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阁内一时静寂,景王不出声,一只手轻轻地敲击着桌案,若有思地望着江陵。

江陵笑了一:“我很好奇,景王爷如今的年纪,是还离不得你的小舅舅吗?又或者,景王爷的人马又有多少其实是卢家,卢维之训练出来的呢?至少我知道掳我来德安府的人都是卢维之的,怕他怕得要死,毕恭毕敬不敢出声,不知道他们面对王爷时是不是如此?”

景王看着她,嘴角微微抽动。

江陵并不在意,只是继续说道:“景王爷当然离不得卢家,在大功告成之前怕也要事事依仗卢维之,我此时所说的话对你来说自然是个笑话。可是,若是你一直只依赖卢维之,可记得史上汉有昭帝冲帝,宋有宁宗理宗。”

景王不禁哈哈大笑,边笑边道:“江姑娘当真有趣。”他拿起案上茶水,仰头要喝。

江陵忽然问道:“敏娘是你的姬妾还是卢维之的姬妾?”

景王一大口茶水正喝进嘴里,闻言不禁呛咳出声,茶水不仅喷得满案,也呛进了气管,连连呛咳不止,一时头涨脸红,很是狼狈。

他与江陵密谈,连卢维之都避了出去,暗卫见江陵离得又远,显然并无逾矩行动,便自然无人敢进。

景王咳了好一会儿,可是喉腔进了水极是不适,面上也已经是涕泪横流,伸手去摸却并未摸到巾帕,反把茶壶撞倒,茶水淌了一案一地。

江陵见一叠雪白的巾帕放在景王桌案右侧的高几上,叹了口气,走过去拈了一块递给景王,顺手把茶壶扶起放在一角。

景王伸手一把抓过,在脸上一通擦拭,扔在一旁,又剧烈呛咳片刻,伸出手来,江陵便又递了一块巾帕给他。如是者三,景王方缓和了来。

他细细用巾帕擦净面容,又倒了一盏茶水饮下,饶有兴味地看着江陵:“我以为你刚才会对我出手。听闻江姑娘身手了得得很,若是不出,也不知道我的来不来得及呢。”他语带轻笑,意态很是悠闲,一副猫戏老鼠的姿态。

江陵恍若未觉,只道:“我说过能活着我会努力活着,就算要杀你也不能这么杀,这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分别??况我如今要杀的是卢维之。”

景王笑了笑:“听闻你适才言谈,果然是个很聪明的姑娘,猜测的也好,推算的也好,都很有道理,也很合事。不过……”

“我不会把另几伙人的名字告诉你,也不会杀卢舅爷,但是我一定要得到你江家所有的东西。以你不说不要紧,我先关着你,再把你的亲人……,啊不对,你已经全家皆亡没有亲人啦,抓不到他们啦。”

景王脸上露出可惜的神色,却带着得意洋洋的笑容:“可是你这些年有不少朋友至交罢?听闻商户人家极是重利,也不知道讲不讲义气,我记得江宣是蛮讲的。这么着吧,我一个一个地抓了来,在你面前慢慢杀掉,咱们再试试看你会不会说吧!”

江陵脸色大变,后退一步,忍不住脱口而出:“皇上知道我是江宣的女儿!”

景王再度哈哈大笑:“皇上,父皇,哈哈哈哈。你以为我父皇会喜爱江宣到爱屋及乌?江宣原本不是皇商你可知道?你家那些富可敌国的财产,若不是我父皇伸手,根本不必入那内库。那可是先帝明旨归江家所有的,无论多少,都归江家,谁也不能沾!任何人!”他戏谑地看着江陵:“你看,你甚么也不知道,还以为江家做得皇商那是天大恩赏,还以为皇上喜爱江宣是因为江宣可爱?不对,江宣对父皇来说的确可爱,聪明机智一就知道父皇的意思,才五岁就告诉他父亲,要自动献金于皇帝内库。多么善解人意的可爱啊,这一入内库,从此便是皇商,赚取的银钱便源源不断流进内库啦。”

“你为何不学你父亲也聪明机智一次呢?献金于我,再保数十年荣宠富贵?”景王志得意满地看着江陵。

江陵再也没有想到景王说出了这一番话来,她受到了太大的冲击,呆在当场,半晌做声不得。江宣五岁主动献金于嘉靖帝?江家富可敌国?先帝明旨江家可拥有有财富任何人不得沾手?她的脑急速转动,却因为信息太少又太大,一时无法理得清楚。

景王微笑着看着江陵。

不,江陵看着景王微笑的脸,一清醒过来,纠结这些无济于事,现在重要的是如?脱出目前的困局。

她镇定来,抬头看向景王:“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藩王,既然知道我掌控了江家所有财产,自然知道我可以有多少人手,我的朋友至交并不多,但是他们身都很不错,这对王爷来说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因为据我知,景王爷你被逐出京城,人手也被皇上削减许多,派出去抓我的已经是顶尖高了,若是想再去抓我的朋友……你可知晓,他们的身手都远胜过我?而且,指挥使朱大人说过,此后我若有事,锦衣卫会护我。”

景王怔住。他没有想到江陵这么快便冷静来,并且把他目前的情况说得清清楚楚。

他若是人充足,十年前就不会只留了一个人跟踪江陵,结果那人竟然意外被倭寇们聚众杀死,导致丢失了江陵的行踪,而后全然不知江陵如?掌控的江家权力和财富。

父皇对藩王的警惕,不,父皇的聪慧,和对儿子的掌控,是他极为清楚的。便在去年年尾今年年初,还派了钦天监的人和工部的人来了德安府,且在周边都走了一遭,他还不能招待他们,更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极是不安。

以他抓江陵只敢偷偷地抓,抓进了王府也还要避人耳目。若是江陵没有在朱希孝面前露过面也就罢了,可是如今他只能如此。

裕王在京城本就占了上风,徐阶那老贼是支持裕王的;而严嵩已死,他在朝堂上的依仗却少了大半,好在宫中还有母妃,可是他也不能不再小心。

他神色不定地看着江陵,江陵镇静地看着他:“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江家是被逼做了皇商,那么的确与你合?也无不可。前提是你当真没有参与江家灭门。”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让你杀卢维之的确不妥,你自然会有自己?腹,怕是为数不多,更多的是卢维之带过来的人手罢?若是你杀卢维之只怕他的会反出景王府,甚至为他报仇。不如这样,你提供便利,由我去杀他。这样你便可以把这一切推到我身上,片叶不沾身,顺利接收卢维之的人手。”

景王失笑:“这便是你想出的好办法?如此岂不是我要受制于你?”

江陵淡淡一笑:“我既已决定与你合?,至少两年内不会说出真相。堂堂景王,两年时间还不能收服人么?”

景王低头沉思。

江陵退到一角,远远地看着景王。

过了许久,景王抬头,笑了一笑:“好教你知道,你提醒了我人手不够可能无法抓得你那些身手很好的朋友。因此我刚才一直在想的是,如?利用你骗得你的朋友来此地,但是需要可用的信物。据说你被掳时身无长物,本来挺为难的,不过我看你腕上佛珠陈旧,你朋友应该都见过,可以当?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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