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新春,本?来?因为襄王在?京,宫里是格外准备了?许多热闹,结果因为皇帝这一病,什么事也不用说了?,几乎全都取消。连正旦大朝都是让栓儿出去的,虽然皇帝没有大碍,但群臣自然也不免议论纷纷。这天正旦,皇帝午睡起?来?,便召了?东厂提督太监冯恩来?说话。

虽说东厂一样有监察宫内,半明半暗地布置了?些许耳目,但这毕竟只是其很小一部分职司。皇帝设立东厂,主要是为了?监察大臣,至于宫里,只是为了?维护稳定,避免出现文皇帝年间?的混乱景象而已?。徐循和冯恩虽然有过一定的因缘,但在?他去了?东厂以后,两人便再没有来?往——也不是因为皇帝不信任她,她也是检查对象什么的,而是冯恩主要管的已?经是外务了?,不可能没事还进后宫,而他在?乾清宫面?见皇帝说外廷消息的时候,徐循又是从来?都不曾旁听的。

当然,今日却?是例外了?,连冯恩都是徐循亲自接进来?的,一路上低声叮嘱了?好?几句话:皇帝现在?就是怕吵,不是很熟悉的声音,说话音量大了?就会头疼。也就是因为这个才没去正旦朝会,不然,只是区区头晕呕吐,却?也阻止不了?他。正旦朝会的意义对于国家来?说,是不言而喻的,缺席正旦,自然会给朝中带来?一定的阴霾。

“内阁三人可有异动?”皇帝问得也直接了?,丝毫未避忌徐循。

“回皇爷。”冯恩的声音压得很低,可是宦官的公鸭嗓子很难改,被这么一逼更显得古怪。“三位大人都十分忧心,然则并未私会,只奴婢听说传言,这一二日之内,只怕会来?乾清宫请见。”

之前皇帝头疼的时候,内阁是想再度入宫监护的,不过之后数日内病情就有好?转,当然警戒程度也就降低了?,如今连正旦朝会也没去,为了?稳妥,请进宫探视也是正常的事。毕竟他们如果消息灵通一点的话,现在?应该已?经知道,皇帝等于是幽居深宫,除了?有限三数人以外,外人根本?无?由得知他的身体情况。

虽说□□时,内侍和外臣交接,是极为忌讳的事。但当年文皇帝举事之前,废了?大力气结纳宦官,有他的先?例,宫里的消息很难完全不外泄。这一点别说皇帝了?,连徐循都清楚,外廷的事如此?,其实内宫也差不多,只是后宫诸事毕竟是皇帝家务,容不得外人插手,即使被人知道,也很少有人会拿出来?做文章而已?。她轻轻地长出一口气,并不说话:还好?,皇后和太后都还是能见到皇帝的,要是这两人皇帝都不见,那?她现在?背负的压力,就要更大几分了?。

“也是份内事。”皇帝哼了?一声,“各处可有故事?藩王部又还平稳么?”

冯恩细细说了?几件事,都是无?伤大雅的偶发事件,比如某人在?家中大发议论,说了?某人的坏话,又是某人意图和某人结亲等等。徐循听来?,这些人她都不认得,不过这也不稀奇,她认得的官员不会超过十人,即使皇帝说的是举足轻重的大臣,在?她听来?也就是个某人。

听完了?冯恩的回报,皇帝容色稍霁,才要说话,又发作?了?一番头疼,徐循连忙和马十一道服侍着他躺下了?闭目养神,冯恩也是连连叩首,满面?的心酸难过之色。

皇帝熬过了?这一波,精力便不如往前,闭眼歇息了?许久,方才问道,“襄王处有什么消息?”

“襄王近日,除非入宫以外,都在?十王府闲住。”冯恩的语气极为小心,“奉诏入宫侍奉太后时,也都无?一语涉及敏感处。”

皇帝慢慢地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也是难为他了?,现在?回去,面?上又不好?看,待到开春以后,便好?得多了?。”

徐循虽然没有见过襄王,但也听皇帝说过小时和几个弟弟一起?嬉戏的事情,他生性宽宏厚道,对两个多病未就藩的弟弟,一直都很照顾,不但供给超过藩王份例,而且还多次叮嘱后宫妃嫔,不要欺负两位王妃。——说白了?,这两位王妃都是娶来?装点门面?的,越王和卫王连拜堂都勉强,更别说生儿育女了?,皇帝就担心宫里有人生了?双势利眼,在?两位王妃跟前生出事来?。

越王从小到大都是多病,卫王和他年岁差得多,实际上和皇帝感情最好?的,还是郑王、襄王,其中襄王因为是一母所出,所以关?系更为亲近,皇帝也不知说过多少小时候和襄王一道闯祸的事情。可如今提起?襄王,他语气浅淡、喜怒难测,猜忌之意、昭然若揭。徐循听着,只觉得十分不祥:皇帝身体好?时,对襄王又是极关?爱的,时常赏赐下金银珠宝,也惦记着想召他回京相聚。如今陡然间?对襄王起?了?提防,不是襄王变了?,而是皇帝对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

不过,皇帝吩咐外廷的事,她肯定是不能插嘴的,只是在?一旁屏息服侍。冯恩的话也不多,除非皇帝有问,不然总是言简意赅地,‘是’、‘奴婢知道’。

皇帝问了?小半个时辰,反正问的都是外廷官员之间?来?往的事情,还有些京外藩王的动向,更有朝鲜、交趾等国的动静。其实在?徐循来?看,那?些人顶多知道他夏天病过,这大冬天的,又是山高水远,就是有什么动向,肯定也得等到几个月后才有回馈了?。

皇帝这是在?不安了?,她能清楚得感觉到,也许是昨晚甚至连儿女都不能一见,也许是不能出席正旦朝会的刺激,他今天的情绪总是有些阴郁,仿佛想要证明些什么,也许问得还比往常更细致些,起?码,冯恩有那?么几次就是答得鼻尖汗落。她说不出冯恩是否体会到了?皇帝的心情,不过他的窘态又倒取悦了?皇帝,皇帝没有怎么责难他的迟疑,反而还勉励了?几句,方才打发他下去了?。

徐循也就是在?冯恩半直起?身子的那?一瞬间?,才从他脸上看到了?点什么,算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到底是服侍过文皇帝的,这功夫,实在?是润物?细无?声。再看皇帝,颜色已?经是宽和多了?,就是想发火,估计都找不到由头。

若要继续这么病下去的话,只怕这功夫她也是必须用心揣摩的了?,她在?心内叹了?口气,见皇帝打发了?冯恩后,似乎心情、精神都还不错,便轻声问道,“大哥,好?歹是正旦,要不要召见栓儿,勉励几句?”

皇帝犹豫片刻,便道,“也好?,让皇后带着他一道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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栓儿今日代皇帝出席正旦朝会,应该是才回来?没多久,一身的华服还未换下。估计皇后提前教过他了?,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动作?也柔和,并没有吵扰到皇帝,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给皇帝磕了?头,“孩儿给爹拜年了?,爹新年新禧、平安康健。”

皇帝看着栓儿,面?上写满了?欣慰,他冲皇后道,“这孩子长大了?。”

皇后也是欣然中带了?几分感慨,“就是这半年多,一下感觉大了?几岁。”

的确,栓儿原本?憨厚老实、懵懂不知事,徐循虽然对他的教育不曾过问,但每回见面?,心里自然也有一番评语。自皇帝生病、罗妃去世以来?,才半年时间?,他便是成熟多了?,虽然身量未高,但面?上的青涩已?是尽数褪去,双目光芒闪烁,行动说话,都有了?几分成人的意思。现在?看到父亲重病,也都未哽咽哭号,又或做童稚语,而是稳稳问安,虽然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之举,但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听到父母的夸奖,他不过淡然一笑?,垂手站在?一边,若有所思,也不知想些什么。皇帝看了?他一会,问道,“今日朝会,都做了?写什么?”

栓儿道,“就是上去坐着。”

“有何感想?”

“比起?几次东宫朝觐要冷些,”栓儿说,“我中途想去净房,伴伴给我使眼色让我忍着,我就忍着了?。”

这句话终究是还透了?几许天真,皇帝哑然失笑?,抚了?抚栓儿光溜溜的脑袋,道,“我是说,你瞧着那?些人对你鞠躬行礼,心里有什么感想?”

栓儿想了?想,面?上现出惘然之色,显然是没觉得这有什么好?感想的,皇后开言道,“他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只怕早已?惯了?,心里能有什么想法?”

皇帝长出一口气,有一丝怅然,“为人君者,受天下朝拜,也就要担起?天下人的疾苦。我每随祖父受礼,想到将来?的重担,都是战战兢兢。唯恐自身踏错一步,万千百姓也要跟着受苦……看似一样是受百官朝拜,可和平日你千秋节别人来?拜你比,正旦朝会的意义,又何止于此?呢?”

他教导了?儿子几句,栓儿虽然肃容受教,但明显看得出来?,并没真正弄懂皇帝的意思,皇帝看在?眼里,叹了?一声,也就不再多言,而是对皇后道,“开春以后,让他去东宫住吧,这孩子也该出阁读书了?。”

皇后虽然面?色苍白,但却?未抗辩,而是点头不语。皇帝又和栓儿说了?几句话,方才让他自己下去玩了?,皇后等栓儿走了?,便看徐循一眼,徐循会意,悄无?声息地便往门口退去。

走不几步,皇后低低的声音就飘入了?耳中。“大哥,你这小小毛病,休养几日,也就痊愈了?,心里又何必想得这样多……”

是啊,皇帝的心态是瞒不了?人的,即使两人的感情有所疏离,皇后也终究还是忍不住要劝上几句。

徐循咽下一声叹息:也就是两场病而已?,皇帝的转变,实在?是太过明显,估计再过两日,只怕连乔姑姑都要看得出来?了?。

正旦这一日见过了?栓儿和皇后,皇帝也没有厚此?薄彼太过,大年初二,他的情形更好?些了?,便把阿黄、圆圆、点点和壮儿都接来?相见,这几个孩子来?前都受过叮嘱:不可大哭大闹,最好?都别哭,免得还要惊动皇帝起?来?安慰,就是面?上带笑?,轻声说些话,别吵嚷到皇帝是最要紧的。

阿黄、圆圆今年都上十岁了?,两人结伴进来?,表现都很得体,面?带淡淡笑?意,和皇帝说话时,一丝心痛未露,仿佛他仍和往常一样。和皇帝问对了?几句,彼此?便都沉默下来?,阿黄似是觉得气氛太尴尬,顿了?顿,又客客气气地道,“爹还要好?生休息,保重身体。”

她一个小小的孩子,有什么心机能瞒得过大人去?说难听点,连徐循她都未能瞒过,在?皇帝跟前,所思所想,根本?是无?所遁形。她心里对皇帝是亲近还是不亲近,这话是真情还是假意,徐循一望便知,她看了?看皇帝,见他只是苦笑?点头,心里也十分为他难过。到了?这时,她才明白皇帝为什么对皇后、太后,总都还算是留有余地,又对她那?样……那?样地好?。

按说,阿黄身为公主,总是希望父亲在?世时间?能长些,她也多受照拂,长公主和公主之间?,差得可多了?。只说如今这四个长公主,昭皇帝在?时,起?居全都一视同仁,昭皇帝一去,就有了?差别。她最是该希望皇帝好?起?来?的——而皇后却?是最该希望皇帝一病不起?的人,皇帝越是觉得来?日无?多,就越是会倾力培养栓儿,提拔、巩固他的势力,皇后自然也因此?受益……可阿黄这几句话,实在?是片汤话的典范,而皇后却?压根都不理会栓儿出阁读书的事,一心只劝皇帝调整心态。真是没走到这一步,都不会看得懂,直到皇帝真正躺下来?了?,徐循才看明白,原来?这宫里会真心为他难过的,也就是她们这寥寥数人了?。

圆圆虽然曾被姐姐坑过,但年幼无?知,压根不明白内中关?窍,对阿黄反而很是依赖,阿黄话不多,她话就更少了?,学姐姐说了?一句“爹好?生养着”,便和阿黄一道告退了?下去。徐循在?窒息中等到点点进来?,方才松了?口气——起?码,点点进来?以后就开始哭了?,她年纪小,和皇帝感情又好?,压根都藏不住自己的惶恐与担忧。

皇帝也不搭理壮儿,见到点点啼哭,反而柔情满面?,叫她走到近前来?,搂着她喁喁低语。徐循见壮儿站在?一旁,静静望着这对父女,眸中透出些清冷思绪,也不禁在?心中一叹。若说阿黄和父亲的关?系,算是因爱生恨,那?壮儿和皇帝真是从开始就没好?过,简直是积重难返。她也多少了?解几分皇帝的性子,越是亲人,越是求全苛刻,壮儿现在?的样子被父亲看到,只怕于两人都不好?。

她进乾清宫也有十天了?,连除夕都未能见到儿女,现在?点点陪在?皇帝身边,她便冲壮儿招了?招手拉着他走到屋角,轻声问道,“这几天在?坤宁宫里,住得还好?吗?”

壮儿点了?点头,仰首道,“皇后娘娘很照顾我和姐姐。”

过了?年算是七岁,已?是小大人一般了?,比点点不知成熟了?多少,徐循心里也有几分安慰,她道,“在?坤宁宫里,拉着你姐姐,万事委屈求全,别和在?自己宫里一样任性闯祸……你也知道,你爹身体不大好?,大人们已?经够烦心的了?。”

壮儿点了?点头,看了?看皇帝,忽地拉了?拉徐循的袖子,踮起?脚跟,附耳道,“哥哥问我呢,说我不是娘亲生的,问我知道不知道。”

栓儿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徐循有些吃惊,寻思了?一番,口中道,“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知道。”壮儿很自然地说,“娘告诉我的,娘还带我去看过吴娘娘。”

现在?提到吴美人,他的语气已?经很自然了?。

“那?哥哥怎么说呢?”徐循不禁追问了?一句。

壮儿摇头道,“哥哥听了?就不做声了?……我觉得很怪,觉得应该告诉娘——”

见徐循眼神,他不等她发问,便自己补充了?一句,“别人我谁也没告诉。”

徐循也不知栓儿心里都想些什么,估计就是孩子还小,藏不住话,听来?了?这个事就去问弟弟了?。她心里微微有些不快,却?也没说什么,拍了?拍壮儿的肩,又叮嘱了?一句,“总之,在?坤宁宫里,小心些、听话些。”

几个孩子表现得还不错,虽然点点哭了?,但也没大哭大闹,临走的时候一边擦眼泪一边还叮嘱徐循,“娘你好?好?照顾爹啊,别担心我和弟弟,我们、呜,我们在?皇后娘娘那?里好?好?的呢。”

送走点点,两人不禁相视一笑?,徐循低问道,“大哥,你还能撑得住吗?”

皇帝今日脸色不错,道,“还成,今天到现在?也就头疼了?两三次。”

这话徐循是最爱听的了?,可见皇帝的确在?痊愈过程之中,她大大地松了?口气,见皇帝还不愿休息,似乎有请太后过来?相见的意思,便忙劝着他喝了?药,又躺下歇息了?一会,到底是混过去了?一晚上,让他好?生休息了?一番。

第?二日醒来?,皇帝气色越发不错,徐循起?来?时就听见他吩咐左右,传令内阁三臣并英国公张辅前来?相见——今日他也让众人入内服侍了?,精神也振奋了?,徐循真是松了?一大口气,借着几位老臣来?问安的功夫,忙着洗了?个澡,又吃了?几天来?第?一顿安生饭。安顿好?了?又出来?时,知道皇后带了?众妃过来?问安,便过去把好?消息说给她听,皇后听了?,也是大松了?一口气,一时环顾左右,庆幸道,“我就说大哥吉人天相,自然会痊愈的。”

皇帝和几位臣子还在?说话,众人自然回避在?一侧,也是赶巧,一时乔姑姑又侍奉着太后来?了?,原来?是乔姑姑早上探视以后,知道皇帝好?了?,回头和太后一说,太后也是高兴,遂亲自来?看儿子。

过节时间?,本?来?就该热闹高兴,现在?皇帝身子转好?,气氛更是飞扬写意,连太后都是笑?口常开,一屋子莺声燕语,大家彼此?说笑?个不住,大有新春喜意,简直连窗外的红梅花都要被催开了?。只有徐循记挂着皇帝身子,不住地看着墙边的时漏计算时间?——皇帝和几位大臣,已?经说了?有两个时辰的话了?,大过年的,什么事这么着急?想是他为了?证明自己的健康,又是事无?巨细地询问个不休了?。

她很可能是没猜错,因为皇帝又还过了?一会,才来?召唤她们入内觐见。这回他病势好?了?,也就补行拜年礼,除太后外,以皇后为首,一行人鱼贯入内,都是细声问了?新年好?,又给皇帝下跪行了?礼,太后在?皇帝身边坐着,也是喜笑?颜开,和皇帝低声说个不住。

徐循自然也在?按班行礼的人群之中,她心不在?焉,礼数也不到位,只是找机会打量皇帝的脸色,见他面?色红润,额前竟隐隐见汗,和太后说个不休,显然精神极佳。心下也是一宽:到底壮年,日后好?生将养,未必不能把这疾病去根了?。

她已?经想到日后如何委婉规劝皇帝,令他不再服丹的事情去了?。今次这一病,若把他给病得警醒了?的话,那?就不算是纯粹的坏事,起?码日后还有几十年可以好?生地疗养。就算……就算最悲观来?说,好?歹也能拖延个七八年的,等到栓儿长成以后,皇帝逐渐放手,也许病情就又能好?得多了?……

和众人一道行过礼,皇后在?床下椅子上坐了?,徐循也在?她下首得了?座位,余下人则一律在?蒲团上跪坐着,皇帝握了?握母亲的手,望着太后归坐,方才直起?身子,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竟是垂下足来?,要下床和大家说话。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今年这个年,过得也特别——”他一面?说一面?起?身,可才站起?来?,脚竟就是一软,若非马十眼明手快,往肋下扶住,几乎就要扑跌。众人惊呼声中,皇帝面?上现出了?个扭曲的笑?意,仿佛是为自己的失.足而羞愧,他还想要说什么,但却?根本?喘不上气,只是握着胸一阵嘶鸣。

徐循呆呆地立在?当地,所有尖叫惊呼,一概不问,所有奔跑来?去的人影,一概不见,她眼里只望定了?皇帝,望着他徒劳无?益地挣扎捶胸,一阵大咳接了?一阵大咳,一双眼圆睁起?来?,透出无?限惊骇,左右扭转,仿佛在?寻找一点助力。

在?沸腾的噪声中,她确信自己真的听见了?那?一声轻轻的出气声,伴着这一声响,皇帝的动作?猛然一顿,牛吼一样的呼吸声顿时消止,他往后一栽,倒在?枕上,一双眼犹自圆睁——

任何人都不会误解这个信号,周围响起?了?响亮的抽气声、尖叫声、哭泣声……还有人在?大喊她的名字。

徐循茫茫然转回身去,正和赵昭容对上了?眼,她用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她在?说话。

“是你害了?皇爷!”事实上,赵昭容正在?高叫,“徐循,定是你害了?皇爷!”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唉,说实话吧,我也很舍不得……高黑胖缺点不少,但也不是没有魅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