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大亮,官道上行人渐渐变多,车、马、骡、驴、行人颇有秩序地各走各的,也有一?赶路的骑马驾车的速度快了一?乃至飞驰,那些行走着的人或者坐车骑骡的人抬头看看,见惯不怪。

江陵和她骑着的马便是在官道上飞驰的那一拨。

她伏在马背上,一夜未睡、疾步奔跑、心惊胆战都令她颇为疲累,可是对于她来说也不算什么了,今心头只有暂时逃出生天的庆幸。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城门将会在很短时间内关闭,景王会派出大批人手搜查德安府城。因为天亮了,所有的一切都会暴露,死尸、血迹、自己的失踪。景王不仅会彻查王府,德安府城绝对不能再呆。而她和阿松这一批最早出城的人也会被追查。阿松早在南京便办了假的路引,她也有,?是如果景王把他们全都追回关起来呢?以传说中景王暴躁的性格,这不是不可能的,所以她需?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因为就算她乔妆了没有人认得出来,?是她也不能被关起来。

她不担心阿松,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海盗,善于藏匿,而且只要他赶得快,村庄的马匹足够他追上自己。

其实依照她这一个月来精心安排的计划,她会有危险,?是已经控制在最低限度,决不至于会此的险状环生。她要报仇,她不会放弃,可是她也会把自己的安全控制在最大的可能中——百分之一百当然是不可能的,她不至于此奢望。

那个杀了守卫,把她引到景王寝殿的黑影到底是谁?江陵一边控马疾驰,一边不断思索。

她可以肯定,黑影是诱她刺杀景王,她能够顺利刺杀了景王吗?暗卫真的全都被清理了吗?

果她抵受不住这个诱惑推门进去,后果会是什么?

江陵想,不会是好的结果。这个黑影就算不是敌人,也绝对不是友方。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江陵直视前方,身体随着马儿的纵跃微微起伏,心底里感觉到的是一丝寒意。

她想起十天前,她和阿松走过那天遇袭的匠作街,毫不犹豫地走到河边,找了一艘小船渡了河,再沿着河往上走,走了很久,才走到了一座占地不小的山腰别庄,这个别庄有温泉,?是没有人居住,却也没有人敢进去。

她也没有进去,只是连着天去了那里,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坐着看书。

到了第三天,她见到了“官差”。

“官差”沉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她,她微笑着与他打招呼:“你终于出来见我了。”

“官差”怔住,阴沉着的脸露出不可思议的情,脱口道:“你怎么……”

江陵露出调皮的笑容:“我怎么知道你住在这里吗?我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是不是?所以我猜到了你们住的地方。”她张望了一下四周:“这是卢家的庄园。卢家出身不算很高,所以他们家很早以前只能在这种地方置下庄园,因此很少有人知道。你们既然是景王的人,当然住在这里最安全最不显眼。不过狡兔窟,这也应该只是其中一窟,至于我为什么会猜到是你们而不是别的景王的人住在此处,自然是因为我在对面匠作街遇袭的缘故。”

“官差”的脸色当真是精彩纷呈,眼中却带上了浓重的警惕,双手抚上了腰间的刀柄。

江陵看着他又解释道:“当然也还有撞运?的因素。不过我和他的袖筒中都有毒箭,身后还有人跟着,果出来的不是你,早就是个死尸。”

“官差”不理她,沉声问道:“你说什么景王?”

江陵竖起一个手指贴着嘴唇中间:“你想知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景王的人?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我结合了很多事觉得很有道理。然后我就在这里见到了你啦。我跟你说,其实你果现在没有出来我就要怀疑那个人是不是胡说啦。”

“官差”一时无言以对。

江陵笑着转了题:“我看每次都是你先出现在我面前,估计巡查职责主?是你?”

“官差”叹了口气,方才组织起语言来:“并非此,是你运?好。”

江陵展眉笑道:“既聪明运?又好的我,是不是很值得你信任?”

“官差”皱紧眉挥手:“有甚么说了快走。”

江陵赞道:“果然爽快,知道我定是有事找你,也没有直接叫我滚。叔叔,景王让你们来抓我去德安府对不对?”

“官差”低喝了一声:“既然知道还不好好躲着!”

江陵笑道:“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景王?抓我自然有?抓我的必?理由,无论如何也是要抓我的对不对?他不放手我就整日躲着吗?我可以跟你们走,去见一见景王。”

“官差”不再七情上面,只盯着她:“你想做什么?”

江陵道:“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知道是景王着人杀了江家全家,我也知道是他一路派人跟踪我,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也想知道还有谁和景王合谋。你放心,我不会杀景王,我不敢,因为我还有亲人朋友不能受我连累。”

“官差”摇头:“你会死。”

江陵心中一动:“所以我来找你,想请你帮我。果景王对我不利,你放我走。我知道你不想杀我,也不想我死。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一件事,比,帮你得到敏娘。”

“官差”脸色大变,狠狠地瞪着她,江陵笑了一笑:“我不是瞎子,你照顾我,不想杀我,甚至救我性命,难道是因为看我聪明美丽可爱不忍心?”

“官差”面色古怪,江陵一笑,接着说道:

“我当然恨敏娘,可是我不能弑母,这种事我不会做。可是她一而再再而助纣为虐,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她对我一丝感情也没有了吗?幼时她天天抱着我逗着我亲着我,”江陵哽咽,伸手右手腕给他看,“这串佛珠,就是小时候我生了病去云林寺求护持,她亲自跪求高僧开了光得来的,自得了它她夜夜都不会忘了?帮我戴在手上保我安眠的。她对我阿爹可以没有感情,对我也没有吗?这么多年她从来也没有想过我吗?是她对不起我,我又没有对不起她!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江陵一抹泪光,顽强地说道:“好吧,就算没有了,那我也不能看着她死在我面前。可是叔叔,再这么下去,不是她死就是我死。我不想这样。”

“官差”微微动容,摇头说道:“你……”江陵恶狠狠地说道:“从江家起火后一直跟踪我的人当中有一个是你罢?那你应当知道,我从来不认命。”

“叔叔,帮我,我会想办法。我恨她,不想再见到她,可是,我还是不想让她死,我想办法把她交给你,你带她走得远远的,我就当她死了,从此恩仇两消。叔叔,帮我。”

“官差”听着江陵哀哀的求恳,迟疑了片刻,垂下了目光。

“还有一件事,去年皇上进了裕王府看望裕王长子,心情甚佳。天下皆知,皇上不见王,可是他见了裕王啊!而景王被逐出京城已有四年,朝中严嵩抄家不复启用,景王,不会再有机会了。等到裕王登基,景王或者无恙,卢家那位小公子为景王出谋划策几次坑害裕王,你觉得他会有好结果吗?”

“带着敏娘逃走罢,不?为他们陪葬。”

“官差”沉默许久,江陵静静地等着他,“官差”始终不曾出声,江陵点头道:“天后我再来。”

身下马儿一声长嘶,江陵回过来,身旁传来阿松的声音:“哥儿!”

江陵转头看到阿松,心中喜悦,奇道:“怎的这么快便追上来了?”

阿松笑道:“我走了几步离得城门远了,见一辆马车上有两匹马,就抢了一匹骑到那个庄子里,提了那两匹健马赶过来了。”除了他骑着的一匹马,身旁果然还有另一匹,俱都神骏。却不见第三匹,想必那匹抢来的马想办法还回去了。

江陵一笑,两人马换乘,途中可以缩短休息时间,赶回京城的时间会更短了。

两人同时一夹马身,马儿嘶鸣,更加加快了速度,飞驰而去,只见滚滚尘土,匹健马马蹄翻飞,须弥间便变?了几个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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