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在龙游时就听阿灯说过他们也要到南京,如今商贸兴盛,家都有在南京开店铺的想法,只不知具体章程如何。

江陵知道他们从计议到出发不会是很快的事情,自己事急,便率先出发,并不曾与他们联系,倒并非因为身份问题。果然自己到了南京都一月余了,他们方到。

傅笙轻声问她:“都见么?”

这家与江家有亲有疏,江陵知道他有所顾虑,安慰地笑?:“不打紧,我既已经开了店铺,迟早要见面的。”

傅笙道:“我始终没有想明白,那人要杀你显然便是因为事涉江家,却又为何突然走了。”

傅钟旁观者清,忽道:“莫非李大平去龙游不仅仅是为江家一事?”

傅笙和江陵同时摇头:“不会。”傅笙道:“此事由我跟踪李大平而起,他们知道我是傅家人,唯一相关的便是江家。若是他们在龙游有其他事,傅家也不可能知道。”

江陵摇了摇头:“不用想了,那日那般好的机会对方都收了手,应该不会再动手。我谨慎些不会有事。”她其实也是疑惑,杀人灭口斩草除根最方便好使不过,到底为什么他们不再动手?

当是因为皇帝的意思么?

据王叔叔和戚大人说,江家灭门皇帝是不知道的,因此皇帝后来得知消息时意存惋惜。

动用了锦衣卫,皇帝却不知道,后来皇帝知道了表示惋惜,所以他们不敢再动手?

傅笙忽道:“?有一个解释,他们不认为你有那个胆量和本事去对抗锦衣卫,所以根本不担心你会想要报仇雪恨。”所以,杀与不杀没什么关系。

江陵笑了一?:“我为蝼蚁就是这个意思了。”

他们根本就不在意你。杀你,不过就是顺便;不杀,也没什么关系。

是这样吗?

没有用的问题不必去想,暂时想不到答案的不必去想。

既然戚大将军的人当日在福州街头公然叫出了她的名字,就是暗示她的身份不再有危险,她当然不会再藏头露尾。

次日江陵照常去傅家,傅峰一早吩咐她不必每日来探傅笙都要先去拜见他,直接去见傅笙便是,江陵便听了他的话,直接去到傅笙的院子。

傅家在南京的房子因位置不错只买得到三进房子,好在傅家在南京的人少,这年基本就只是傅笙在此主事,房子自然绰绰有余。

傅笙恭敬,只住了二进的偏院,傅峰来了便住了?进主院,江陵不必去拜见的确少了不少路程。

傅钟照例在傅笙处,边是陪伴边是端茶奉水,?仆人的活儿一并都做了。傅笛今日也在,想是来陪弟弟招待龙游来的小友。江陵与他们打过招呼后,站在门口听牛非讲了傅笙的伤势,听得说恢复得既快又好,眼眉间便?得开心起来。

她长得好看,心开心起来便有一股自内?外的喜悦,一张脸显得更是明媚娇妍,偏又带着点英气,叫人看得挪不开眼去,傅钟由衷叹道:“陵姐儿,你可真好看吖!”

牛非?未走开,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哼然一声:“她原本可以更好看。”

傅家兄弟?人尽皆一怔,牛非看着江陵:“你吃了那药,如今只能剩下原本八分容貌?已。”

江陵毫不在意:“已经够啦。”

牛非顿了一顿:“我原本也以为够了,可是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倒想知道再添两成会是如何。”

江陵摇摇头,?道:“再少两成?差不多。”容貌太醒目是好事么?她可不以为然。

牛非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傅钟看了看牛非的背影,又看了看江陵,忍不住问道:“你吃了什么药?为什么会说只剩原本八分容貌?”

江陵看了一眼傅笙,见他满脸担忧,安慰地笑了?:“与身体无碍的。”

傅笙方消去忧色,却问道:“是生了什么病么?现在可要紧?”

江陵摇摇头道:“那药很是神奇,能令人变丑,但是吃得久了,虽与身体无碍,却终究会有损容貌。”

她说得随意,听到的?人都变了颜色,他们马上都意识到了她为什么要吃那药,傅笙和傅钟知道内情更多,两人相视,傅笙只觉心中一痛,说不出的难受。

容貌对于女孩儿是多么的重要。可是,这只是容貌的事情么?是生死攸关。

她竟要以这种手段来躲避追杀,这是生活在何等危境下。

江陵似是看出了他们的意思,叹了口气:“我若是愿意从此默默无闻只求温饱的话,半点危险也无。可是我不肯。”

她坐下来,面对傅笙,傅笙已经可以坐在榻上,他也看着江陵澄澈的双眼,江陵说道:“因为我是江宣的女儿,因为我江家人不能就此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我不肯。我要做江陵,你们知道的,江陵的陵是什么意思。若是只为温饱求存,从此藏在四面墙内虚耗终身,那还不如早早死了算了。”

她轻声道:“傅哥哥,你明白的,对不对?”

傅笙伸手,江陵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上,然后傅笙温和地说道:“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小时候的陵姐儿,骄傲、聪明、能干。”

江陵弯起眼睛?:“所以,你也要变回小时候的傅家哥哥。”不要自责,不要难过,不要背负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傅笙点点头:“好。”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带?的声音:“前头听得我想叫好,后头倒听得我不好意思起来。”

江陵猛然转身,大喜唤道:“章姐姐!”

门外站着一个婷婷玉立的女子,年已二十出头,红色交领短袄,白色马面裙,眉眼间温婉中带决断,一看便知道并非闺阁女子,正是章家大姐儿章若拙。

江陵并未在她身后看见其他人,却也管不了这许多,跑过去便抱住了她,叫:“章姐姐!章姐姐!章姐姐!……”

章若拙嘿了一声:“这会儿叫个不住有甚么用!你回龙游时怎的不告诉我?可把我给气的!”她貌似生气地拍了拍江陵的肩背,下手却极轻。

江陵不理,只一股劲地叫个不住,章若拙?待骂上句,却被她这般叫着叫得心都软了,最后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她,声音哽咽起来:“囡囡你可想死我了!你可太没良心了!”

江陵紧紧抱着章若拙的脖颈,摇着头:“我想去找你的,可是你不是去绍兴了么,你不能怪我。”

章若拙用力拍了下她的背:“不怪你!怪我!我好端端地去绍兴做什么!”

江陵噗嗤笑:“好端端地去和姐夫开新店呀!”

章若拙的眼泪被她逗得收了回去,又紧紧地抱了她一下,方松开手,上下打量江陵,见江陵穿着年轻男子的衫袍,网巾将头发收在当中,只露出一张莹白英气的小脸,消去幼时的圆脸,眉眼宛然。忽又见她凑近自己悄声说:“我妆了脸,回头洗净了给你瞧。”

她笑道:“这么瞧着全无女子气质,我觉着也是妆了脸。”

傅笛亦已成亲,本当与章若拙避嫌,只是一则商户人家讲究少些,二则小时他们都常一起玩耍,章若拙婚后也不曾束足家中,家中生意一是纸一是印刷,生意常相往来也是相熟,便笑言:“我们三兄弟甚也没瞧出来,?是拙姐儿厉害。”

江陵眼睛一溜,看到傅钟满脸好奇,傅笙却只是温和地望着自己并无好奇模样,心中不禁有些不甘,冲傅笙扁了扁嘴:“不给你们看!”

傅笛失笑,傅钟失望,傅笙低头想了想,?道:“好吧,求求你给我们瞧上一瞧可好?”

江陵愕然,章若拙一怔,哈哈大笑:“笙哥儿这嘴!”

傅笛傅钟惊奇地望向傅笙,傅笙无奈地摊了摊手,江陵想起幼时,她每次说“我偏不!”傅笙总会束手无策,但是胡家弟弟便会说“陵姐姐求求你……好不好?”

这是……学来的?

江陵忍俊不禁,?得打跌,傅笙含笑看着她。江陵和章若拙两人清脆的?声中,有人声音同时响起来:“笙哥儿,我们来啦!”

门外一涌?入几个年轻哥儿。

首先有人便怪道:“姐姐原来你撇开我们先来了!”声音响亮,身体胖实,正是章家长子章若愚。

其余人分别是许志文、童海、胡夏生、祝明豪,都是许家、童家、胡家、祝家的长子。

江陵于?年半前在自家门前见过他们,?年半后再见很快便都认了出来。

童海是见过江陵的,他没想到江陵也在,微微一怔,便朝她笑了起来,江陵微施一礼,童海?礼。诸人的目光本都在病榻上的傅笙身上,这下子全转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江陵和童海。

江陵笑起来,调皮地用手指了指傅笙:“各位哥哥,正主儿在那里,先瞧瞧他呀问问他。”

傅笙噗一声笑,伤口便有些震着了,他也不觉痛,只笑道:“不用问,我一切都好,过日便可以下床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昨天断更了。

大家都知道了吧?阅、文新合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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