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仅知道对方的实力,也很清楚一分钟后自己就会处于劣势,这个表面一身儒雅的正经商人,其实是个深藏不露打遍天下的一等高手,半分钟后,他已经在为自己的鲁莽感到不妥,但一时拉不下脸休战,结果还是在费因斯一记悬空踢的脚下留情之后正式步入和平对峙局面。

 “我认输。”陈仅拍拍裤子,直起腰坦然地看着他,这句话说得并不勉强“我并不是想跟你斗。”“我还是希望你考虑我的提议。”“如果我的身体吸引不了你,你自然会主动放弃那些怪异的念头?”

 “可以这么说。”这人是真的直接,很多人至今仍认为灵肉是应该可以分开看的。陈仅直觉情况越来越不妙了呢…看对方越走越近,渐渐贴到他身上,不禁发问:“你真的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吗?”

 “如果你不知道,我可以给你提示。”“呃,免了免了。”陈仅感觉两只眼睛没地方摆,干嘛反问啊,这人也够阴险的。

 “我知道你对我有感觉。”“凭什么说这种话!我…”轰地一声,对方再次点燃导火索,心中暗叫不好,这家伙怎么又来这招!

 不同于女人的温柔触感,那霸道的唇,强劲的手臂,高热的胸膛,仿佛能触及内心最深处的引子,那是以往那些接吻对象都没有办法给予的惊慌刺激。

 自己似乎真的…不讨厌他的吻,而且技术有待切磋,还真是不分上下呢,喂喂,我到底在想什么啊,这个节骨眼上都能开小差!现在可不是佩服自己的时候吧…缓冲未过,费因斯的舌尖已经侵入他的口腔,疯狂搅乱他的抵抗。

 在上衣即将惨遭破碎命运的一刹那,陈仅的双手及时找到空隙,触摸到费因斯那灼人的身体,先他一步收紧双臂,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这个吻上,对方也暂停主动进攻,任其占主导为所欲为,在两人就快到达极限时,费因斯在猝不及防间被陈仅一个顶撞,震到半米开外,双方粗喘着盯牢彼此,又好像两只刚打完架的顽兽。

 陈仅粗糙地手背抹了一下嘴唇,收拢双眉,表情显得特别的冷酷倔强,猛地捡起床上的靠垫往阳台的方向甩出去,转过身一拳砸到墙壁上,呼吸还未平息,心还在无规则地狂跳。

 他反复问自己:妈的,我怎么了,怎么了?这下下不了台啦,我居然又跟这个男人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玩亲亲,以前恋得很疯时,也不会这么跟人激吻,果然是被这家伙影响了…

 以后还是少接近他为妙啊,还好只有三个星期,现在数数还剩两周了,勉强可以相处…但愿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不要被他带沟里去。

 对身体反应积极的陈仅来说,能有这份人生觉悟算是大大进化了一把,在费因斯之前,还没有人能这样公然挑衅他的耐力,破戒挑拨的那一段,自然是特别煎熬的,尤其是像陈仅这样偶有脱轨但基本属于在准则范围内行动的…较自律的老大。

 耳边慢慢重新响起费因斯的声音:“在你行动期间,我会离开这里五天。”没想到啊没想到,三周仅剩一周了,很好,眨眨眼就过去了,但鼻子里还是哼出一句:“谁保护你?”“南亚组已经抽调了安全部队过来。”

 “哈,你还真是大人物呢。”陈仅将扯坏的上衣整件脱掉扔到沙发上,心里有点郁闷,自己好像被人当笨蛋,招之则来挥之即去,比起安全组的亡命之徒,自己留在费老大身边可就完全无用武之地了“那我就不必充当鸡肋了,多谢老大这段日子的提携。”

 自己都没发现现在的口气酸溜溜。某人又忘记经验教训,不怕死地往前靠,一把抓住陈仅光滑强健的手臂,似有企图非礼之意:“我怎么会看上你呢?”

 “知道自己有问题就好。”话音刚落,已经被对方结结实实抱个满怀,堂堂陈老大还没被人类这么“宠爱”过,全身上下的细胞都有那么点不着调了。

 “在这种事上勉强人可不是我的作风,也许我确实需要冷静冷静。”费因斯好像在自我反省。

 “现在认错也不算太晚。”陈仅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大家都是男人,谁都有脑子错乱的时候,你也不要太自责,只怪我魅力太大,你经不过考验也是正常的,原谅你就是啦。”

 突然发现肩膀上一阵酥麻,原来是有人闷笑引起的轻微振幅:“你还真是有趣。”“嘿,这句话你说过很多次了。”

 “真的不跟我回欧洲?”“你当演苦情剧啊?我认你是老大,但我不会跟着你,如果你高抬贵手,我勉强可以回赤部继续带兄弟混日子。”

 “好吧。”费因斯败给他似地叹息一声,大赦天下。接着目光无意间撞在一起,两人这么近距离认真观察彼此还是头一次,都有些心惊,也不知怎么一回事,就是觉得有几分紧张。

 一会儿过分亲热,一会儿又过分疏远,这的确不是有益身心的交友之道。费因斯微一低头又找准嘴唇下手,难道吻啊吻的,也会习惯?!“好了好了…”

 陈仅开始是想躲,但不知不觉变成揽着他的头好言相劝“做不成情人,朋友还是可以的,你也别太伤感。”

 “你胡里胡涂到底在说什么话啊…”费因斯暗暗觉得哭笑不得。“喂,我难得演得那么投入,你好歹也配合一下嘛,氛围都被你破坏了。”

 费因斯第一次承认自己头疼了,相当头疼,可如果对象是陈仅,一切也就不是这么难解释了,这可能是自己感情路上的第一个败笔。

 觉得有些无奈,于是说:“如果日后我需要你出现,希望你合作。”一个常常被骗局缠身的人,难免警觉心比平常人高一点,这会儿已经挑眉后退:“仅止于公事,是吧?”

 “对,公事。”“那没问题。”粗神经地搭住费因斯的肩膀作万年交情状“我们什么关系啊,对吧?日后一定有求必应。”话中大有期盼快速分道扬镳之意。“我们什么关系?”言语不慎,立即被人抓把柄了。

 “啊?”好像又掉坑里了,自作孽不可活“我们…伙伴关系,你是我上司,你发话,我自然立挺到底,当然,大事的话自有中东组为你搞定,我给你维护外围还是可以的。”

 没有人会跟上司这样勾肩搭背的好不好?“你做我保镖是有点屈才。”这话中听啊,跟费老大这么久,这句听得是最舒服了,让他当保镖,简直就如同杀鸡用宰牛刀,实在不成体统啊。

 接着对方又加一句:“所以你的任务可不只一样。”“明白,好戏在后面,这段时间,筋骨也收得可以了,我会出力的,怎么说也得保住成果回总部领功,说不定还能见到…”关键时刻及时收口,不想说这种小孩子气的话,显得自己很没见过世面似的。

 幸好费因斯未觉得有什么异样,开始拉着他简要叙述任务重点:“装备米高会替你备齐,如果有必要,可以让青部和蓝部协助,如果需要直接联系上级组织可以让米高代劳。

 你万事要小心,如果情况有变,立即撤退,不要同他们迂回,因为我们的时间不多。”“好,我会把握机会。”费因斯突然语气一转:“最后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嗯?”预感又不是很好啊…“以后吻你的时候,不要拒绝我。”老外就是老外,这种事这么计较,成天亲来亲去还不够,还要他堂堂中国人忍受这种非人的礼节,真是一点含蓄尊重都不懂。

 不过看在他以往吻多了也不怎么难受的基础上,这个要求…也无所谓了,目前来说,搞好团结是最要紧的,得罪他实在犯不着,他对自己到目前为止还算是蛮义气的。

 横竖也就没几天好相处了,到时说不准还要麻烦费老大出手相助的,在心里那么三下五除二权衡利弊之后,决定…暂时成全他的“良好愿望”人家也是折服于自己的魅力嘛,不要做得太绝了,要给对方留点面子。大丈夫亲一下也是亲,亲两下也是亲,也不跟他算来算去,显得不大气。

 “有人在的时候你注意点。”难以想象自己和费因斯吻得死去活来,然后被大李他们这帮兄弟看见的情形,那无疑是世界末日吧…自己一向维护得很好的大男人形象啊,就这么被费因斯的那点恶习给毁了,以后还是得时时在安全距离待着。

 忽然又想到正题:“我知道有的事我无权过问,但我还是想知道,你离开的五天有没有危险指数?”

 “你这是在担心我?”这个人还真是容易自作多情啊。“关心上司是应该的,你要是有危险,我这边做事会分心,对大家都不好。”“那还是说明你担心我。”“好啦,怕了你了。我担心自己行不行?你出事等于我出事,OK?”

 费因斯轻笑一声:“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听了这话,我是不是应该感到欣慰?”“今晚我是不是可以睡这间?”

 “可以。”基本习惯了费因斯的跳跃思维,已经能随时送上一个很友善的微笑“我去睡你的房间。”“晚上要与总部高层视频会谈,你要不要参与?”

 “我?”声音提了提,眼睛瞪大,陈仅知道此时的样子有点呆,最后还是理智战胜情感“我…不想越权遭排挤。”“看来你看不惯勾心斗角的戏码。”“虽然自己也不是什么纯良分子,但也没有必要去趟浑水。”

 “可你并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这点给人看出来可不是太有利,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我不屑与那些老狐狸为伍,抱歉,我太直率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顶头上司这里说高层的坏话本来是多少不明智的举动,但是陈仅却吃准对方不是个会找他麻烦乱嚼舌的,某些方面,他们还是蛮合拍的,比如都比较自恋自大,不屑算计同僚。

 “如果你没兴趣就算了。”听了这句,陈仅又马上改变主意,开玩笑,这种机会不探探路的是傻瓜。“哎,等等。”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忍不住“那个,他…会参与会谈吗?”“他?”“焰。”终于说出来了。

 “你对那个人感兴趣?”费因斯的瞳孔缩了缩,有点意外的样子。“人总有好奇心吧?只是想见识一下豪门的统领人物是何方神圣而已。”有点心虚地掩饰自己的情绪。感觉上,费因斯对他似乎挺熟的样子,一点儿议论的兴致也没有,甚至还冒出一句:“你见了他,反而会觉得失望也说不定。”

 不知怎么的,陈仅有些气,他不想焰被这样随意地批评,种种猜测浮上胸口,嘴上冷冷驳斥:“我不是个喜欢将失望摆在心里的人,我只相信强者生存,焰就是强者。”

 “如果焰开口让你去总部服务,你是否还会像回绝我这样回绝他?”“这就不好说了,我跟他又不熟。”算是很随性也是很狡猾的一个回答。“要不要去见见他?”

 “谁?焰?!”“跟我回总部,你就能见到他。”这人绕圈子的本事真是非同一般。“你把上司当珍稀动物,用来与人交换条件还是供人参观?”“不,只是想帮某人实现夙愿。你本是有意向进入总部的吧?”

 “不,现在不想。”“焰邀请你,你也不想?”“别作这种无聊的假设,好没意思。”陈仅站起来想往外走“你也是老大,说话别这么草率。”

 首次被人这样教训,费因斯的心里却掀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波澜,像是从未被人触摸到的一个角落被人无意填充占据,顿时让他产生一种强烈的情感倾向。

 陈仅像一面镜子,自己常会在不经意中暴露自己,他偶尔折射出的耀眼白光,灼得人眼睛疼痛。本来并不想这样表达,一出口已经发现这样的形式有些鲁莽:“陈仅,我能帮你现实自己。”

 “你又不是救世主,不必担当此等大任,你能成就别人,那谁成就了你?”陈仅转过头看着他,背脊已经有点僵直了“我对自己目前的情行很满意,不劳你费心。”

 “你不相信我?”“不,我只是想靠自己。”费因斯也觉得自己太心急,于是轻笑一声化解:“这么清高,要谨防暗箭。”

 “不错,吃了你很多亏了,还想怎么样?”边说边搔了下头,不胜其扰的样子“老大,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身居高位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你知道,豪门内部的竞争机制异常残酷,就算是焰,也不能完全掌控全局,分裂分子越来越猖獗,只有全面肃清才可能达到各部的预期目标,虽然没有一项游戏是完全公正的,但还是要认真玩下去。”

 “你的语气像老头子,真耳熟,谁呢…”沉思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地打个响指“对,加略葛。”费因斯不怒反笑:“你似乎觉得自己出力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