是个成年人,真要推一个孩童并不吃力,瑞哥儿蹬蹬蹬连退几步,险些?是一个屁股墩坐在地,随即?是怒,声喊道:“你不想干了吗?无法无天的臭奴才!”

十岁孩童的尖锐嗓音穿透力极强,店铺中的他伙计和客人都皱紧了眉头,另一个伙计走过来说道:“小?爷,你阿爷和姐姐都在头院子里,我带你过去吧?”

瑞哥儿怒不可遏,不理不睬,整个人冲过去,将守在楼口的伙计一头撞倒在楼梯,伙计虽有提防,奈何瑞哥儿整个人朝着他和楼梯冲过去,他又不敢闪,否则瑞哥儿这般全身心地撞向楼梯,若是撞空了那?是头破血流。

可是如此一来,伙计?被撞得整个人倒在楼梯,整条腰都似是要断了般地疼,瑞哥儿整个人还就这么扑在了他身,他“啊”一声凄厉的长声痛叫出来。

瑞哥儿还没来得及爬起身来,江陵和四明?已经几步赶到了店铺里,他们正在前院账房里和桑宁讨?年终盘账的情。见状四明一?瑞哥儿从伙计身拎了起来,另一个伙计要去扶人,江陵阻住他,先问道:“你能不能移动?”

伙计痛苦地试着挪了挪,点了点头,江陵方让那个伙计去慢慢扶了他起身,然几个步?走到店铺门口,适才在店铺门口探头探脑的小混混一轰而散。

江陵也不阻拦他们,也不叫人去捉住他们,只站在店铺门口朗声说道:“日各位小朋友若是见到山哥儿去找你们,只需将他绑来江氏珠宝行,每人可得二百文钱,绑一次?一次的钱,绑十次?十次的钱。我江陵童叟无欺,说话算话!”二百文钱,足够普通百姓近两个月的吃喝了。

街路人听到都呆了一呆,中有个小混混声道:“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怎么办!”

江陵道:“那?让我江氏珠宝行一家倒一家!”

她的声音极是响亮,整条街都听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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