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仅困惑地手指指费因斯又指指那个粗鲁男。“你这个疯子!”先积极走到人家面前,准备质问清楚要紧:“你为什么好好正门不走走侧门?”

 “我刚从地下车库出来,那里是出口!”“你为什么一脸阴沉地走过来,好像有人欠了你一千八百万美金?”

 “我他妈本来就是这个表情!谁规定进餐厅要保持微笑?!”费因斯突然摒住笑意感慨道:“米高,很久没看你出丑了。”“该死!见鬼!”对方听了这话快暴走了“这家伙搞乱了我的新发型,还毁了我的新西服!”

 “让我老板陪你好了,你个大男人还真龟毛哎。”陈仅明知闯了祸,还是很洒脱地坐回原位。服务生观望片刻确定无碍后,小心翼翼地走近询问。“没事,你们别管。”一边打发服务生一边对费因斯抗议“安德烈,我拒绝跟这小子合作!”

 周围人全都回头看他们了,这使米高更难堪恼火“我可没必要忍他,绝对没这个必要!”“米高,你回去冷静一下,明天告诉我你的决定。”

 费因斯不紧不慢地开口。这时,米高才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微微一敛首,恭敬地用起尊称:“我对您本人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地址你已经知道,明天再过来找我。”“是。”说着,怒气未消地瞥了眼陈仅,干脆地转身离去。费因斯一坐下,对面的人就啪啪鼓了几下掌:“威风噢,老大。”

 “你刚才确实反应过快了。”“还不是为了能让你远离危险、灾难、迫害、伤痛,我真是合格高尚反应敏捷的保镖啊。”对于刚刚那个木鱼脸老兄,他可没打算散布过多的同情心“那人谁啊?不会是来接替我岗位让我提前休假吧?”我是求之不得!

 “他是你的搭档。”“什么?!”陈仅跳起来“你…什么意思?”“他会帮你找到珊丽苏,你们合作,分两路调查存货的下落。”事已至此,只好重新坐下来好好琢磨琢磨推敲推敲,那家伙一脸凶相,肯定会趁机报复,毕竟要求别人都像自己这样大人有大量似乎太奢侈了,刚才让他那么丢脸,真是失策啊。

 想了又想还是说:“为保险起见,我要求每天把合作调查情况汇报给上级。”“如果你愿意,当然。”

 “那行。”该老兄好像对费因斯蛮忌讳的,知道自己跟他亲厚的话,刻意找他麻烦的机率就会大大降低,说到底也就三个星期的任务,犯不着与人结怨,嗯…好像已经结了呢。

 第二天,因为陈仅对行动提出的有效见解令米高对他的态度稍有改观,但是对其在费因斯面前的随便态度深表不满,事后还愤愤不平:“安德烈,他也太放肆了,你怎么能这样纵容他?”

 “我不是在训练佣兵,米高。”“我是说…”对方打断他:“我知道怎么发挥分部领导者的作用,不用你教我。”

 而陈仅的评价是:“木鱼脸老兄也不是那么讨厌嘛,不过,主要是我比较讨人喜欢的缘故。”周末下午,陈仅借故出去:“我晚上回来。”“去哪儿?”

 费因斯原本不想问,但还是脱口而出。“追女仔,OK?你不会干涉员工的私生活吧?”回头嫣然一笑,摇晃着出去了。程欣没有料到会再次在校门口被这个男人堵住,并且不能再推脱。

 “我们约好这周共进晚餐的。”拉开车门静候答复。她轻轻叹口气:“十点,十点前请务必把我送回家。”陈仅笑着敬个军礼:“遵命,令尊一定会欢迎我下次再约你出去。”

 一坐上车时,程欣就想:我可能做了件傻事。那个夜晚,尽管天清月朗,很像是会惹人犯罪的良辰,但陈仅却一直保持绅士派头,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纯纯的牵手和微笑已经满足。

 之所以会对程欣念念不忘,很大原因是为追忆过去时光怀有的那份小情思,这样说有点肉麻,但太久没有轰轰烈烈的激情和热望了,一些本能驱使的欲念与实质上的情感很有差距,那种灵肉合一的共鸣他也会渴望,但毕竟已经追不回了。

 那些漂亮女人,个个爱慕他崇拜他,却收不住他到处撒野的心,眼前这个至少可以让他的心得到片刻安静,好像找到久违的感觉,一种不必设防精神放松的状态。

 难得伤感的陈仅依约在十点前送回了程欣:“如果你对我的印象仍没有改观,我们还可能会有更多几次交流用来加深了解。”

 她笑了,没有答话,摆了摆手道别。他陈仅就这么背运地站在冷风里望着佳人消失在尽头,惆怅万分的样子,那形象那眼神,简直能掀起几层人浪。

 赶回旧楼通过指纹密码锁,踏了两级台阶,马上感觉到空气中有股异样的气味,猛地抬头望向二楼楼梯口,看见有自己的人守在那儿,三步并两步奔上去,警惕地上前询问:“你们上来做什么?”

 “老大,里面有客人。费因斯先生让我们暂时在外面守着。”“噢?”这事有蹊跷,心里升起不安的感觉,开了门正准备进去,却被人拦住。

 “…”“怎么?还不让我进去?”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这是他发飙的前兆“如果费老大出什么事,你们负责?”

 “您别为难我们…”“现在是你们在为难我!”陈仅不管三七二十一,直闯算数“有情况会让你们进来,继续守着。”

 客厅并没有人,费因斯房间的门倒是关着,陈仅谨慎地走过去,想了三秒钟,他的预感不佳,门内也没有声响,心里一顿,正准备采取临时突击的方法踢门直入,却猛地瞥见阳台上有人影在闪动,他警觉地沿着墙面移过去探情况。

 透过玻璃窗,陈仅看见了使他震惊的一幕…居然是翔龙组的崔铭龙!他似乎在与费因斯发生争执。他轻轻开启半扇未上锁的窗户,然后听见了一些令他摸不着头绪的话。

 “你以为我现在还会像过去一样跟在弗萨后头听你们摆布?过去了,通通过去了!”“如果你脱离豪门之后能收敛一点,我也不至于亲自过来找你叙旧,阿龙,你最好即早退出这场游戏。”

 “退出?”阿龙语气怪诞地质问“你现在还想命令我?他们当初把我交给中东组处置的时候你有没有念半点旧情?!有没有!”

 “你触犯了三大条例,谁都救不了你。”“借口,这是你处理我的借口!你如果打算收拾某个人,就从来不会留情,你可以把手下的人全当作佣兵使唤,但他妈的我不是!我知道你烦我对你惟命是从,你烦所有人,你眼里容不下任何人,是我自己犯贱!我留在中东组甘愿受罚,你也清楚我是为了什么!”

 美男子暴发起来,火势锐不可挡。费因斯的声音不急不徐,沉稳得近乎残酷:“我不想控制和针对什么人,豪门也不是由我一个人做主,你当初加入中东组只是为了实现你自己,如果现在,你还想要生存下去,就尽量不要行为过激走极端,我保证过后你会后悔。”

 “从我脱离豪门开始,就已经在走极端了!是你们逼我的。”“把自己说得再无辜可怜,也不会有人同情,阿龙,你以前可从不怨天尤人。”费因斯口气开始阴冷“他不会保你的,你最好相信。”

 “我已经不相信任何人。”“我马上能抓到他,因为我已经知道他躲在哪里,如果你还执迷不悟,那就没人保得了你了。”

 “这算是你的临别箴言?我听不懂。”就在这时,阿龙猛地搂住费因斯的脖子,作势要亲吻他,却被对方强力地推开,陈仅看到这情形下巴都要脱臼了。

 “你再放肆,我不会再给你面子。”说着,转头对着窗口低喊了句“陈仅,你出来吧。谈判…结束了。”

 然后陈仅只感觉身上一阵乱箭穿射,那是崔铭龙忿恨的目光,他心里默念:大哥,人家哪里惹到你了?凭什么这样没礼貌地瞪人?老子自己也是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呢!

 “你这家伙怎么有偷窥的毛病?果然是入流的跟班啊。”阿龙一开口就是不屑的讽刺。“你他妈说话当心点。”

 陈仅清晰地迸出一句,不过表面算很冷静。“那天,要不是你的主人有意袒护你,我就不相信你在拳台上熬得过十分钟!”

 阿龙冷冰冰地笑了笑,意有所指“你跟外面那些人没有区别,都是别人身边的一粒棋子,豪门随时会为利益把你出卖。”

 啪一声,陈仅拉开灰蒙蒙的落地窗表示送客的意思。阿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论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脸上马上失色,他看了一眼费因斯,很意外,对方只说了句:“给你几天时间考虑,要不要协助我找出他,由你自己决定。”

 崔铭龙走了,陈仅看也不看费因斯,郁卒地坐到沙发上闷声不响。上司审视他沈郁凝重的神色,可真不太像他平日里熟悉的那个陈仅。很久之后陈老大抬头说:“我好像搅进了一场阴谋,安德烈。费因斯。”

 “不该这么说。”费因斯神情温和平静,并在离他一米的座椅上坐下。“你根本一开始就认识崔铭龙!”用目光逼视费因斯。“现在也不过形同陌路,我认识的是以前为豪门拼命的那个阿龙,而不是现在窝在翔龙组的叛逆分子。”

 “你把我当笨蛋耍!”陈仅把头一下探到费因斯跟前“我也算是你的搭档,你为什么事事都不跟我沟通!

 让我云里雾里跟在你身后瞎转,还要无缘无故吃拳头,甚至不能问为什么,你到底什么意思?!阿龙为什么曾经是豪门的人?他为什么搞叛逆?为什么他对你…你们说的那个‘他’到底是什么人物?”

 “陈仅,如果这个任务令你心浮气躁,我可以批准你立即回赤部。”“你他妈浑蛋!我不过是想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在干!

 恕我耐性不佳,如果不需要我发问,我闭嘴,再不会多问你一个字。”他起立转身背对他,最后狠狠压抑住情绪化的冲动,轻声说了句“我以为我们该有起码的信任。”

 “我说过我信任你。”“哼。”无奈地冷笑一下,举步向浴室走去,重重甩上门,拐进卫生间坐在抽水马桶盖子上兀自默想。

 原来都是骗人的,原来自己像猴子似的被人当道具耍,对计划的细节一无所知,时不时还要去冲锋陷阵当炮灰,妈的,太背了!正当陈仅陷入义愤填膺的敏感状态,门被人不合时宜地推开了,暂时打断他的“沉思时间”陈仅拧着眉看向来人,却无法恢复平时嘻皮笑脸的明刺暗讽,但他现在真的很想扁人啊。

 “什么都不用说。”陈仅抬手制止对方接下来可能会准备的发言“因为我现在还不想问什么。”“你如果不爽,可以发泄出来。”“是啊,我是该找一个漂亮女人安慰一下。”他站起来往外走,却被费因斯一把拖住肩膀。

 “陈仅,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想好了?准备告诉我多少?三成还是五成?”他一脸没有信心不甚乐观的样子“干脆什么都别说了,省下双方的工夫,况且,我现在对本此任务也已经不是那么感兴趣了。”

 老实说,还从来没有人对他烈焰用这种态度,他本应该非常恼火的,甚至有可能不动声色地立即削了对方的一切权利,让他再无立锥之地,但是每次面对陈仅直言的坦率和狂潮般的眼神,他却屡次下不去手,甚至一点都没有想过要惩罚他的不敬与嚣张,自己真是被他影响了大脑?

 “如果你错过今天,我可能真的永远不会再说,你自己想清楚。”陈仅突然像只豹子似地撞上费因斯的胸口,然后用力将他压在了身后的墙砖上,眼里窜起两株火苗,燃得两人都有些气喘:“刚才那家伙的感官也许没错,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也把别人看得太不重要了!

 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个听话的手下,你大可不必找我,因为我疯狂无礼,而且可能随时会咬伤主人,你可不要大意噢。”

 “你还真是火暴呢,不过…”他的手移上了陈仅的腰“我并不讨厌你的直率。”“那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够命大?”“如果这样你觉得好过些。”“长官,你可真是个浑蛋,我…受够了。”

 我对你可是仁慈忍耐到极点了,陈仅。费因斯盯着眼前这个充满能量的男人,英俊得几乎会灼伤人的眼睛,那么耀眼丽,有时深沉慵懒,有时直白冲动,他不为任何人工作,他只为自己的理想。

 这样一个人与他以往接触的人有那么一点不同,陈仅比较像一片坦荡的阳光,又常常喜欢在阳光下制造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办起正事来却并不含糊,甚至有些太寻根究底了,让他觉得很棘手很难搞。

 他并没有在关键时刻被陈仅的气势唬住,而是继续道:“在告诉你事件的来龙去脉之前,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