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二忙的脚不沾地,我也是在忙着给浮槎和贲古送信。
两边的人还没到,给我添的嫁妆已经到了。
而且我也是才知道,姐姐除了给我们留了生活的钱,还把我和白二两个人的嫁妆的备好了,而且数目不小。
姐姐怎么那么厉害。
白二把聘礼加进了嫁妆名单,现在我的嫁妆规格和一个侯府夫人也比得。
成亲前五天张五叔一家、王四叔、王不忘和王璟一同到焜京。
嫁衣在成亲前一天由丞相亲自送来。
这丞相舅舅还挺重视他。
打开箱子前只觉得这箱子好隆重,嫁衣怕是都没箱子上的宝石值钱,打开后一句“羊入虎口”在我脑海里跑来跑去。
用金线绣着凤凰的赤色朝服,还有压着朝服的凤冠。
他没说错,这嫁衣和喜宴确实只有男方来办,还是世世代代都这样。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不想再想姐姐是什么意思。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我们姐妹俩都与皇家有关,那我就进去找找线索,势必要搞清楚一切。
成亲那天,不,应该叫封后大典那天,天气晴朗,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万民跪拜。
有着民间嫁娶的愉悦,也有皇家封后的庄严。
我和他相扶并肩走过宽宽的主宫道,踏上天坛长梯的那一刻,我又看到桃花园里的男子和女子走在我们前面。
还是桃园里的那套衣服,和我们现在的站位一样,但是他们没有相扶。
我问丰尧嘉,“你看到了吗。”皇姓为丰。
他捏紧我的手,“我看到他们都想牵住彼此,可是没人先动手。”
可惜,可惜,他们当时没能做到的,现在都是我们的了。
大典繁琐,礼成百官和命妇朝拜的时候,从北边飞来一群五颜六色的鸟。
它们立脚站在天坛底下,把头尽可能的朝地,等我喊了“起”它们抬头就直接飞走。
好家伙,丰尧嘉还搞出百鸟朝凤这一招。
“这是你们家一直练着的还是你为了给我争面子搞出来的?”
丰尧嘉眉梢一挑,惊讶地对我说道,“我以为这是你们那边搞出来的,还想说这么大手笔的吗。”
咦呀?
我俩对视一眼,同时轻声说道:“不是吧!”
这么玄学的吗?
“你登基那时候有龙吗?”我悄悄问他。
他幽怨的看着我,嘟喃着说,“不仅没有龙,还有块石头正中我脑门,也就是那个晚上,我开始梦见桃园。”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皇上。
大典当天在天坛祭祀完就马不停蹄的去见太后。
太后也只是按照规矩对我们教导一番,并没有要我们多待一会儿的意思。
夜幕慢慢降临。
我和丰尧嘉度过了一个还算美妙的夜晚,他很青涩,也很温柔。
一觉睡到李平喊丰尧嘉起床,我听见声,只能压着脾气起床。
今天我们要一起见后宫嫔妃。
今天穿的没有昨天那么正式,只是见见这些“大臣放在宫里表忠心,求心安的女子罢了。”
都是大家族送来的,个个都是懂规矩的人。
但可能起床早,我心里不舒服,就算再怎么克制,我也没什么经验,脸上多多少少流露出那么一点不开心。
等她们退了出去,丰尧嘉抱着我哄,“姜姜不要吃味,我从未碰过她们。”
可惜,他找错了方向,哄的方向我清楚,他昨晚那磕磕绊绊的样子,就不像个有经验的。
但心里还是裹了蜜一样,甜甜的。
我嘟嘴望着他,跟他说我没睡够。
他就着我嘟起的唇亲了我一口,对我说,“下次就寝早些,结束也就早些。”
半月眨眼而过,按规矩,该办皇宴,让我见见大臣和命妇们。
具体举办流程操作是丰尧嘉派来的张嬷嬷带着我做,因为我没学过,不知道怎么做,张嬷嬷又是行家,让我学到了很多。
宴会上,大臣们携带自家当家主母,还有自家有着诰命的其他夫人前来。
其实下面黑压压的人,我也分不清谁是谁,这个时候,我的贴身婢女书墨就起到作用了。
我看她轻轻皱着眉,嘴里念念有词,目不转睛地盯着轮流站起来向我请安并介绍自己的人。
白二告诉我,书墨是姐姐留在宫里的人之一,连派她来侍奉我的丰尧嘉都不知道。
一句话,姐姐最厉害就完事儿了。
轮到若门的时候,我们相视笑了一瞬,就这这么一瞬,丰尧嘉竟也发现得了。
他捏紧我的手,轻轻哼一声。
丰尧嘉他怎么那么可爱。
夜晚,丰尧嘉不依不挠地问我,为什么我会和若门相视一笑。
我也不能什么都告诉他,就敷衍告诉他我只是看若门长得好看,“就是看他有些好看罢了,你又吃什么味。”
我说的也算是实话,若门容貌气度不输丰尧嘉和王不忘,他与另外两个人风格不同,丰尧嘉时而稳重,时而小孩子脾气,王不忘面若冰霜,而内心大概可以用火热来形容。
若门第一眼给我的感觉是慵懒、温柔又倔强。
可丰尧嘉明显不信我说的,又不继续问,抱紧我一句话不说。
我也确实有些累,就自顾自睡了。
第二天是被丰尧嘉吵醒的,我看他就是故意的,进宫已有一段时间,我也不收敛,我的脾气他清楚大半,在知道我睡得香的时候吵醒我,他就是不服我昨晚的回答。
被他吵得睡不着,只能坐起来瞪他,偏他还假装不知道,穿戴完毕走过来亲我一口然后说道,“再睡会儿,时辰还早。”
在我找到东西砸他之前他逃出门。
没睡饱,脸色也就差了些,来宫里请安的嫔妃看到我板着脸早早的坐在正殿,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
看着十岁的刘婕妤忍着咳嗽,小脸憋得通红,我觉得心疼又好笑,还没及笄就被送到宫里当衷心符,不舒服也只能自己憋着。
其实我也知道,丰尧嘉只是在我这里可爱和闹点小孩子脾气,他能从先帝那么多儿子里脱颖而出,证明他不是只有着活泼面容,要不是他爱我,我在他眼里尘土都算不上,他随随便便就可以把我弄死。
书墨和我讲过,大梁其实挺悲哀的。
大梁前几个皇帝都很勤恳,可是大梁也经历着每个国家都会经历的黑暗时间,那段时间里,大梁的皇帝们被繁华蒙了眼,越来越昏庸。
先帝那一辈最昏庸无能,但偏偏先帝的儿子们却人才辈出,每个人拎出来都能独挑大梁,皆有着雄心壮志和配得上的能力,且都狠毒无比,杀害兄弟像吃饭一样简单平常。
可皇位只有一个,大家拼得你死我活,有的人为了皇位,有的人为了活着。
除去年龄最小,与二十三皇子相差九岁的二十四皇子,共有二十三位皇子争夺龙椅。
最后胜出的人是十六皇子丰尧嘉,年仅十八的他坐上皇位。
他的能力和狠戾由此就可以想象得出来。
所以大家怕他也是真的,怕到把自己还年幼的女儿送到宫里,为家人求得信任。
谁不是为了能有一条出路而拼命呢?
刘婕妤是,丰尧嘉是,那几个比丰尧嘉小不了几岁的皇子亦是。
回到正题,我看刘婕妤憋得辛苦,想让她咳出来,刚喊出她的名字,她就没忍住咳了出来。
她那肉嘟嘟的脸肉眼可见的迅速白了下去。
唉,算了,我也不能给太多关心,免得把丰尧嘉建立起来的威信给败完。
人,确实有时候不能太好心,别人会以为你好欺负的。
我让刘婕妤回去,又遣了人去找太医给刘婕妤好好看看,别给孩子病坏了。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着,我找不到与姐姐有关的任何消息。
好像姐姐就没出现在皇宫过,可是龙延香不是谁都能用。
天气越来越热,心情越来越烦躁。
书墨建议我去御花园消消暑,看看美人美景。
我实在是烦躁,但又没有任何头绪,想着散散心也是可以。
御花园很美,景美人也美。
几个妃嫔在凉亭里头打叶子牌,刘婕妤笑的清脆,德妃冷脸压着静嫔的手不让她动,静嫔一点也不静,大叫着让德妃放开她,德妃不愧是武将家的千金,一只手就能按住静嫔双手。
其他几个嫔妃大笑着挠静嫔痒痒,德妃适时松开静嫔,静嫔立马抬手,把她们一通乱揉,个个都哈哈笑着。
我歇了想过去凑热闹的心思,只怕一看到我,她们就立马正脸。
我找了个没人的亭子坐下,思考要不要吃点东西。
余光里看到一抹白,抬头看看发现是若门。
若门朝我走来行礼,我问他是不是也觉得热。
他点点头说的确有些热,但御花园凉快很多。
又闲聊几句,聊到姐姐,我问道:“你可知道姐姐在何处?”
“不知,但能感受到她的决绝。”若门说,“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我还想再和若门聊聊,未想到丰尧嘉来了。
这家伙绝对在我身边安排了人,不然怎么这么快就来,乾坤殿离御花园可不近。
若门在丰尧嘉走到之前对我说了一句话,“孙周让我同娘娘说,您跟着心走就好,其他的她都已安排妥当。”
话毕,丰尧嘉走近,他瞅了若门一眼,径直坐下,若门转身朝丰尧嘉一拜。
丰尧嘉只道了一声“起身吧。”
还能怎么办,哄着呗。
有时我也会想,丰尧嘉到底爱不爱我,他爱的是梦中前世的我,还是现实的我。
可是我一与他对视,就能感受到他是在看我,而不是透过我看别人。
我问过他他梦到哪儿了,结果,我梦到哪儿他就梦到哪儿。
我只梦了一次,他一个场景梦到过好多回。
而且,他是以黑衣男子的视角梦到,他说,“我能感受到他想牵那女子的手,他想回答‘从未停过’,但不知为何说出口的却是‘从未有过’,也未伸手。”
“我在桃园那次见到一眼。”我跟丰尧嘉讲,“那男子站在一旁看着女子,女子倒在地上,胸口处插着匕首,血染红了衣裳。”
丰尧嘉不可置信地对我道:“不可能吧!”
我对他点头说确实是我看到的。
“姜姜你要信我,他对那女子是真心的,我对你的心也山海可证,日月可鉴!”他慌忙地解释道,“姜姜真的!我心里全是你!”
哈,我也是。
只要看到他心里就满满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找不到任何姐姐的痕迹,就像姐姐这个人从未出现在皇宫里。
我着实是有点急,偷偷去重华宫里找到黄一姐,问她关于姐姐的事。
黄一姐说她只负责我在皇宫里的身心安全,其他一概不知。
心态略崩。
又这么过了许久,我把人都问遍了,没有一个人知道。
心态全崩,我让人去找丰尧嘉,让他得空的时候马上回来。
没多会儿,丰尧回来了。
我把他拉到桌子边坐下,对他“严加拷问”。
“你知道我姐姐孙周吗?”
丰尧嘉一脸疑问,看傻子似的看着我,“你姐姐不是白二吗?当时我为了偶遇你,查了点点你的资料,户籍上是白二啊。”
嗯?我咋不知道户籍上白二是我姐姐。
白二是我姐姐不错,但不是买我的那个姐姐,我敢保证。
我告诉丰尧嘉,我姐姐让我远离皇家,姐姐身上的龙延香和他派人在浮槎堵我的事儿。
他又是一脸疑问。
他说,他从未听到过孙周这个名字,也没见过容貌与我有□□分相似的人,更没有派人在浮槎堵过我。
啥、啥玩意儿?
我原地变傻。
丰尧嘉他偏偏还来捣乱,摇着我的手问我到底咋回事儿。
我怎么知道啊大哥!我也很懵啊大哥!
他没见过姐姐,没听过姐姐的名字,也没让人堵过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捋一捋。
姐姐身上的龙延香,姐姐让我躲着皇家,这两个丰尧嘉都不知道。
浮槎来堵我的人不是丰尧嘉的。
“那我从贲古来焜京一路上保护我的人也不是你?。”我又问。
丰尧嘉彻底懵,“我那时候也不认识你呀。”
懵了,彻底懵了。
丰尧嘉他没说谎,他只要一对我说谎我就会感到心悸。
思来想去,我觉得若门可能会知道一些,因为姐姐的那句“庆国三皇子若门可信。”
夜里都在纠结若门知不知道,若门会不会说。
不安了一夜。
一早就去了若门住着的南华殿。
殿里,植物随处可见。
若门今日穿的是白色衣裳,面色红润,若是没有王不忘和丰尧嘉,他在我眼里可能就是世间第一美男。
我其实有点伤心,我好笨呐,想知道的什么都不知道,想查的什么都差不到,没了姐姐和其他人帮我,我什么都不是。
自己一个人在浮槎生活那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颓废地问若门,姐姐有没有和他讲过姐姐他自己。
若门还是很温柔的反问我,“你真的想知道你姐姐的一切吗?”
我:“嗯!”
若门起身出门,过了会儿,拿出个包袱。
他递给我,再次微笑着温柔地说话,“你姐姐让我在你找到我,想了解她的时候再给你。”
“我十二岁那年,你姐姐找到我,让我来梁国,守着你,守着她的秘密。”我接过包袱继续听他说,“具体过于复杂,都在她留给你的信里了。”
我恍恍惚惚地回到我的殿里,让所有人出去,打开了姐姐放在最上面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