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竞已不复四年前的傲气,亦无四年前的挑衅之态,身怀的巨宝一旦露眼必招祸患,他何尝不知,当年在龙游珠宝盛会上面对诸珠宝商家那般桀骜,不过是失望加上意气罢了,林展鹏几句话点醒?他,他立即便将有珠宝售予林家,一则去祸,二则当真是货卖识宝人。

后来珠宝盛会结束后他果真应邀去了林家,林展鹏很是热情地款待?他,与他谈天说地,请教他海外游历种种新奇以及种种宝物,林展鹏虽是少年,并没有江宣的风采,却还是让他到了当年的江宣,一样的追问,一样的想往,一样的热情。

当时在一旁相陪的还有一个小小僮儿,林展鹏特意说明僮儿并非他的仆人,是他的友人。龙竞见林展鹏郑重,亦以礼相见。僮儿对他则执礼甚恭,行止处似将他当作长辈一般。他年纪已有三十许,一个十岁出头的僮儿视他为长辈亦在情理之中,这倒不足为奇,只是到底心中舒服满意。又见林展鹏与僮儿相处时平等有礼,果然并非主仆之间应有的态度,心中微微好奇,当下便对这僮儿留?意。见他面目普通,?情极是灵动,听他谈论时从不多嘴,每次提问问到的却总是关窍在,因此很投他的脾胃。

他在林家住?十天,林展鹏有事时,便由僮儿林溟来陪他。不知为什么,面对他,龙竞总能畅欲言,因为喜爱他,亦因为龙竞并非商人,他只是出自对珠宝的喜爱才处处收集,因此但凡林溟有问,他倾囊相授,并不藏私。林溟没有问到的,他也统统讲予他听自己见到的异宝异景异国之情,因为有个好听众,他讲得很是开心。

到得后来,他隐隐有悟,林溟对于珠宝上的见识,似乎极其出众,在他来,似乎比林展鹏更加出众,然而他年纪这般小,这便应当是天赋?。这地方果然是风水宝地,地灵人杰。这是他离去时的感慨。

直到他这次再赴衢州,方知林家灭门之灾,竟只比江家好上那么一丁点儿,龙竞是惊骇的,珠宝是好东西,然而好东西最易引来的竟是这般灾祸么?他不再等待珠宝盛会,去见?童新,然后他见到了童佩,最后他来到了福州,见到了当年那个僮儿,林溟。

江陵辨认出了他携带来的有的宝石,只除了两样,那两样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的,他细细地给江陵讲解了它们的特质,然后去?江陵介绍的郑家珠宝铺子,配合江陵演一出鉴宝的戏。

因为江陵对他说,江宣、林展鹏都是被人害死的,她要为他们报仇。她说话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很冷静,整个人站得笔直,毫无波澜的眼神与他相对。

江陵已经十五岁?,可是对于年近四十的龙竞来说仍然算是个孩子,?龙竞此时看着她,忽然之间觉得,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深处似有铺天盖地的巨浪汹涌,因为表面太平静,反愈加惊心。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为江宣报仇,她不说,他也懒得去猜,活到四十岁,最清楚的是难得糊涂;?他知道她为什么要为林展鹏报仇,那十天里,他到林展鹏与江陵的情同知己、相知相惜,她明明应该是他的仆从小厮,林展鹏却待她平等尊重,真心视之为友。

一个以四海为家酷爱游历的人,他的本性是浪漫的,因此他会几度奔赴万里之外,借着售卖珠宝的名义去见一面之交却倾盖?故的朋友。他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情谊是可以达到士为知己者死的。

因此在郑家的珠宝铺子里,他完美的配合?江陵,这一日,“福州林溟,擅辨天下珠宝”,传遍?福州、漳州、福宁。

之后几日,有人不服,用私藏的宝石珠玉来考江陵,江陵一一鉴别,没有一点错判。?果说积年的大商家对当日龙竞宝石的辨别尚存一丝疑心的话,几日下来疑心尽去。

江陵名声愈盛。她背靠邓家,郑家亦隐隐愿与之结盟,便算有人见她年纪小动了心思的,也都暂熄?想法,想以旁观为先。

四明和双宁心中极是高兴,又隐隐带了点难过。当年江陵只能隐姓埋名,明明天赋惊人却如履薄冰步步惊心,其中艰难便连林家也无法克服,?今她终于可以抬头挺胸,用自己的名字扬名立万?。

她靠的是自己。她一个人历尽艰险,出生入死,终于靠着自己站在这?间。就算还有许多事情在等着她,?是她终于站出了第一步。

汪晴笑道:“明日替杨家鉴完最后一批珠宝,咱们林哥儿可算是立稳了,我们置几桌顶好的酒席,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场。”

双宁笑嘻嘻:“刘家终于完蛋的时候,本就应该给汪姑娘大开筵席庆贺一番的,这下子两桩好事并成一桩,银钱可不能省?。”

汪晴拧了拧双宁的脸,她们俩岁数相近,一年相处下来已经很是亲密,汪晴笑道:“为什么不能省?银钱省下来给成亲呀。”

双宁一怔,不由看?一眼身旁的四明,双颊飞红,张?张嘴不知说什么,忽然看见立于一旁微笑旁观的邓永祥,马上反击:“家银钱省下来自然是给成亲用,哪里轮得到我。”

汪晴哈哈大笑:“轮得到的,轮得到的。我的银钱轮不到,林哥儿的就轮得到了。这筵席不也有林哥儿的份么?我们一并省?,先给用。”

双宁来嘴巴利索,这时却也说不过汪晴,红着脸追过去便要打她,汪晴腿脚何其快,闪躲得那叫一个利落。

四明抿着嘴笑,邓永祥亦在笑,江陵坐在桌托着下巴转着眼珠不知道在想什么。三月春光暖阳下,整个厅堂笑声朗朗,再也一丝阴霾。

玩闹了一会儿,大家盘算起摆筵席的事情来,既要摆筵席,自然没有只摆几桌的道理,邓永祥的兄弟们,还有商队的那些人,都要一起吃席才是。双宁的意思是要把明苑的孩子们也叫来一起热闹,江陵和汪晴自然没有意见。四明倒是说?正事:“现在可以正经做起生意来了,各地的铺子也都该正常运作起来。这一年多来寻访了几位掌柜勉强够用,学了一年多的这些孩子也该去铺子里学起来了。”

这是正经事,江陵说:“明日杨家的事情结束,后日咱们便开始商议,把经济班的人全都叫过来一起商议。”她证询地看着邓永祥,邓永祥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我建议放在大后日,叫了两个班的孩子都一起来商议,之后再一起吃席。”

四明和双宁连连点头,汪晴看?一眼江陵,见她无可无不可,不禁一乐。邓永祥也到了,温和地笑道:“林贤弟一直不怎么理会科举班的人啊。”

江陵撇撇嘴:“我的败笔。每次看到他们就想打人。”

她至今对自己当初的失误导致多?一个科举班耿耿于怀,这点难得的孩子气令所有人都忍俊不禁,邓永祥忍笑道:“人各有志嘛,再说他们与先可是大不相同?。这得多亏林贤弟的教导。”

江陵才不吃他那一套,她理直气壮地说:“我哪有教导他们,我就是不想白给他们钱,懒得理他们。自己想要干什么自己去挣来,就这么简单。我又不是他们的爹他们的娘,凭什么白吃白住还想要白读书!他们都是姓白的么?那我也不姓冤啊!”

四明不解:“姓冤?”

江陵翻?个大白眼:“冤大头的冤!再不读书我就不让双宁嫁给?!”

双宁赶紧上搂住她,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们林哥儿说得再对没有?,人不能自立就是废物嘛。就活该得好好的折腾折腾他们,叫他们知道自己的骨头有几斤几两。”

汪晴忍笑实在忍得辛苦,一手支桌一手扶腰,几乎要憋出内伤来。

四明亡羊补牢地道:“林哥儿你说过等大战结束,会给科举班的人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需要他们有十二分的诚意。想过要怎么办没有?”

江陵瞪了他一眼:“没有!”

双宁也瞪了他一眼:“不会想吗!”

四明甚是无语,汪晴拍拍他的肩膀:“慢慢想。”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2020年的开年就困难重重,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坏消息,叫人心情沉重。

希望大家这个春节都过得顺顺利利,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尽量不要去医院,多在家呆着,吃好吃的,玩玩游戏看看剧。

我过年应该会停更几天,大约四五天吧。明天和后天都会有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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