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你是件很让人兴奋的事,你可以大声喊‘不要’。”帕尔沃微笑,他的进入总是毫无防备,也许就是下一秒。卫森静静张着眼睛,那种令人头皮发麻,发根竖起的恐惧降临前,是一片异样的宁静。

 静得可以听到发丝落下的声音,看得见空气中呼出的水气,血液流动的细微声响,宇宙像刚刚诞生。大脑清晰得惊人,像它不是他的大脑,而是另一台事不关己却能极速运转的电脑。

 当面临最大的危险时,他就会这样,这也许就是他活到现在的秘诀--情况越是危险,他越是冷静和清醒。

 他无助地看着他“在那之前能不能让他们放开我。昏迷让我损耗不少,我挣不开你…我至少希望把伤害减到最小,这样我无法放松身体。”

 帕尔沃扬扬手,示意他的部下们松手。也许斯诺的脸让他放松了警惕,那张脸的柔弱和哀求在他脑中的印象根深蒂固,即使知道里头呆着的是卫森的灵魂。

 他看到卫森正试图放松身体,紧接着--你不能想象他身体从放松到紧绷的一刻有多么迅速,而在帕尔沃感到腰部一动的瞬间,一把枪指在了他的头上。

 --即使卫森状态最好的时候,动作也难说能如此疾迅!但他没来得极吹声口哨,卫森开枪。毫无疑问那是卫森,对面那双漆黑的眼睛是他无数次看到的危险和血腥!

 他怎么会想强暴卫森?那匹他都不敢直挫其缨的猛兽?甚至还放开他的双手!他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这是他最后的意识。没有人来得及做出反应,四声枪响,所有的人躺在地上。

 雪白的病房让溅出的鲜血和脑浆极为显眼。卫森缓慢地坐起身,他的手在发抖,枪一个不稳掉在了床上,还来他还是不太经得起这样激烈的运动。

 他慢慢把后庭的钢笔拿出来,那东西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他穿好长裤,医生应该很快会赶到。他把帕尔沃的枪藏好,然后开门逃了出去。

 接着他偷了一套衣服,换下病人的条条装,并走到大街上。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医院外呼啸的警车,长长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再世为人。

 尽管不停被人报以惊艳的目光,但腰间的东西让他觉得安心,死里逃生的愉悦让一切冒犯变得无关紧要。

 他并不想杀帕尔沃,他曾帮了他很大的忙,而且本来可以继续帮他的忙,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居然有那种蠢念头,他印象中那男人一向把公私事分得很清,美人总排在江山之后。

 他知道这次他占了帕尔沃毫无防备的便宜,当时的情况实在太过诡异,平心而论,那男人是个难惹的角色,只是这死法太傻。

 这让他有些为他悲哀,他一向视那个人为枭雄,值得他报以尊敬的目光,但他却为这种事而死,莫明其妙挺尸异乡。他本来可以有更漂亮点的死法。他突然停下脚步,不确定帕尔沃死了没有。

 帕尔沃是这么容易死掉的人吗?他想,接着训斥自己未免把他想象得太神乎其神,两年的沉睡让他变得软弱了,有什么人会头部中枪还不死的?

 可是…他曾听说他的头部植有钢板,不知是真是假,刚才情况太紧急他居然忘了他到底是在他头部的哪个位置开的枪。

 他不确定是不是该回去补一枪,那里肯定围满了警察,而他这张脸太显眼。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急也急不来,他找家餐厅点了早餐,悠闲地吃光它们,享受这难得的自由。

 酒足饭饱后他走向公用电话亭,从口袋里摸出刚才从那几个死人兜里掏出的钞票,里面有几个硬币--他们还很体贴的换成了美元。

 “喂,是市立医院吗,”他说“能帮我叫一下帕尔沃先生接一下电话吗?就是在1142号房探病的那位棕发的高个男人…是这样的,他是我的上司,昨天他和我说他今天上午会到市立医院的一位朋友,我想询问他一下,午餐他说要订在哪家餐厅,我找不到记事本了…什么?这太令人惊讶了!他怎么样了?我这就赶去!”

 他阴沉着脸放下电话,帕尔沃没死!他脑袋里的钢板让他躲过了死神的召唤,见鬼,他应该给他补上一枪才对!现下他正在医院里躺着,被一堆警察看着,重伤但是还没要命--不用多久他的教子们会还把他带走!他不怀疑他会度过危险期,他拥有身为领袖卓越的意志力,但那对自己绝不是好事!我就知道!卫森挠挠头发,那男人没这么容易死!他不会放过自己,肯定不会,他毫不怀疑这点。

 他叹了口气,坐在街边的长凳上,伸直双腿,他又回到了逃亡生涯,像很久以前一样。他摸摸口袋,他现在有三百美元和一把枪,一个叫做大卫·斯坦普的合法身份,一张女人一样的脸和无缚鸡之力的身手。

 他看到前面有个喷泉,他走过去背身把硬币投进去,像很多次逃亡时看到喷泉时一样许了个愿。--希望在逃亡的终点,他至少能有尊严的死去。

 ***几乎所有走进苹果餐厅的人都要多看一眼那个坐在墙边吃饭的人,世上有一种人上帝造来就是为这乱七八糟的地球增添亮色的,而这个人,无疑就是那种类型。

 他有一头黑绸般的长发,柔顺地披在纤瘦的肩膀上,秀美的面部线条和那苍白肤色让他有一种让人心疼的楚楚可怜,剔透精美的双眸覆在长长的睫毛下,宽大的深色牛仔外套衬得他更仿如瓷娃娃一般。

 当事人卫森无精打采地吃着早餐,目前他还算安全,他的前任boss没把他这张脸丢到黑道通缉令上,大约是觉得花大价钱追一个一看就是知道是“男宠”的家伙不太体面,若说出实情又嫌太丢脸的关系。他的全身现在仍泡在难以忍受的虚弱状态中(当然比前几天好些了,但仍不可忍受),走不了几步就开始气喘嘘嘘,他叹了口气,复健得一步一步来,但…

 三个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卫森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那么,他慢慢把叉上的食物送入口中,自嘲地撇撇嘴角,这是第几次了呢?一个男人不怀好意地紧贴着他坐下,另两个走到对面,一人利落地跳过桌子,在他另一侧坐定,把卫森挤在中间。

 坐在对面的男人看上去是老大,这会儿正志在必得地看着他。那捕猎者般的眼神让卫森不太舒服,他停下动作,抬眼看着对方,男人笑起来“果然是只漂亮的小猫,漂亮的可以忽略性别…”

 他拿起卫森手边喝过的水,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色情地舔舔唇“真甜,我很久没尝过这么美味的货色了。”

 两侧的男人淫猥的笑起来,卫森感到他们的手分别按在他的双膝上,正慢慢地把它们分开,这时下面有什么碰触到他的两腿之间,挑逗而色情地,一次,再一次…卫森右手的叉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进了对面闪着淫光的眼睛里!

 接着它仿佛没有插进来过一样消失了,只留下一个血洞!下一瞬间,卫森双腿一收,拿着餐具的两手利落地向沙发上那对冒犯他的手插去!

 短短几秒钟,刚才平静的座位上已是一片惨叫啜泣,男人抓着已经变成空洞的左眼,被疼痛追逐,无意识地惨叫。

 对面两只碰过卫森双腿的手被分别被用刀叉死死钉进沙发,血肉被穿透,棉布浸成一片暗红,其中一个上面还沾着个拖着血管的硕大眼球,像整人商店的玩具!卫森利落地一手撑在桌上跳出来,一手抄起他的牛仔背包,身上甚至没沾到血迹。

 饭店的人惊恐地看着这怪异的一幕,一时没有人追上他。他妈的!见鬼!见鬼!卫森一边快步离开,一边狠狠地咒骂着,他这些天打发掉多少恶心的性骚扰了?他一路像蜗牛的粘液一样留下数不清的麻烦,刚才那三个他本来不想招惹,可他妈的,见鬼的,那些男人冲他露出下流的表情,恶心兮兮地碰触他的身体…

 他根本控制不住怒气,要他忍气吞声?除非他不是卫森!那打小就不是属于他的特质--也许就是为了这个,他的麻烦从没断过,仇人多的可以绕地球好几圈!

 这个斯诺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卫森不能容忍地想,整天就这么沐浴在男人下流的目光下?以那小子的柔弱身手恐怕这一个星期足够被贩子转手好几回了!

 心中微微一凛,身后一辆汽车无声地贴进他,缓缓行进--那是一辆黑色的宝马,像是订制的款式。卫森感到后坐上一道目光正笼罩在他那张该死的脸上,他叹了口气,转过头,该来躲不过,早点解决吧。

 车里是一个黑色短发的男人,蓝绿色眼睛,长相还颇端正,微笑的样子像个富家公子般无害。

 “您好,”他开口,声线柔和“你刚才弄伤了我的部下。我猜他们是想把你抓来送给我,我有那么点儿小爱好,大部分人都有些爱好,对吗?”他微笑。“你的爱好是指把一个男人抓回去,按在床上强奸吗?”卫森抱着双臂,冷冷看着他。

 “偶尔会,如果他们不够听话。”男人说,颇有好感地看着这个长发美人,后者敏锐地感觉到那双看似温柔眼神中深藏的残忍冰冷。

 不是个易惹的角色,卫森想,如果这世界上分为猎物和捕猎者的话,他们都属于后者,可是现在,自己却被挂上了猎物的牌子--当然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他不是。

 对方有礼地自我介绍“我是埃达·林加德,很高兴遇到你,这真是难得的缘份。”“排场不小。”卫森淡淡地说,他已经听到四周汽车引擎的声音。

 林加德露出宠溺无奈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已经到手宠物,让卫森一阵恼怒!“小家伙,在我自报姓名后你该自我介绍,虽然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在你旅馆的登记簿上,你的笔迹很可爱。

 大卫,我喜欢盛大的捕猎活动,凶悍的猎物惊惧绝望的挣扎,最终的屈服,而你值得这一切。”

 二十辆以及更多的车开始在周围停下来,不计大量零散的老鼠。卫森沉吟一下,迅速做出判断--我打不赢这么多人--就算是在他身手健全的时候,上帝为人类设定的极限同样适用于他,因为他并不是超人,单枪匹马对不过军队式群殴。

 实际上林加德弄出这架式也是为了节俭--有常识的人看到一个军队都知道要识趣点投降。杀手游走于刀锋边缘的本能迅速启动,心里已经有数,卫森无害地微笑“林加德先生,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为什么要反抗,弄得自己浑身是伤再被抓住呢?”

 他说,顺从地举起双手,示弱般露出腰间的枪“看来今天您志在必得,这点情形我惦量得出来。我除了跟你们走,还有别的选择吗?”林加德赞许地看着他“我喜欢乖孩子。”

 他说,目光慢慢在他新捕获物的身体上巡游,卫森觉得自己在那肆无忌惮的色情目光下,仿佛赤身裸体抚摸着一样,但他仍笑得不动声色,这张新脸给了他绝佳的掩饰。一个男人走过来,准备缴他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