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喜欢听曼丽唱老歌的温州老板就是阿辉,后来我才知道,在曼丽唱《是酒也是泪》的时候他很兴奋的表情和掌声并不是送给曼丽的,而是因为我在给那首歌伴舞的时候靠近了他的方向,他从侧面看到了我的脸庞,他的心突然跳动了起来。

 再后来,我经常看见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微笑或者鼓掌了。再后来,我发现了他的目光,看我的时候与别人不一样,好象要说什么话似的。

 再后来,中秋节前夕,我跳完舞后一个人走在宽阔的街上,突然身后投射过来两道刺眼的灯光,一辆小车从后面驶了过来,阿辉把车靠着我身边停了下来。

 他打开车门,叫:“嗨,肖,上来吧,我带你去吃东西。”我惊讶地望着他,懵头懵脑地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诡异地笑着,说:“上来吧,交个朋友。”

 我慌张地说:“您太客气了…我…”我还是上了车。上了车以后我才发现,原来曼丽也坐在车的后座上。

 车窗外的街道忽明忽暗着,映衬着曼丽忽阴忽晴的脸色。我望着坐在前面阿辉开车的背影,衬衣领子洁白硬挺,整齐的短发齐着脖梗儿,晃来晃去的。我紧张了,咽了一口吐沫,小声地问身边的曼丽:“曼丽姐,我们去哪里呀?”

 曼丽说:“吃东西。”“那你们去好了…”我惴惴不安地说:“我…不饿…”她说:“周老板专门请你的,我作陪。”

 “哦。”我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点了点头。这时候,我突然发现她眼圈有些红了,禁不住好奇和猜想些什么,但一切仍是不明就里。

 车子转了几转,终于停下来了,我们随着阿辉到了省城里最豪华的一家酒店里,上了电梯,在旋转的玻璃餐厅里坐了下来。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来到这样豪华和美丽的餐厅里吃饭,一切又新鲜又陌生,紧张得不敢大声呼吸。

 那些洁白的餐巾和桌布,那些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子和镀银雕花的餐具,那些走路没有一点声音的穿戴整齐的侍者…我仍清晰地记得贴着淡花墙纸挂着艺术壁灯的墙壁上,挂着一副裸女的油画,暧昧的灯光散发着异样的情调。

 那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吃西餐,只是简单的牛排和法国蜗牛,餐间喝了些红葡萄酒,我惊异地看见阿辉把柠檬片放到了高脚杯里。

 我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象小孩子第一次理发一样被侍者摆弄着,他们帮我系上胸前的餐巾,帮我铺好膝盖上的桌布,帮我把刀叉放在该放的手里。

 空气软绵绵的,餐厅中间的小池子里,一个穿着燕尾服的清瘦男人在弹钢琴,手指头象海蛰的触角一样灵活变化。

 我来不及欣赏玻璃墙外城市的夜空,喝下了半杯涩涩的红酒,洁白的蜡烛光后,阿辉高雅又娴熟地切着牛排,时而抬头看着我。

 不知为什么,我的脸发烫,不知道要躲到哪里去才好,却又无处可逃。曼丽匆匆地吃完了东西,点燃了一根烟,她把烟递给我,我连忙说:“我不会…”

 阿辉还在低头吃东西,仿佛不曾发现我的窘迫一样,曼丽突然说:“我要回去了…他…就交给你了…”我慌忙地站了起来,说:“我也要回去了。”

 “哦?”阿辉说:“吃好了?”我说:“吃好了。谢谢周老板。”他放下手中的刀叉,用餐巾轻轻地擦着手,说:“叫我阿辉好了。”

 “恩。”我只是点头。曼丽起身,表示离开,说:“你留下吧。”说完,她起身匆匆地走了,我明显看见她的脸色很不好。我猜想她一定是有不愉快的事情了,立即追着她来到了门口,阿辉并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着。

 在摆满花束的雕花木门门口,我拉住曼丽的胳膊,问:“为什么?”我说:“我留下干什么?那你呢?”

 她把我的手推开,说:“周老板喜欢你,想跟你交个朋友。唉,小兔崽子,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你曼丽姐,去吧。”

 “什么啊?”我晕了,心也开始狂烈地跳动了起来。他喜欢我?天啊,这…曼丽匆匆地上了电梯,最后仍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她的眼光中包含的是什么,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我呆呆地站在门口,里面音乐缓缓流了出来…***阿辉走到了门口,轻轻地叫我“肖。”

 我回头看他,紧张得恨不能就此蒸发。但他并没有使我感到窘迫,只是微笑着,看我,微笑着过来牵我的手,他一伸手牵我的样子里,竟然有几分女人般的妩媚。

 他说:“坐吧,我们随便聊聊好了,别紧张,我不是坏人,只是…我很欣赏你…”我不断地压抑自己的心跳,不敢看他的眼睛,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他说:“会唱歌么?”我说:“什么?”

 他说:“唱《是酒也是泪》。”我小心翼翼地说:“会。”他说:“哦。”我说:“我听曼丽姐说你喜欢听那首歌儿。”他说:“她还跟你说什么了呢?”

 “她说…她说…”我吞吞吐吐地说:“她还说你喜欢我,叫我留下来陪你啊。”我害羞了,头都快压到桌子底下去了,心里“扑通扑通”

 跳个不停,头有点儿晕。天啊,他伸手来拉我的手了,他的手那么软,那么软,软得象女人的手一样,他把嘴巴贴近我的耳朵了,他悄悄地说:“那你呢?”

 “什么啊…”我说话的声音自己都听不清楚了。他又说了一遍:“那你呢?你喜欢我么?”我说:“…我、我…我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要怎么做,但我隐隐地感觉到会发生什么了,象做梦一样,象故事一样的,我很惶恐,也很好奇,这样一个非凡的人,为什么对我…要这样?…后来,他牵着我,把我带进了他的房间。

 一路上我只是低着头,看走廊上红地毯的格子,一格又一格,象是某种阶梯。他抱着我,从后面用胳膊拢着我,把鼻子轻轻地在我的头发上擦来擦去。他喃喃地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啊?不喜欢是么?”

 我说:“没有。”但是身子已经不听使唤了,他抱得我痒痒的,想躲也想靠。他把手轻轻地伸进我的衣服里面,去抚摸我的肚子,用指尖不停地在皮肤上画着圈儿,我肚皮上的肌肉就不自主地弹跳着,躲避着他的触摸,又迎合着那种按压的舒畅。

 突然,他把手伸向下边了,一下子突破了我的裤带,我紧张地不自制地叫了声:“啊,不要…”他笑了,抱着我不松开,说:“别怕,乖。”

 我怎可能不怕呢?我是那么悸动,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从来没有人去触摸过我的隐私部位啊,那双陌生的手,这个陌生的人。

 他把我抱到了床上,每脱一件衣服,我的心就每紧紧颤动一回,我甚至不敢张开眼睛,看他,看自己的裸体。他抱住我,舌头开始在我的耳边蠕动,那是怎样的感觉啊,我只是想叫,不顾一切地躲闪,不要廉耻地撒娇。

 我一下子抱住了他,下体硬挺了起来。天,我…这是在干什么呀?!但是我愿意,是的,他的身体如此光滑,消瘦的光滑,散发着烟草的味道。

 我紧闭着眼睛,却仿佛看到了舞台上的旖旎灯光,光象雾一样铺满每一个角落,飘渺的音乐徐徐拂来,又乘风散去。我仿佛看见自己在舞蹈,在轻松地驾驭着音乐,在音乐的花蕊上放肆地嬉戏,在狂热的阳光下纵然裸舞。

 没有任何拘束,没有任何牵绊,我自由地跳跃,尽情地旋转,我狂奔着,不需要方向,不知道黑夜还是白昼,我又拼命地夹紧双腿,上下左右摩擦摇曳我躯体的每一个关节,我把他拥入怀抱里,填补我,撞击我,释放我,把这种感觉嵌入肌肤,勒入骨骼,强暴入灵魂…他叫:“睁开眼睛,你睁开眼睛!”

 我的眼皮发烫,昏头昏脑地张开双眼,他压在我身上,头发凌乱,正在看我。他很瘦,脊背上开始冒汗了。从这个角度看他,脸有些变形,眼睛有些充血,但那种迷醉的狂野的神情突然让我很心动…这就是性?这就是同性恋?!这就是冒险、非礼、犯罪或者堕落吗?!

 他一把握住我的小弟弟,上下套动着,绵延不断的麻酥酥的快感从他的指尖连接到我的身体,然后蔓延,然后扩散,然后如风暴般卷席一切…我本能地撑紧了身体,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喷薄欲出了,惊恐万端地高叫了出来:“啊,不要啊,不要!”

 ***就这样,那一夜,我把我的身体给了他,一个叫阿辉的男人。他比我大七岁,那一年我十七岁。十七岁的花,只开一次,但我是花么?不是。

 我是那样一个平凡普通的少年,喜爱舞蹈,喜欢在舞台上,灯光下,音乐里自由自在地奔跑跳跃或旋转。

 对于性,我很懵懂无知,我服从原始的支配,我俘虏于快感和沉醉,我既胆怯又快慰地品尝着肌肤相亲肉体相缠的欲望果实,并使它烙入了灵髓。

 在阿辉的房间里我住了三夜。第一次我用手抚摸我,让我达到了高潮,射出来的乳白色液体溅了他一手,他说:“哈哈,肖,这么多?这么远?你真棒啊!”而我害羞得把脸藏到了枕头底下,任凭他擦着、洗着。他忙完一切,又上了床,在我身边躺下,轻轻地抱着了,吻我的额头。他说:“第一次?”

 “恩。”我点头。他说:“以前没有过?跟女人也没有?”我已经有些疲惫了,只是点头“恩。”他笑着,抱着我轻轻摇晃,说:“我忘记了,你还很小呢。”

 于是我们聊了些以前的事,但基本上是他问我说,然后靠在他的怀抱里,我沉沉的睡去了,睡梦中一直听着他的心跳,感觉着他的脉搏,那种感觉很安全,也很温暖。

 第二天,我们的激情迸发了,我胡乱地抚摸和亲吻着他,抓着他那根火热又膨胀的东西,我研究着,仔细地想知道他的它与我的有什么不同,我很想欣赏他快感的姿态,很想了解他高潮的滋味,我很想问他快乐不快乐,满足不满足。

 我相信在床上,在人最欲仙欲死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是他最原始的一面,那一面也许不是神仙不是魔鬼,只是作为高级动物的人。我也相信人在那个瞬间是最自由也是最脆弱的,因为我就是这样,瞬间化为了灰烬,瞬间爆发了及至美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