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森毫不客气地讽刺回去,一边走向罗非,打开他手上的束缚。他们坐着小船从另一边悄悄靠岸,却被唯一认得路的艾伦带得数次迷路。他默不作声地拿起克洛斯丢在地上的枪套,抽出里面的格洛格手枪,拉开保险,丢给一边的罗非。

 “要动手吗?”罗非无意识地接过枪,冰冷沉重的触感握在手中,那个强大的、该下地狱的杂种狱警就在他面前,艾伦用大得吓人的力道捂着他的嘴,他叫不出来,他可以清楚看到他对眼中的惊骇与恐惧。

 “绝妙的点子,”艾伦低低笑起来,在克洛斯耳边柔声说“让我们来好好‘爽’一下吧,警察先生!”他松开手,后者尖叫一声,挣扎着试图站起来,两个亡命之徒用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这一幕。

 罗非迅速举起枪,扣动板击!尖利的枪声划破夜空,他疯狂地扣动板击,一枪一枪,子弹击在人体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狂烈地大笑出声,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杀人竟如此的过瘾!所有的装潇洒都是在骗人,那突然渲染澎湃的憎恨瞬间把他所有的理智彻底淹没!

 子弹粗暴地撕碎血肉和骨骼,鲜血跳跃着迸出,那东西挣扎和抽搐着想要逃走,看上去丑恶又过瘾!接着他抽动了几下就不动了,只有躯体子弹冲击而颤动着,两眼翻白,瞳孔散开!杀死这个人的那刻竟然如此快乐,抵过以前所有受过的苦,犯过的罪!幸好我没死,他神经质地笑着,我他妈等的就是这一天!

 七枪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身体上,手中传来击针的空响,罗非放下枪,瞪着那具尸体,鲜血从身下漫延开来,他丢掉没子弹的枪,抬头看着几个像天使一样到来的亡命之徒。

 “你惹麻烦了卫森,警察会很快找到我们的。”纳尔笑着摇摇头“但作为一个有身份的客人,总得在主人待慢时自己鸣礼炮进行欢迎。”

 他扬起的唇角带着丝抹不去的暧昧与柔软,倒更像温柔的纵容。“你们是来杀人的吗,”罗非说“一定要留几个给我!”

 一旦弥漫开来,那肆无忌惮涌动四肢百骸的憎恨和快意竟是如此强烈!卫森笑起来,看着对面男子闪耀着疯狂和仇恨的双眸,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罗非清楚地确认了这些亡命者有着和他相同的意图!这认知让他兴奋得一阵眩晕!

 “失败了我们会死。”卫森低声说,漆黑的眼睛看着他,罗非突然想起安德烈。他笑起来“那就死吧。”

 他说,他从未想到他有一天可以如此轻松愉快地说出这句话,像终于被放飞的鸟儿,只是之前它一直窝在身体里,只是在等待飞跃而出的时机。

 “嘿,反正也不能把他放回去了,”艾伦说“这小子还不错,命留得下来,也豁得出去。”卫森丢了一支枪给他,罗非利落地接住。“那么游戏开始。”死神柔声说。

 ***“我做了个梦,”艾伦说,绿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反映着窗外的微光“我变成了一只火鸡,圣诞节餐桌上肚子里被塞满了香菇佐料的那种,一堆衣装革履的人拿着刀叉坐在餐桌边,准备吃掉我。”

 “哦,那可真糟糕。”琳达说,靠在男友的胸前,手环在他的腰上。“是啊,好多只手向我伸过来,他们的脸模糊不清,可是眼中闪耀着贪婪与饥饿的光芒…锋利的刀刃撕扯开我的皮肤,我疼得要命,挣扎着想要逃走。

 我跳下桌子,拼命跑向门口,却发现门已经被锁死了!客人们拿着刀叉走过来,我被挤到了房间的角落,我吓得要死,一个穿西服的男人手中的刀子向我切过来,我突然奋力咬住他的手臂,用力把它撕下来。

 然后我吃掉它,把鲜血和骨头咽进喉管。”他舔舔唇。“接着呢?”“我觉得人类的味道很好,于是我把他的头也撕掉,吞到肚子里,接着,我开始吞食屋子里所有的人,他们惊恐地想要逃跑,可门是锁死的。

 “直到我把他们全部吃光。我打了个饱嗝,觉得今年圣诞节吃得很饱,过得很愉快。我走到门边,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外边正落着雪,雪白晶莹的,寂静的一丝人声也没有。”“真是个奇怪的梦。”琳达说。

 “是啊,”她的男友露出孩子气的笑容,搂紧她“但是那雪景真美。”对于杀人,艾伦并谈不上怎么享受,他只是习惯这些东西,这生下来就协带着的本能,每个人都有这种本能。

 他把下巴搁在椅背上,对面三个警察坐在那里,不敢叫,因为枪口指着他们,卫森正在试图入侵中央电脑,以调出监狱的布局图,显然他一点也不信任自己的方向感了。

 纳尔则在试图搞定这里的警戒图,艾伦注意这位前国家栋梁还是个极为顶尖的黑客。五分钟前他们拿到克洛斯的d卡,成功地入侵内部,外面应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可这会儿罪犯们已经在了望塔下的一小处值班室落了下脚,三个警察正在打牌,被逮了个正着。

 罗非毫不礼貌地坐到了办公桌上,两条腿像孩子一样晃来晃去,把玩着手枪,眯着眼睛打量着几位长官,觉得眼前无疑是人生最美妙的场景。“我们来玩点兵游戏吧!”他兴致勃勃地建议。

 “好。”艾伦干脆地说,反正现在也没事干,他的朋友们各自繁忙,负责监视的他却只能对着几个男人发傻。“那我可开始了!”男孩露出兴奋的表情,在警察惊骇目光下,伸出他孩子般纤瘦的手指,点向最左边的警察。

 “王、子、下、山、去、点、兵…”指尖一个一个的游移来去,他的笑容稚气而单纯,口中念着古老的选倒霉鬼的歌谣。实际上这种钝刀磨锉般的方式比直接一颗枪子儿更不能容忍“点、到、谁…”

 他接着念,得意地欣赏三位当事人惊恐绝望的眼神,显然他们还想故做镇定,但他有把握利用死神的威慑力看场好戏。

 “谁、就、是、我、的、小、士、兵--”罗非的指尖停在其中一个警察身上,对方身体猛地一僵,眼神呈现出崩溃的趋势,可罗非露出无辜的微笑,移开目光。

 “王、子、下、山、去、点、兵…”他接着念下去,欣赏警察松了口气的神色,忍不住笑起来。混蛋!史蒂夫愤怒地想,他根本就是在耍着我们玩,他瞪着对面几乎还是个少年的男子微眯的眼睛,那里闪耀着亡命之徒残忍疯狂的光芒。

 他抿紧唇,下定决心不表现出任何一点示弱,虽然他很害怕,他但绝不能让这些混蛋得意!“点、到、谁…”

 男孩说,史蒂夫闭上眼睛,这次…无论怎么算,最后一个就是自己!他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死没什么大不了,从第一次穿上警服开始,他就已经准备好随时骄傲地迎接死亡,以一个警察的身份…罗非喃喃道“这、次、的、倒、霉、鬼、就、是、你--”

 他一怔,罗非擅自加了句子!于是,他的指尖指在了他身边的同事身上!亡命之徒的眼神极亮,里面全是透骨的杀气与狂热,他利落地扣动扳击,子弹嘶吼着,发出装过消音器后特有的闷响,接着它击穿了坚硬的头骨,鲜血和脑浆迸涌出来,他的脑袋被打开了花,身体变成没有生命的肉块倒下去,身旁的两人待宰者吓得做不出任何反应。

 原来死人的眼睛是这样的,罗非孩子气地撇撇嘴,像冰柜里的死鱼,丑恶而无机质,下次再也不要装死了。

 金发的杀手吹了声口哨“准头不错。”罗非微笑致谢,伸出手指,继续他死亡的点数。史蒂夫怔怔地坐着,刚才还活生生的同事转前成为一具尸体,倒在他的身边。

 可是最不可原谅的是那人改口的杀那他竟然感到庆幸!庆幸自己可以晚几秒死去?他因为这样的念头感到可耻!他怕死!是的,无论怎么自我安慰,同事代自己死去那一刻的庆幸骗不了人!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每个人都会怕,但那除了客观规律什么也不能代表,是的,害怕无可阻止,但他绝不会在些混蛋面前有所示弱!他冷冷盯着对面亡命徒褐色的眼睛,他还穿着囚衣,那灰老鼠一样的服装里包裹着一个嗜血的灵魂。

 他知道他想看到自己这些狱警眼泪和哀求,但他不会让他得偿所愿!艾伦慵懒地把下巴搁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摆弄着他的枪,每个人都知道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那东西转眼间就可以成为致人死命的武器。

 罗非点过了第一轮,这会儿指尖指在右边的警察身上,他对这个浅金色头发的警察有那么点儿印象。

 那个人并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但他憎恨他。他憎恨每一个人,--他们看着一切的暴行发生,熟视无睹,或是事不关己的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每个警察都是这样。每个人也都是这样,因为事不关己选择漠视。外头的人他管不着,他现在只想宰了这里所有的警察,被伤害的人至少有仇恨的权力。

 他想起那次一次在监狱里不值一提的普通会面。那会儿罗非非常悲惨,远没有现在拿着枪对准别人脑袋的神气--他被铐在床上,克洛斯的警棍在他身体里,狱警似乎非常希望知道一个男人的那种器官会对他的刑具接纳到什么地步,他毫无节制地向内捅入,这种疯狂让他吓得要死,浑身打颤。

 被虐待致死?这在孤岛监狱不是什么新闻,而且显然即将降临在他身上。棍子已经进去了一大半,最初只是排拒和疼痛,现在已经变成了无可抑制的恐惧,身体泛起冷汗,他怀疑那东西会从口腔里穿出来,虽然长度上不可能,但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在这里犯人没有任何尊严,只被当成工具做出这种最为残忍的游戏。

 “天哪,你会弄死他的,克洛斯。”金发的警察打开门走进来正看到这一幕,皱起眉头。罗非像看救星一样看着他,这会儿主宰他的只有求生本能,羞耻感早已被踏得一文不值。

 克洛斯兴奋得脸颊泛红,听到同事的声音,头也没回“你今天不是值班吗,史蒂夫?”他问,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棍子仍在缓慢前进。

 “我和希尔换了班。”他的同事说“下手轻点,死了会很麻烦。”然后他找到要拿的马克杯,打开门走出去。

 “不!”罗非忍不住叫起来“帮帮我--”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克洛斯似乎说了什么,罗非没有听清楚,无法控制那种打从身体最深处漫起的极度寒意。

 杀人?他扬起一个绚烂的微笑,在他进监狱之前,一想到那些血肉模糊尸体里有他的一份杰作时,总让他有一种恐惧以及想吐的感觉,这是他的人生里唯一觉得歉疚不安的地方,而现在,他舔舔唇,原来杀死人类,也可以是一件如此刺激和享受的事!

 “不是每个人都能杀人的。”他的一个狱友这么说,他的语气温柔却又遥不可及。那时他在他们中间,却从不觉得自己真是这个“群体”的一员。可现在,他想他大约进入了可以进行这种游戏的领域。为什么曾经会觉得可怕呢?真可笑,他想,看着死亡指尖对面的家伙,我竟没发现他们从不是我的同类。

 “不!”狱警的一声大叫惊醒了他,那脆弱生物的神经终于在瞬间绷断,他疯狂地地朝他们冲过来“你们这群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