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们还很小,奶团子魏南波小手攥着哥哥魏北的一根手指,两个人一起坐在床头上。
如果暖和的床上有母亲在的话,一定捧着一本故事书,借着昏黄的蜡烛光,一个字一个字念着,给他们讲故事。
但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天下午,魏北和魏南波的父亲魏三德的醉醺醺地回到家来,时不时涌上几个嗝,喷出难闻的气味。魏三德醉态厉害,看不出开心还是难过。
魏三德走到在门口玩泥巴的魏北和魏南波的跟前,用像平时说混账话的口气,抬着眼道:“你们妈死了。”
说完就往屋子里走,临关门的时候,又补充了句:“老子要睡觉了,别来吵我。”
这年,魏北刚过7岁,魏南波2岁。
魏北冲进屋门,吼着问母亲怎么了,母亲在哪。看着小鬼咬牙切齿的样子,眼睛里还盈满了泪,魏三德突然很开心,他最喜欢看人这个样子了。魏三德突然像一条疯狗,对着魏北一顿拳打脚踢,揍了个痛快之后,直接把魏北踹出了屋门。
魏三德怕两个小鬼一会儿会惊扰到自己的美梦,在踹魏北出门之后,直接从里头把门锁上了。
手里还抓着泥巴的魏南波,看见哥哥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突然放声哭起来,刚会说几个词的魏南波呜呜地叫着“哥哥”和“妈妈”。
寒冬的夜里,魏北用衣服包裹着南波,把南波搂在怀里,坐在屋外的干草上。魏北盖了些枯草在身上,寒酸地对峙着冷风。直到已经睡了一觉的魏三德开门出来解手,魏北才抱着刚刚睡着的南波进了屋子。
南波被细小的动静惊醒,正要习惯性地喊着“妈妈”哭泣,睁开眼睛只看见坐在床另一边的魏北。魏北眼神凶愣愣的,被照进屋子里的月光映得像只野狼。
南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小手撑着床,歪歪扭扭地站起来,走到魏北身边,去攥魏北的手指,安心地坐在了魏北的近旁。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魏北的记忆已经很难在拼凑出母亲完整的模样,但是魏德三那张脸,却深深地刻在了魏北的记忆里,魏北想忘,更不想忘。
……
“哥,我后天毕业典礼,上午十点,你……来吗?”
电话一头的魏南波心突突跳着,他有一年没见魏北了。
电话的另一头,魏北只应了一个字:“嗯。”
“那……那我去给哥订酒店。”
“不用,我已经订了。”
魏南波浑身抖着,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音节:“、$#ˇ%…………等你……”
害怕魏北发觉自己的丑态,魏南波匆匆挂断了电话。
魏南波捏着电话后悔不已,自己明明想多听听他的声音的。
魏北听着电话挂断的嘟嘟声,揉了揉皱起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