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将手轻轻放在门扉上,只要一用力就能悄无声息地推开门进去。可是她犹豫了一下,回过头四处张望,殿阁前空旷,然后几丈外有一片树影层层叠叠,白日里绿树成荫,黑夜里风下摇曳,却颇有点阴影幢幢,沙沙的树叶摩擦声凌乱中透整齐,听有股奇妙的韵律。

她回过头,沉吟一瞬便收回了手,闪身到了走廊的一棵柱子后,伸手脱下了外衣,飞快地把两只袖子反掏出来,里作外,外作里,反穿了?来。

这件外衣是薄夹衣,长至膝头,外层是青色,里衬是深灰色,似乎是内衬的剪裁与?款衣裳不?,里外反穿也毫不违和,只是深夜里看过去,若不是事先知道,深灰色的外衣使她整个人几乎隐身在了黑暗当中。

她谨慎地从柱子后面探头出来观望了一瞬,随后慢慢地绕长廊往殿阁后走去,边走边小心地探看殿阁的各个房间,似乎要全看过一遍?确认有没有不妥。

殿阁前的树影上方有一个粗枝动了一动,?静止了下来。一切都像是与?前的所有夜晚没有不?。

过了好一会儿,远处巡逻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渐行渐近。一阵风过,树叶飒飒作响,侍卫们停在殿阁前,其中两离队飞速而静悄地绕殿阁走了一圈,归队,侍卫们?齐步无声地离开。

过得片刻,侍卫离得远了,粗枝?动了一动,似有落叶坠地,树下的浓阴处有一块浓了一些,随即?变回原样,殿阁前长廊阴影处?多了一个黑影,赫然正是适才引江陵到达处的个人。

他亦飞快地绕殿阁转了一圈,随即在阴影处驻足片刻,目光阴沉,飞快离开。

与?时,江陵把外衣下摆束在腰后,正朝无香楼方向狂奔。她凭惊人的记忆,一路沿的正是适才黑影带她过来的路线:阴影下、无人迹处。

她用尽了平生的气力,用平生?快的速度在狂奔。危险、危险、危险……快、快、快、快快快!

她看到了无香楼,已经很近的无香楼是一片宁静,她马上调整路线,按照记忆里从无香楼出景王府的线路开始奔跑。

极度的紧张让她全然没有疲惫的感觉,跑、跑、跑!她的脑子里只有“快跑!”

线路已经熟极而流,似乎奔跑过无数处,转弯处毫不犹疑,直走、斜走、回绕,她眼也不眨地飞掠而过。

然后她的脚步戛然而止,面前檐下站的黑影正看她。

江陵因为狂奔而正在狂跳的心脏似乎也戛然而止,浑身一下子冰凉,血液都似乎停止了流动:黑影这般聪?知道她会跑回无香楼?然后?沿无香楼出景王府?快的路线来截她了?是猜她会认为?危险的地方?安全吗?可是??她只是不认路而已,竟这般歪打正吗?整个计划过程中江陵一次感觉到了绝望,她警惕地望黑影,脑子停顿了片刻,随即开始疯狂地飞转,眼角余光在逡巡,要夺路而走。

黑影走近了一步,江陵正要后退,却听到黑影低声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正要去无香楼。怎么?……”

熟悉的声音中有关心和担忧,也假不了,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血液度流动,江陵呼出一口气,急忙靠近黑影:“有不知人杀了无香楼守卫,我本?为是?。”

黑影僵了一僵,江陵急促道:“可是他带我去了景王寝宫诱我杀人,我察觉不对伺机逃了。一切按原计划安排好了?”

黑影点头,道:“是。”江陵道:“?快回去,我走了。”

她毫不犹豫,箭一般从黑影身旁掠了过去。

黑影也不犹豫,与江陵分头而走。

景王府边墙与望江亭、柏树一条直线相对的牡丹花丛下有一副角爪和一个小包裹,江陵顺利找到,等到三丈外棵柏树的影子与牡丹花丛呈直角时,便知巡夜侍卫已经走远,她抛上角爪搭上墙头迅速攀援上墙,随即□□攀援下去,角爪脱开,江陵继续在屋檐树影下狂奔。

天色渐渐浓黑如墨汁,江陵知道这是天快要亮了,正是?黑暗的时分。她要利用这段时间找到藏匿的地方。

很幸运她的记忆惊人,在急速的奔跑中完全没有偏离方向,在天色将亮的时候,她到达了一个破旧的廊庙。

一个没有供奉的廊庙。

至江陵方停下了脚步,她已经全力奔跑了近一个时辰,处离景王府已经很远,然而现在不能放松。

她细细喘匀了气,打开小包裹,里面有一张卷得小小的薄饼和一小瓷瓶水,她先顾不上其它,喝了一小口水,把薄饼尽可能快地嚼咽下。然后翻出包裹里的一支炭笔,三个极小盒的颜料,调出瓷瓶里剩下的水,也不用镜子,熟练地在自己脸上描画?来。

一刻钟后,她把小瓷瓶砸碎,往上面洒了些泥土,?踩了几脚。然后把炭笔、颜料和一张油纸包卷的细轴揣进怀里,四下无痕迹,江陵走出廊庙,往?近的?福客栈走去。

天已微亮,街上虽无行人,街边的屋子里有的已经开始有了动静。

?福客栈左边墙角画了细小的王字,仿佛是孩童的涂鸦,只是左上角的一横往下划了一竖,右下角的一横往上划了一竖,江陵微微一笑,找到后院,□□进了客栈。

客栈的厨房已经有人在烧火,江陵探头进去,烧火的小厮吓了一跳,抬头见是一个面目普通到过目即忘的青年男子问他:“早食几时可得?”

小厮茫然答道:“过半个时辰就得了。客官?得这般早?”

青年男子不好意思地一笑:“我醒得早睡不了,就出来走走。我可?随便走走么?”

小厮点点头:“客官请便。”

江陵缩回头,慢慢踱到了后院的马厩,马厩里几匹马正在安静地吃草,江陵伸手摸了过去,被她摸到的马匹忽然扬蹄长啼?来,这一声长啼?下,客栈的众多房间便骚动?来,其中一间窗户迅速打开,探出了阿松的头来,江陵冲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马厩。

才过了片刻,阿松便匆匆下楼,客栈的小二睡眼惺忪地从屋里出来,正要问什么,阿松便道:“我的马为何无缘无故叫唤?”

小二一半是到了时辰要?床,一半也是被马啼吵醒的,歉意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去看看罢。”阿松摆摆手:“不必,我自己去看看。?替我准备一些馒头包子,我得赶路,城门一开就得走。”小二有些惶恐,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

等到阿松牵了马走出客栈,小二匆匆出来,递上一包袱馒头包子,关心地问道:“马儿没事吧?”阿松朝他笑笑:“没事,它脾气不太好,估摸和?伴抢吃的。”小二松了口气,接过阿松递过来的银钱数了一数,阿松摆摆手:“余下的小二哥自己收罢。”

小二心花怒放,跟前跟后地帮阿松牵马,便没看到江陵闪身出了客栈大门,慢慢地朝城门方向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城门附近,城门已经在慢慢打开,城门前也已经有些人在排队等出城,两人驻足排队,阿松转头看了看她,她朝他点了点头,笑了一笑。

等到终于出了城门,阿松把马儿的缰绳递给江陵,江陵朝他点点头,纵身上马,扬鞭飞快往前驰去。

阿松亦埋头快步往前走去。

“距城门?里外有一个村庄,村里有个富商姓姜,有人寄放了两匹马,?只需说一声‘西出阳关无故人’,便可?取走两匹马。”

“如果?来的时候发现两匹马在,我便应该在德安府城里,?进城到?福客栈等我。五天内等不到我,立刻离开。”

阿松心想,一,我相信一定能等到?;二,我不会离开,不过现在这样,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世上没有林哥儿办不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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