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靠,连穿越都有了,再来个玄幻有什么稀奇?公爵仍是温和的笑着,眼底的神色却深得看不清,淡然道:“我要带谁走是我的事,法师只要遵守我们的约定就好。”

 “不行。”拉巴斯法师皱眉道:“王宫的各殿都有加持的结界,我的法术没办法穿透。这次是你走出殿堂我才能使用瞬间移动,不但耗费了我大半功力,你们的神官恐怕也已察觉,我不能再用法术送你们离宫。”

 “法师。”公爵挺了挺腰,冷冷的道:“难道水国想毁约?”拉巴斯法师正要答话,后方插入另一个声音道:“那是不可能的!”三人转头,看着走进屋内的一名衣冠楚楚的青年,修长身形举止文雅,带着一脸春风般的笑意。

 我斜眼看了看公爵,又一个伪君子。青年先向拉巴斯法师行礼,法师似乎有所不满,却对着青年的笑脸发作不起来,不耐烦的皱紧眉别开头。

 青年这才走到我和公爵面前,弯身就来抓我的手,我倏的从他掌中抽出,他怔了下,仍是作势吻在空气里,轻笑道:“又见面了,尊敬的王后陛下。”

 我倒诧异了:“你是谁?”他昂头讶然看着我道:“昨晚的宴会上下官与王后陛下攀谈良久…原来下官如此容易令人忘记,真是伤心啊…”原来是水国的使臣,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装模作样。公爵道:“亚伯拉罕,你的意思是水国会遵守我们之前的约定。”

 “当然。”亚伯拉罕直起身微笑道:“只要公爵当上国君,神隐王国的圣物归属水国,两国订立盟约永不相互…如此有利无害的约定,下官会代表敝国国王陛下履行到底。”

 被冷落一旁的拉巴斯法师又想开口,亚伯拉罕抢着道:“不过,护送两位离宫这等小事不用再劳烦法师,就由下官稍效微劳吧。”

 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结果还不是拿了几套使团小兵的衣服给我们换上,连旁边的拉巴斯法师都看不过去,在我们脸上一人虚拍一掌,说是能使看到我们的人产生幻觉,看不见我们真实的相貌。

 将就打理好了,还没出殿就遇到盘查。一队王宫卫士彬彬有礼却不容抗拒的把使团住宿的几间殿挨个搜了一遍,当然一无所获。

 亚伯拉罕配合度极高,甚至亲自送卫队离开。看到他们进入别殿搜索,他领了一小队使团小兵,我和公爵杂在其中,直朝王宫大门而去。

 远远望见大门处的卫士更多,想出宫的人必须排队一个一个被搜身。领头的仍是沃特子爵,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凶巴巴的瞪着每个人。亚伯拉罕整了整外套前襟,笑容可掬的迎上去,叫道:“子爵阁下。”

 使臣代表了水国国王,子爵端正的施礼,目光扫向他身后的士兵,我被一眼看个正着,惴惴的低下头。“使者大人要出宫吗?”我听到子爵问,语气中充满警戒,看来这愣头小子吃一堑长一智,变得谨慎起来。

 “是。”亚拉伯罕的声音干净清朗,笑道:“敝国资源贫乏,难得来到物产丰富的贵国,当然要多多采买。

 这不,下官还带了几个兵帮忙搬东西,没见过世面的穷酸相,让子爵见笑了。”沃特子爵当然不会嘲笑他,两人一来一往说些场面话,子爵面上客气手底下毫不放松,一队卫士过来把我们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子爵犹豫了下,亚拉伯罕立即善解人意的道:“轮到我了吗?”

 沃特子爵没出声,亚拉伯罕开玩笑似的抬高双臂,他也就当真过去上上下下搜了他。当然不可能有发现,子爵退后一步,躬身道:“冒犯了。”亚拉伯罕大度的微笑,向后招了招,我和公爵忙和其他小兵一起跟在他身后。

 眼见要迈出王宫大门,我甚至能看到门外阶梯一路往下,高悬的心缓缓放落,我呼出一口气。亚拉伯罕当先一步迈出宫门,左脚落地,右脚抬起,刚要落地“嘭”一声像是撞在实质的墙面上,硬生生弹了回来,重重摔到地上!身周的水国士兵立即哗然,我与公爵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惊慌。

 沃特子爵带着王宫卫士也赶了过来,我和公爵一边一个把亚拉伯罕架起来,他显然摔得狠了,痛得龇牙裂嘴还硬想挤出笑容。沃特子爵疑惑的看了看他,又看看王宫大门,亲自走出去又倒回来,平安无事。

 “怎么回事?”他自言自语的道。一个低沉柔和的声音应声答道:“是我,请各位暂留一步。”

 我浑身一震,亚拉伯罕和扶在他另一边的公爵立刻感觉到,四只眼睛同时看向我,我却无暇他顾我在专心思量,这个声音我肯定听过,是谁?是谁?不等我想起,身周的人们已给我答案。

 由沃特子爵领头,在场所有神隐王国卫士全都拜了下去,子爵恭谨的道:“参见神官大人。”是他!我恍然,是那次国王带我去见的神官,是我所知的第一个直呼他“伊底亚斯”的人!上次没看到他的脸,我就想抬头看去,公爵突然伸出一只手按住我的后脑,硬把我按低头。我一低头才发现,不只神隐王国的卫士,连水国的士兵们都匍匐在地。

 亚拉伯罕拉了我一把,三个人一起拜倒,公爵低声道:“你疯了,难道忘了神官的脸不能被任何人看到,违者杀无赦!”

 不是忘了,我无奈的趴在脏地上,我根本不知道好不好,哪儿来这么些变态规矩。视线在接近地平面的地方徘徊,忽然看到一双被黑色长袍盖住脚背的脚,步履很轻,一步一步在满地拜倒的人体间隙中行走。

 那双脚走得很慢,偶尔停顿,改变方向,渐渐的…接近我…“这位小兄弟。”那适合演说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你身上为什么被施了法术?”

 我张了张口,出不了声,也动弹不得,仿佛重温了旧日恐怖,心脏跳得古怪,像是最高处到了嗓子眼,又直坠进腹腔…竟是个有自我意识的活物!

 身旁的亚拉伯罕和公爵都没为我解围,是受到震慑,还是…我忽然冷静了几分,想到他们是要明哲保身,事到临头,弃了我,让公爵独自逃走。

 也对,这世上谁人不自私,我难道没做过同样的事?我想起布莱尔医官和奥罗尔的死,闭了闭眼,就当是报应。我忽然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微有些沙哑,仍然清晰的道:“因为…”

 话音中断,因为有只手握住了我的手,我不用转头也知道是奥罗杰公爵,隔着亚拉伯罕,伸手紧紧握住我。他什么意思?不离不弃还是生死与共?我冷笑,又道:“因为我是…”

 声音再次中断,因为有另一个清朗的声音抢着叫道:“艾森,我总算找到你了!”***我差点又要抬头去看,脖子昂到一半忽然想起,又猛的埋头,动作过大,颈骨似乎有些微酸痛。

 视线仍沿着地平面延伸,看到十数双穿靴子的脚从宫内急匆匆走出,纷纷拜倒在地,只有当先一人继续前行,停在黑袍人旁边。

 “艾森。”那声音清朗得过头,仿佛稚气未脱,笑着道:“我在宫里四处找你,你倒跑出来了,真少见啊,你居然主动走出神殿。”

 看样子“艾森”是神官的名字,我依稀记得国王也这么叫过他,又奇怪为什么这人不跪拜,还用这种口气调侃神官。艾森神官淡淡的道:“威尔逊公爵有事寻我?”

 我心中一动,回想那夜在书房外偷听到的声音,果然是威尔逊公爵。我眼角瞟了下匍匐着一动不动的奥罗杰公爵,原来都是熟人。

 威尔逊公爵响亮的应了,欢喜的道:“陛下苏醒了,都是你祈福的功劳,那群白痴医官半点用处没有。陛下要见你。”

 “我尽快过去。”艾森神官道:“请公爵转告陛下。”那双穿靴子的脚没有动,威尔逊公爵拖长了声调道:“艾森,陛下可是拖着病体在等你呢,你还在这儿耗什么?”我差点打个寒噤,撒娇的语气配着这把清朗语音并不难听,反而让人想会心一笑的宠着他。

 可是,那夜我在窗外听到的威尔逊公爵明明是用“正常”的腔调讲话,虽然能听出是很年轻的男子,但感觉颇有智计。

 而此刻的他,简直像个奶娃娃!如此故意做作…我联想起国王的反覆无常和公爵的虚情假意,忍不住感叹,好一个…变态家庭啊…紧要关头想些有的没的,我刚放松些,就听得神官道:“我在殿内感应到有人在施法,法力强大,且非是王国的法术,所以一路追来,在这位小兄弟身上发现同样的波动。”

 “小兄弟。”他又道:“请你抬起头。”我飞速转念,想不出脱身的法子,暗叹口气,缓缓抬头。目光顺着宽大的黑袍往上,发现这神官很瘦,袍子像是空荡荡的披在身上,到脖子才露出一点苍白的皮肤,纯粹是长年不见日光的结果…

 还没看到下颚,眼前一晃,有人拦在神官身前挡住我的视线,俯身笑嘻嘻的道:“一个小兵哪有资格看到你的真面目。艾森你怀疑他?我帮你处理好了。”

 他挡住我的视线,脊背也挡住了从高天投射的光,我抬起头,看到那张脸在模糊背景下,异常清晰的脸。伊底亚斯!不,他比国王年轻,和王子差不多大,脸部的线条还带着少年的青涩。

 头发的颜色也更深些,接近金棕色。可是,太像了,就算我早有心理准备这变态一家都长了雷奥纳多的脸,也没料到他比公爵更像国王。

 尤其是那双眼睛…蓝色的眼…我呆呆的看着他,他眸光闪了闪,笑容灿烂的伸手…抓住我领口。我没有挣扎,他把我衣服上所有口袋都翻出来,只找到一堆水国的零星货币。

 他不死心,干脆一件一件扒我的衣服,我苦笑,就算你扒了我的皮也找不到什么,你当“法术”是实物么?果然神官也出言阻止道:“公爵,你不需要…”

 “找到了!”威尔逊公爵欢呼一声,放开被扒得只剩一件单衣的我,手里攥着一个古怪的铜像献宝似的递到神官面前。我又想看神官的脸,威尔逊公爵却像早知我的意图,挪动脚步,挡在我和神官之间。

 “这是…女神诺玛的像。”神官犹豫的道:“虽然不是白宇大帝统率的正宗神灵,倒也并非邪恶。灵气也和他身上的很相似…但是…”

 “没有‘但是’!”威尔逊公爵活泼的道:“你不是说感应到‘有人施法’吗?又说很‘强大’,诺玛女神只是女人求来保佑丈夫远行平安的护身符,看来这个水国小兵不是你要找的人。你先跟我去见陛下,然后再慢慢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