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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右手微微用力,一把捏碎了软榻的扶手。

她双眸微眯,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那八字是大吉之相?”

萧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分明派人买通了悟真大师,为何现在却变成了现在这般与她期待截然相反的结果。

萧烟甚至觉得这是老天故意在找她的麻烦。

“没错,”青冬低垂着头,神情恍惚,“奴婢明明将银票交给了悟真大师身边的小和尚,那小和尚满嘴保证说一定不负所托,怎么现在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萧烟若有所思,“那个小和尚,给他一万个胆子,也定然是不敢欺瞒咱们岳阳长公主府,此事必定另有蹊跷。”

青冬好奇道:“那女郎您觉得是会是什么原因吗?”

萧烟眉心微蹙,沉默片刻后吩咐道:“你去想个办法,将门口看守的人引开,我要亲自去觉净寺一探究竟。”

这个世上,想要得罪她萧烟的人,没有一个人有好结果,当然,即便是觉净寺的方丈,也不会有这个例外。

青冬满脸苦恼,待看见自家主子满眼坚定的模样,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奴婢想想办法。”

半个时辰后,萧烟和青冬互换了衣裳,又戴上了面纱,假借因为用了劣质的胭脂,面上起了红疹,想要出府看大夫为由,溜出了守卫森严的岳阳长公主府。

从府里出来后,萧烟寻了家成衣的铺子,洗去脸上用胭脂描画上去的红疙瘩,又换了套利落的胡服,从西市买了匹高头大马,扬鞭去了觉净寺。

萧烟到的时候,觉净寺门口聚集了乌泱泱一大群人,男女老少皆有。

只听有人道:“我听说悟真大师云游去了,这不是真事吧?我舅母家的二大爷家的表弟,还等着悟真大师帮忙给占卜成亲的良辰吉日呢!”

“谁不是呢?我家八十岁高龄的祖奶奶,还等着悟真大师占卜庆祝八十大寿的地方呢!”旁边人附和着。

然后,这两个人仿佛看对了眼,聊得热火朝天。

萧烟心里先是一个咯噔,就在这个时候,觉净寺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约莫十五六、挺拔如松、穿着白色僧衣的俊俏小和尚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家静一静,”小和尚声音清润,说话慢斯条理,“家师近日因为参悟佛经,想去找师伯悟净大师手谈,昨日便动身去四海云游。故而觉净寺诸多事宜,皆交给小僧来处理,若是各位施主有占卜问吉凶之类,可待家师寻回悟净禅师后再过来觉净寺。”

萧烟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儿,她想找悟真大师,但是这悟真大师偏偏就离开长安城,云游四海去了,要说这里面没有任何蹊跷,萧烟说什么都不会相信。

当即,萧烟从马上一跃而下,将长鞭甩到门板子上,冷声质问:“我且问你,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和尚双手合十:“施主,可否随小僧进来,到时小僧自然会一一告知。”

萧烟面色乍变,唯恐有诈,她就要拒绝之时。

就听身后有人嘀咕道:“这岳阳长公主府的萧女郎怎么到了这里?而且看这情况,那个小和尚也不知怎么得罪了她,怕是要遭殃了!”

“就是,也不知觉净寺怎么得罪了这位祖宗,可真真是倒霉透顶!”

他们说是在低语,可说话个个都是大嗓门,萧烟想忽视都极为困难,碍于面子,她只能皱着眉头道:“行,就依你说的来办。”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觉净寺一处僻静的静室,小和尚道:“施主有礼。”

萧烟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今日杨国公府的信封里,是大吉大利的卦象?”

小和尚眉眼微闪,垂眸道:“这小僧不太清楚,小伤只是记得,当日并非只有萧施主派人松了红匣子过来,杨国公府也派人过来,听说那个人是杨小郎君身边的仆从。”

“你是说,杨峥也派人过来了,然后,悟真大师就因为他,才定下了今日的卦象?”萧烟面色难看,咬牙切齿道:“果然一切都是杨峥捣的鬼!”

她怎么说悟真大师怎么就突然改了口,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在从中作梗。

萧烟心底的愤怒仿佛被积压多年的火山一般,一点就燃。

若非是杨峥,她现在早就将这门亲事给推拒了,更有甚者,若不是杨峥,他现在就不会有这门让她心底压抑的亲事。萧烟越想越觉得生气,她右手拽住长鞭,抱拳道:“有劳小师父指点一二,待我与杨胖子那厮了解完,在派人送礼物来谢过小师父。”

小和尚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萧烟就踩着马鞍上去,扬鞭回到了岳阳长公主府。

门房的下人眼瞅着萧烟从正门大跨步进来,双眼瞪得老大。

女郎这是什么时候出的门,他怎么就不知道呢?他都怀疑自己得了健忘症了!

萧烟根本没有管门房的下人是作何感想,而是径直跨进了大门,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吩咐青冬:“我记得杨胖子对木芙蓉过敏,你去为我称一斤木芙蓉的香料过来。”

青冬:“······”

迟疑了片刻,青冬还是硬着头皮劝道:“女郎,这分量,怕是有点儿太多了吧?若是杨小郎君当真出了闪失,怕是不太妥当。”

萧烟冷笑道:“大不了,我就直接当寡妇,谁怕谁!”

与此同时,乐坊的二楼之上,杨峥并不知道萧烟如此狠毒,他身穿广袖长袍,眉头紧锁,与好友萧策抱怨道:“你是不知道,我今天多倒霉,明明派人买通了悟真大师,结果那纳吉结果还是大吉大利,你们说邪门不邪门?”

吕二道:“会不会是萧烟插手了?她不会真像近来的传言里说的那样,看上你了吧?”

杨峥想到前几日萧烟那面目狰狞的模样,摇手道:“不可能,你们是没看见她是怎么怒气冲冲怼我的模样,活脱脱的母夜叉,她看上我?我觉得她是想杀了我才对!”

话音甫落,只听楼下传来几声争执声,几人闻声,扭头看了过去--

“你们说我们大家比不上杨峥,我告诉你们,我们大姐可是亲自射了大雁,送到了杨国公府上,我告诉你们,就算杨峥再厉害,还不是被我大姐给纳回公主府了?”

说话的人身穿大红色的锦绣华服,容貌不凡,他一只腿踩在桌案上,俯视着面前的几个莽汉,虽然只身一人,但他眉眼间的嚣张跋扈掩也掩不住。

萧策忍不住扶额叹息:“那不是成王叔家的萧十七吗?他怎么在这里?”

杨峥眸光微闪:“你认识他?”

萧策微微一笑:“这萧十七整日跟在岳阳长公主府那位祖宗身后,怕是萧烟的跟屁虫也不为过,咱们还碰到过几次,阿峥你怎么会不认得?”

杨峥看着不远处大放厥词的萧十七,若有所思。

这萧十七既然是萧烟的跟屁虫,自然是知道她的喜好。现在萧十七这般说,分明是萧烟那厮看上了他!

杨峥原本还觉得心底有三分疑惑,现在却觉得恍然大悟了!

为何萧烟会亲自去射大雁,明明这都是长安城小郎君们的任务;

为何他买通了觉净大师,可今日纳吉的结论却是大吉大利;

甚至于为何每次,萧烟都偏偏找他麻烦······

这都是因为,她看上了他,看上了他俊逸洒脱、貌若潘安的容颜;看上了他胸中能撑船、胸怀若谷的性情;甚至于他那些对别人来说是缺点的嚣张跋扈,都被萧烟看作了他的优点,甚至还模仿他,成了这长安城的另外一个传奇。

当然,最能称得上传奇的只有他一个,被萧烟看上的男人!

杨峥先喜后惊,满脸难以置信,颤抖着嗓子道:“所以,萧烟真的是看上我了?”

吕二嗤笑一声:“你才知道,这满长安城都传开了,你杨小郎君,可是这长安城头一个能让女人为你射大雁的男人,真是蓝颜祸水呀!”

蓝颜祸水,他?

杨峥怎么都不相信,可这一切的解释,只有萧烟是爱恋于他,才会发生。

杨峥愁眉苦脸道:“这些女人怎么这么麻烦,都怪小爷太优秀了,萧烟才会一直偷偷暗恋我,只是,这萧烟实在不是小爷喜欢的类型,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对我死了心?”

吕二抚摸着下颌,若有所思:“我记得曾经听说过,要是给女子留下最难忘的印象,尤其是什么可惧的事,她就会恨死那个人。”

杨峥满脸懵懂,皱眉道:“说!人!话!”

吕二解释:“也就是说,你看看萧烟怕什么,就故意做什么;她最厌恶什么,你偏偏干什么,给她什么;最好她像你那样,对木芙蓉过敏,你就送她木芙蓉。我保证,她绝对会恨死你!”

杨峥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不过可惜,萧烟对木芙蓉不过敏,不过我听说她吃不得海里的鱼虾,我总不能送她一盆大虾吧?她又不会吃。”

萧策插嘴:“那你就想办法让她吃进去呗,做成包子饺子什么的,她又看不见里面的馅儿,待吃进肚子里,她知道是你让人给她做的,还故意让她吃,肯定恨死你。”

杨峥闻言,抚掌大笑:“这法子好,我这就回去让人准备。”

这边杨峥回去让下人准备虾仁饺子,为了这,他还亲自向自己的母亲要了这准备婚事的事项。

杨国公夫人不知真相,还以为儿子想开了,不住地夸赞杨峥孝顺懂事。

而另一边,萧烟得到一斤木芙蓉后,亲自磨了粉末,还向她母亲要了自己做嫁衣的差事。

一连半月,在众人的期盼中,迎来了两府结亲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