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等人看?军士们押走人之后,也顾不得雨越越大,匆匆冒雨回到邓家,换了衣物便去找江陵。

江陵听完他们的话,有些意外,与他们一起去找邓永祥打听消息,邓永祥闻言也吃了一惊,道:“福州城内不少商家都与海商有关,海商当中自然也有一些是与倭人相关的。但,官府上上也多有相关者,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商贸,不涉其它。因此大家有个不成文?规定,就算有矛盾,也绝不会用此事互相攻讦。”

否则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太广,不知有多惹人憎恨,你今日用此扳倒了对家,结?仇家却何止一家,众人对你心存忌惮,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你第二个第三个下手?对象?那便先除去了你罢。便是官府,也忌惮得紧。

大家只是做生意,且能与海商搭上关系?做?生意都不在小,论的也就是赚多赚少罢了,又不是生死大仇,何必来个你死我活?

这些道理其实江陵等人也都懂,所以才意外。

邓永祥说完便立刻站了起来:“此事非同小可,我去打听打听。我们的货物已经全数被童家运走,便是有人嘴不紧,也物证。既无物证,邓家便没什么可担心?——只凭几张嘴,邓家还是能保住自己?。”

江陵点点头,邓家虽然不比从前,正如邓永祥所说,百足之虫死?不僵,这点自保能力当然是有?,这也是江陵选择邓家的原因之一。

当然,除了邓家,江陵目前也其他选择便是了。

邓永祥一刻未停冒雨出门打听情况,江陵对三水林家宝便有些歉意:“到底还是冒险了,嫂子们怕是要担惊受怕。你们……”

她是真没想到三水和林家宝会过来,且还带了家眷。她所做?事,目前是不能放在光天化日之?,虽然许多商家都这么做,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钱大家平安。但是一旦出事,便是连累一大片。若是依之前所想,就带一些走商?人过来,一有风声便可以立即离开,不会有什么牵连。

三水笑了笑:“来之前,便知道大家是来干什么?,都在一条船上,怕什么。想出一个法子来才是最紧的。”

林家宝慢吞吞地道:“其实也不甚难,仓库里平时放着?是咱们从各地收来的货物和物资,只需同海上说好,每次运货过来时都是货货交换,一船换一船,咱们?物资船到海上与他们交换之后不?停留,即刻便先走一段水路再商队北上,旁人便只道咱们北上运走的是各地收来的货物。”

?明道:“那便需有两只商队。”

三水道:“咱们这边带来三十余人,邓家亦有二十余人可用,组成两只商队也勉强够了。只带领商队?人手还缺着,暂时可以由我和?明家宝轮着,以后怕是不行。”

三水四明林家宝日后定然是要留在福建的,各地的商铺和置业必须他们奔走。

一时也商议不出什么,便暂时这么定了来。

人手,什么时候都是人手最是紧缺。

邓永祥?来的时候已过了两个时辰,江陵和三水等人已吃过晚饭,都聚在正厅等?他。他前脚刚踏进厅门,汪晴后脚便也走了进来。

邓永祥带回来的消息颇令人迷惑:“问了两家,都说不知此事是何起因,很是奇怪。被抓捕?这家姓齐,也是福州城内有名有姓?大商户了,他家经营海上生意已经有十几年,哪哪都打点得很牢靠了。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更不知谁做?手脚。”

江陵问道:“他是真?和倭寇做生意吗?”

邓永祥一怔,琢磨了一会儿方回答:“其实,海上生意很难判断,这些年来很少有完全与倭寇脱得开干系?,倭人也需咱们?物品,并以使用咱们?物品为荣。?且盗倭不分家,若是要和海商做生意,便已经是个把柄。”和海商做生意,就算对方是纯粹的海商,也都是走私,上了明面都是大罪。倭人在大明境内向来便是有勾结?,知道消息后便能视为把柄。

江陵却道:“被迫与主动还是有区别的。”

邓永祥若有所思,汪晴在一旁忽道:“齐家库存?货物,是前几日运过来的。”

江陵三水等人俱张大了嘴巴,这是何等?胆量气魄!这又是何等?胆大包天!前几日!

俞大将军、刘军、许朝光已经集聚兵力,等待戚家军?到来,以合兵围剿倭寇。?戚继光已经在义乌募到万余名兵勇,正一边操练一边在前往福建的途中,日前已经快要抵达福州。

是想在大战之前再做一大笔生意?很明显,大战之后会有一段时日是极萧条的,这一大笔货物运到,囤到战后兵退,当真可算是奇货可居。可是如今海面的封锁也极是严密,毫无疑问,这批货定然是从倭寇那里运过来的,与之交换的是什么,不问可知。

诸人皆已明白过来,背上都不禁冒出汗来,齐家完了。

其中只有江陵暗暗地看了汪晴好几眼,汪晴察觉到了,笑了一笑,知道若是邓永祥与江陵商谈时,正厅周围是不会留人的,亦会有人在远处盯着周围不许人靠近,便主动道:“这里面有我?手脚。”

三水等人浑身一震,错愕地看?她,邓永祥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江陵却道:“你动手了?”

汪晴深深地看了江陵一眼,慢慢地说:“我忍了三年了,也是时候开始了。”

邓永祥几步走到她面前,又是担心又是焦虑,道:“你为何不与我早说?我们也可以一起参详参详!”

汪晴翻了个大白眼:“这不是说了吗?你急什么?”她知道邓永祥?急的是什么,若是齐家出事?缘由被人知道,汪晴可谓众矢之?,就算有千百种理由,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她安慰道:“放心,并不是我。”

此话矛盾,汪晴便又解释道:“我知道有人想这么做,就留了点线索给那人。”

江陵立刻问:“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做?我们需怎么配合?”

汪晴微微一笑:“齐家一直唯刘家马首是瞻,然而最近,齐家长子,也即是齐家未来的家主,娶占家的女儿。刘家小儿子失手把齐家长子打成了重伤。”

众人又齐齐张大了眼睛,完全不能理解这一番话,除了邓永祥。

林家宝脱口而出:“齐家长子娶占家小姐,又与刘家小儿子有什么干系?莫不是刘家小儿子爱慕齐家长子?”

江陵噗嗤一声笑出来,果然是她家二哥,从不叫人失望。

汪晴也不禁莞尔,邓永祥忍笑说道:“齐家长子与刘家小姐有婚约。”

林家宝淡定地“哦”了一声,仿佛他适才?疑问也不过就是普通?疑问而已。

汪晴接去道:“可是齐家长子更是执意要退婚约,他派人捎了信给刘家小姐,不知道信中写了什么,刘家小姐如今病得不轻。刘齐两家明面上没有什么不同,私底其实已经不再那么亲近。”

“占家在福州城内也是数得??大商户,虽然不及刘家,但他家与知府家有亲,且亲戚关系很近。”

江陵道:“因此齐家不再忌惮刘家,也就是说,齐家已经决定和占家结盟。但是刘家不至于因此便动齐家,毕竟不仅犯了大忌,?且还会得罪占家。”

汪晴轻描淡写地笑了一笑:“福州城内又不止有这三家商户。”

江陵凝视?汪晴:“刘家便是……”便是拿了汪晴杀人的证人证据辖制住汪晴的人了。

刘家乃是福州府、福宁府、兴化府都排得进前三?大商户了,他家生意品种繁多,商铺遍布三吴闽越,福州城内,江陵等人所见,那些人流热闹生意兴旺的铺子,十有二三便是刘家的。

江陵曾经猜测过辖制汪晴的人家,刘家也在当中。

可是汪晴若是要对付刘家,这等手脚委实太过简单粗暴。

汪晴先是回答江陵:“正是。”然后她道:“此处?关键是,如今大战在即。”

江陵三水林家宝等人异口同声:“抓捕齐家的是卫所军士!”不是官府中人,?是军营中人。

汪晴补充道:“福州府?卫所军士新近得了临时补充,大多是俞大将军所派,因为担心福宁府与兴化府?倭寇于大战之际纷纷往两府中间的福州府逃窜,遂加强了福州府?卫所兵力。俞大猷治军极严,不徇私?,如今兴化府城被倭寇洗劫,朝廷震怒,连福建巡抚都撤了职戴罪立功,各阶官员更是纷纷唯军营马首是瞻。”

三水问道:“可是如果齐家在军营招出其他商户……”

汪晴道:“占家会保住齐家的儿子女儿,齐家若是咬出刘家,刘家自然也会咬出占家和知府。”她摇了摇头,“再说,刘家老奸巨滑,很难咬得动,齐家不会不明白。?且刘家为免麻烦,会和占家一起力保齐家的儿子女儿。”

?明在一旁半天没有做声,此时问道:“那即是说,刘家仍然丝毫无损。”

汪晴笑了笑:“这只是个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汪晴的反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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