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虽与贤妃接触不多,但平日里瞧着贤妃亦不是个头脑简单的人物,这会子居然拿了皇上来威胁她,莫不是急昏了头了?

未几,上首本是恼羞成怒的贤妃却突然换上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对阿婉的态度也不若之前亲切:“婉嫔妹妹既然已经想好,那本宫也就不再多说了,妹妹好自为之便是。”

话已至此,阿婉便起身告退:“多谢娘娘教诲,嫔妾这就告退了。”

待阿婉走出建章宫后,叶贵嫔却是蹙眉与贤妃说道:“娘娘,既然这婉嫔不欲与咱们合作,不若找个由头将她……”

贤妃却不这么想,拿起紫竹团扇摇了摇:“不着急,今儿个她才与本宫不欢而散,咱们就这般行事岂不是让人抓了把柄?且刚刚瞧着婉嫔也不是个简单的,本宫都未曾将她震住,可见是个有章程的,又怎会轻易被陷害了去?”

之前余常在那事儿,德妃不就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贤妃今儿个将阿婉找来也存着一些试探的心思,若这婉嫔几句话便可拉拢进来,那也不过是个不堪大用的,经了这回,她倒也看出这婉嫔是想保持中立,不曾有心思站在哪一派中,既是如此,贤妃倒也不着急动她。

叶贵嫔一向是唯贤妃马首是瞻,贤妃既然已经发话,叶贵嫔自然没有不从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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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婉回到惊鸿殿时,却是瞧见殿外立着那许久不见的李福满,自初进宫时是李福满引着的那回,后来阿婉便是再也不曾见过这人的。

李福满在殿外已是等了许久,神色上却没有表现出一点儿不耐烦,瞧着阿婉回来时更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上前便给阿婉打了个千:“奴才给婉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这李福满跟着李得闲那老人儿精,自是早就修炼成了小人精的本事,说话行事向来是讨喜的,阿婉瞧着李福满那副喜气圆润的样子,心情自然也是好上几分。

一抬手便让李福满起来了,边往殿内行去,边问明李福满的来意:“小李公公可是好久未见了,什么风儿把你吹到本嫔这儿来了?”

李福满“嘿嘿”笑道:“娘娘这不是折煞奴才了,奴才哪里敢在娘娘面前瞎晃悠,若是娘娘有事儿吩咐奴才,奴才定是随叫随到的。”

好话反正不要钱,李福满说话行事是越来越像自己的师傅了,这般闲话几句,可是把阿婉逗乐了。

待阿婉行至殿中坐下后,这才问道正事儿:“得了,知道小李公公嘴甜,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李福满倒也正色,给阿婉行了大礼,这才喜气洋洋的说道:“娘娘客气了,叫奴才李福满就成,奴才是来给娘娘报喜的,娘娘有所不知,这科举殿试已经结束,娘娘府上的温少爷已是被皇上钦点为探花了。”

阿婉听到这消息不由眼睛一亮,喜笑颜开。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也不枉哥哥这般用心苦读,这会子在贤妃那儿有点儿堵心的情绪便被这好消息所带来的欣喜冲击的一点儿也不剩了。

随即阿婉便让白鹭给李福满拿了个大大的荷包,李福满倒也不推辞,但阿婉倒是有些奇怪,便问:“只是这前殿之事后宫不得打听,小李公公到本嫔这儿来报喜,怕是有违规矩呢。”

李福满倒是一副娘娘请放心的神情,“娘娘无需担忧,此事是奴才的师傅让奴才前来通报的,且还让奴才传了皇上的口谕,皇上今晚到娘娘这儿来。”

如此阿婉便放下心,既是李得闲让传的消息,那皇上亦是知道的,如此也就没有大碍了。眼见消息已经传达,口谕也已通报,打赏也收了,李福满自是很有眼色的告退了去,让阿婉自己好好消化这个消息。

惊鸿殿内众人亦是知晓了这个好消息,皆聚到了一块儿给阿婉贺喜,阿婉心情倒是极好的,一挥手便赏了宫内上下众人两个月的俸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在大齐国,向来是有着从进士中挑选学识丰富且青年俊美之人为沿街探花郎的传统。想到一向是不爱出风头的面瘫哥哥将要骑马游街,阿婉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不是阿婉自夸,自家哥哥那副相貌那是没得说,这回游街不知多少小姑娘要被迷住了,哥哥怕是香囊手帕都会收到手软吧。

骑马游街的翩翩少年郎,想想就觉得是十分养眼的场面,即便是不能亲眼见着,却也影响不了阿婉此刻愉悦的心情。

“青衫,去吩咐御膳房送几道皇上爱吃的菜来,把树下埋着的好酒也给主子我挖出来,不不不,还是我自己去。”即便是为哥哥高兴,阿婉也没有忘了今晚皇上要到自己这儿来的事儿。

慢中有序的吩咐宫人们各自去准备,阿婉自己亦是如此。

太阳还未完全落下之时,月儿便早早的爬了上来,天空中深深浅浅的渐变色是技艺再巧妙的画匠也难以描画的。

掌灯之时,阿婉也才将将沐浴完毕,发梢还时不时的滴了几滴水珠,任由着白鹭与青衫为自己打点妆容,此时阿婉的嘴角依旧是弯的停不下来。

一轮明月高高悬挂的空中,许是心情甚好,阿婉瞧着这月色是再美不过了,此时月儿虽没有中秋之时圆,但空中一丝云彩也无,月儿太过明亮倒是满天的繁星点点都不大能够吸引阿婉的注意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皇上了,只是月儿都缓缓爬上了半空,皇上却还是不见踪影。本想着皇上约莫是又被公事缠身,一时不能前来,阿婉耐心等着便是。

只是又过了一个时辰,皇上依旧毫无踪迹,且也未曾派了人前来告之阿婉,这实在不像是皇上的作风,此时已是戌时,且这菜肴已经温了好几回了,无奈之下,阿婉便让小路子出去探听探听消息。

皇上未来,阿婉便不好动了桌上的菜肴,只能吃些点心填填肚子,正当阿婉嚼着点心时,小路子却是回来了,只是一副支支吾吾,眼神亦是躲闪着阿婉的样子,预示着小路子打探到的消息定是不太好。

阿婉倒也不曾多想,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便问道:“皇上可是还在忙着公务?”

小路子一脸苦相,他探到的这消息的确不太好,可不告知主子却又不行,且他自个儿也气愤着:

“回主子的话,奴才探到,皇上本已经是来咱们惊鸿殿路上,只是半道儿上被浣莲阁的丽美人请了去。”

哦?阿婉这下倒是惊奇的瞪大了眼睛,皇上在来自己宫殿的路上半道被人截了去?阿婉倒还真不知道这丽美人是如何想的,虽说阿婉并无独霸皇上的心思,但这半道上把她的人截走了这又算怎么回事儿?

那浣莲阁与她的惊鸿殿相隔了几乎大半个皇宫,夸张点儿说便是,这丽美人千里迢迢的来她惊鸿殿前截人,若不是挑衅于她,还能是什么?

这丽美人阿婉倒也有印象,便是皇后生辰那日,惊吓得晕倒了的那位。只是那位丽美人比起自个来,身板是更要平坦一些的,难不成皇上就好这一口?

顿悟的阿婉立即低头瞄了自己的小馒头,许是白鹭的大补汤奏效了或是皇上按摩培养得好,自己的小馒头竟也有了逐渐要长成大馒头的趋势,难道就因为自己的馒头长大了,是以皇上就不喜欢了?

这个理由阿婉也自觉是脑洞开得太大了,不过,丽美人是谁给的胆子就敢来截人了?当她好欺负的不成?

沉思在自己世界里的阿婉一句话都没说,殿内的白鹭、青衫与小路子皆是对望一眼,主子这是发怒的前兆?

主子进宫至今,还未曾遇着这事儿呢,想来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不是?

只有白鹭淡定的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满的自信透露着一句话:你们高估主子了。

想她白鹭自小伺候着主子,她们主子是这么容易发怒的人吗?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吗?是……想得那么远的人么!

一旁立着的青衫白鹭几人,对着主子这过于淡定的表现倒是不大放心了,到底是青衫胆子大些,“主子,这丽美人也太过分了,居然这么不守规矩,明明皇上已经翻了您的牌子,她还……”

青衫是气不过的,只是话说到一般就被阿婉打断了:“行了,皇上若是无心,哪是她想请便请的?”

归根结底还不是皇上掌握这主导权,不过那丽美人也不简单就是了,阿婉进宫这些时日,这般下了阿婉面子的也就只有这丽美人一个了。

不过到底阿婉今日心情好,此事儿虽是下了自己面子,但比起哥哥高中的事儿来,自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阿婉便起身来吩咐宫人们将桌上冷了的菜肴撤了去,又让青衫快快的去让御膳房再送些菜肴过来,自己等得早就饿了。

本来妃嫔们每日的份例都有定数的,但谁又会拒绝送上门银子呢?

***

宫里的消息可是灵通的很,就在阿婉用膳的短短几刻钟时间,宫内的妃嫔们多数都知晓了一向得宠的惊鸿殿婉嫔,竟被一美人将皇上截了去,不少的人可是等着明日请安时看阿婉的笑话。

布置清幽雅致的宫殿内,一身着绯色宫装的女子正歪在榻上翻着一本古籍,待宫女将惊鸿殿那事儿原原本本的呈报后,便立于一旁不再开口。

那榻上的女子细细的瞧着书本,像是未曾听到这话一般,待女子将书本翻了一页后,才幽幽地开了口:“这倒是有趣儿呢,宫里许久没出现这般有趣儿的事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