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岁的孩子,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有时候就是才睡个午觉的当口?,都能感觉出来他们的变化。过去的那小半年,可能只是让壮儿从襁褓中的婴儿——变成了襁褓中的婴儿,又或者?说,从连翻身都不会的小蜡烛,变成能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小虫子,而在?点?点?身上?,这变化就大得多了。

刚出生的时候,徐循还觉得她?生得很像自己,结果点?点?是越长越像爹,略黑的皮肤,壮实微胖的身材,除了一双有神的眼?睛和徐循生得很像以外,别?的地方都似足了皇帝,不过,按皇帝的说法,自己小时候可没有那么野。

才两岁半就已经是野得不得了了,带到永安宫后花园里去时,钱嬷嬷一个人看?着还不够,非得曹宝林、焦昭仪两人一起帮着控制她?才行,不然一不留神,她?就能喊叫着跑远了,再抓回来的时候,说不得就要弄破一件衣服,或者?是沾得一脸的泥土。——也是因为?这么皮,点?点?很壮实,基本?上?来说都是没病没痛。虽然调皮点?,但有时徐循听见西厢那边传来的大呼小叫,心情都要好点?。

她?现在?每天还是带着孩子们出去散步,只是队伍里多了个壮儿罢了,点?点?对壮儿的态度变化莫测,好起来一口?一个弟弟,若是不高兴起来,便老埋怨壮儿长得慢,到现在?也不能陪她?一道玩,还老嫌弃他抢走了母亲的注意力。

“这要是个男孩,以后必定是小霸王。”钱嬷嬷有时候都受不了点?点?的性子,“按说也没人惯着她?,不知?怎么就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的确,钱嬷嬷养点?点?还是宽严并济的,虽然照看?得周密,但也订立了严格的起居规矩,而随着现在?点?点?逐渐懂事,徐循也是开?始教导她?一些做人的道理,可以说在?教育上?,永安宫还是很重?视的。但点?点?的很多性格特点?还是自发地浮现出来——连一个橘子都要握在?手上?,壮儿要吃了,得直接冲她?啊啊地喊,她?才一片片地塞给他。

“真?不知?道该怎么教她?才好。”徐循很无语,她?自己和皇帝都不是这么一个性格,“壮儿又是如此乖巧的性子,可别?被姐姐欺负,那就不好了。”

壮儿是真?的特别?好带,他的天性和亲娘半点?没有相似,哪怕手里抱个果子,啃得正欢呢,你直接把他手里的东西拿走了,他也不会恼,就还是冲你笑。你还就罢了,不还他自己往旁边一倒,也就忙别?的去了。好几次钱嬷嬷等人不在?跟前,点?点?就一定要这样逗弟弟来求她?,每每又不能如愿,倒是头?疼了齐养娘。这情况持续了几次,直到徐循自己发现了,令齐养娘以后对点?点?也无需客气?,该教就教,方才有所改善。

再怎么样那也是亲儿子,亲娘不在?身边,皇帝心里也有几分怜惜,听徐循说起来,亦是笑道,“这个性子好,以后就不容易和人争吵,给他娶个一样绵脾气?的媳妇,两口?子和和气?气?地过日子。”

“人都才一岁呢,你就想到娶媳妇上?去了。”徐循笑了,这人当了娘以后,思考的问题都多出来,虽然说着皇帝,自己也不禁思考道,“以后等点?点?和壮儿长大了,可要挑个忠心能干的人,最好连东厂一道,细细地给选驸马、媳妇,最好还能让他们自己看?看?,喜欢了再说。”

“你也别?说我了。”皇帝指了指徐循,“都一样,都想得远。栓儿那才三岁呢,皇后就想让他启蒙了,这盼着长大的心思,都是一般无二的。”

他摸了摸壮儿头?顶软软的浅色胎发——徐循忙道,“别?使大劲,人家囟门还没合上?呢。”

“知?道,知?道。”皇帝顺嘴继续和徐循说,“这栓儿呢,就是长子的性子,虽然话说得不如点?点?好,但跑起来那个灵活,也皮,想必一年以后,也和他姐姐似的,出门就拉不住。不过他倒又要比点?点?绵软些,还是很听话的。点?点?倔起来啊,哎!”

上?回点?点?吃瓜子仁,吃了一小碟还要,钱嬷嬷觉得上?火,便不给她?吃。点?点?也聪明,知?道父亲地位高啊,转身就奔来撒娇了,皇帝可把钱嬷嬷说话听得真?真?的,也说上?火不能多吃。点?点?不服,听了闹腾起来,把一盘瓜子仁全都打翻在?地上?了。连皇帝都被噎了个直瞪眼?,那也是徐循罕见发火的一次,罚点?点?自己跪在?地上?,把瓜子仁一粒粒捡起来,且不许人帮忙。

点?点?淘气?时,皇帝也不是不恼,但徐循发火了,他又没原则,只是十分心疼,点?点?见父亲表情,知?道有人撑腰,便硬是不拣。徐循气?得拉过来就打,把点?点?打得服了,捡了瓜子仁就关回自己屋里,连着两天不能出门一步。

“真?是管不住。”徐循摇头?道,“还好她?也就偶然倔一下,真?要倔得厉害,再大一些,就必须请宫正司嬷嬷来好好收拾!”

说到此事,她?心中犹存恼恨,语气?里竟大有杀气?,皇帝抖了一下,笑道,“哦,我听了都怕,更?何况点?点?了——是了,你打算何时把点?点?送去公主所呢?”

公主有公主所,皇子有皇子所,这都是祖宗的规矩,没有个为?什么在?里面的,公主去所里也方便统一管理上?课,小姐妹们也有伴。比如说阿黄和圆圆,虽然母亲关系紧张,但两姐妹感情就挺不错的。俩人在?公主所里也长得好好的,规矩也教得不错。按说,送去那里也没什么,反正点?点?的养娘也是要跟去的……

但徐循现在?就是体会到何仙仙的纠结了,你说不送去吧,她?也怕自己没有公主所的嬷嬷有经验,把点?点?教出了娇纵的性子。可要送去,才两岁多的孩子,就要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去公主所里生活——这就像是从身上?扯下一块肉来,不管你怎么说这样对大家都好,事主本?人总是非常不情愿,极难下这个决心的。

“才两岁多呢……”她?也是举棋不定,先说了一句,又问,“大哥你觉得何时送去好呢?”

送去公主所、皇子所以后,皇帝什么时候见孩子,就凭他高兴了。不过他本?人还是挺爱几个孩子的,阿黄和莠子虽然是单独在?公主所住,但每隔几日也会被抱去乾清宫请安,若有了兴致,皇帝还带她?们玩一会儿踢毽子什么的游戏,理论上?说,孩子在?哪里对皇帝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这就都随你了。”皇帝果然很无所谓,“你要养在?身边也行啊。”

以徐循今日的身份地位,把点?点?养在?身边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反正摆明了是她?的特权之一呗。但皇帝把态度摆出来了,徐循又觉得有点?不舒服,就像是皇帝每次对她?的特别?一样,总觉得有点?……有点?不知?所措。她?沉默了一下,才叹道,“还是再等半年吧,就是要送去,也等三岁多了再送。”

皇帝看?了她?几眼?,便笑着嗯了一声,“说起来,她?们俩落地到现在?,还没出过宫城吧?”

“没呢。”徐循说,“才多大,就连我,上?回出去也是陪着老娘娘去西苑。”

她?禁不住做了个鬼脸,却不评论什么,皇帝看?在?眼?里,不免一笑,“这几天天气?不错,改日带孩子们出去玩,你去不去?”

这就又是一项特权了,而且还是很难得的特权。宫里的妃嫔,出一次宫城那真?是大事,连太后,去了西苑以后,最近一次出门,也就是去昭皇帝的长陵祭拜了。

一如既往,对皇帝给她?的每一件好,徐循心里都有点?说不出的不得劲,不过,她?本?来就很喜欢骑马,以前在?太孙宫的时候,也经常去东苑玩耍。虽然那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但皇帝一说起西苑两个字,她?就想到了昔日自己骑着马慢慢从水边跑过去的感觉。

“……去。”想了想,她?还是点?了点?头?,“干嘛不去——不过,孩子们就带点?点?和壮儿吗?”

皇帝明白她?的意思,“要带就都带吧,就不知?道莠子能去不能了。”

既然是群体性活动,第二个问题就来了,带不带妃嫔们呢?

若在?以往,徐循估计是会劝带,不过今时今日她?倒真?不必在?乎这个,再说,开?口?建言多带几个妃嫔不难,到底带谁这就是好大的学问了,徐循想想都觉得头?疼,索性不说。只笑道,“好,那我可就等着大哥带我们出宫去耍了。”

“嗯,可要准备点?胡服啊。”皇帝笑道,“要不然,就穿蟒袍也好,带个穿红内侍一起去跑跑马也不错!”

西苑有山有水有林子,当然也有些小动物了,不过,以徐循的箭术,要打猎完全是天方夜谭,她?自己也不忍得拔箭杀生,不过闻说能跑马,仍不禁解颐笑道,“好呀,我都好些年没骑马了,可得小心点?了,若是穿裙子翻下去,那可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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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平时忙成那样,每天要看?的奏折都有一箱子,他说起这事的时候,徐循应是应了,可没大当真?,等皇帝派人来接她?了,才知?道是真?的要去。当下也是好一团忙乱,连着钱嬷嬷、齐养娘等人,全都一窝蜂换了宦官穿的贴里——以此袍前后都有开?片,方便骑马。孙嬷嬷俏皮,还给徐循的衣服上?缀了个鲜花补子,虽然也穿着红衬贴里而已,但看?来都特别?与众不同。

把头?发绑成简单的单髻,带上?纱帽,徐循感到了睽违已久的兴奋和新鲜,她?觉得自己现在?比晋封贵妃时还要高兴,二十七岁的人了,都忍不住唇边的笑意,这笑而且还有点?傻乎乎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太不得体了,可却又实在?是忍不住。

毕竟,这宫廷能有多大?就是一个院子接一个院子,以前在?南京的时候,没事还能跟着太孙出门,来了北京,她?也能经常出门走走。只是皇帝登基以后,他稳重?,出门次数少,根本?没人有随驾的机会,就连去西苑,都成了难得的盛事。这种放风般的心情,不是在?宫城里住个几年,都不会了解。

当然了,和她?比起来,宫女?子平时走动的机会更?要多些,虽也是高兴,但都没她?这么夸张,簇拥在?徐循身后,伺候着她?翻身上?马,众人有的骑马,有的步行,钱嬷嬷牵着点?点?,齐养娘抱着壮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西上?门去了,一路出了好几个门,走了能有小半个时辰——带着步行侍女?,速度快不起来。好容易,徐循眼?前一亮,便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山水,又出现在?了眼?前。

上?回来西苑是伺候太后来的,老娘娘左边是皇帝,右边是皇后和贵妃,哪有什么心思游览景色?徐循跟在?人群里慢慢地走了半个时辰,领导就要回去了。说是游幸,其实一点?气?氛都没有,现在?望着这浩浩淼淼的太液池,真?想一声长笑,催马出去奔上?一会儿——不过,皇帝派来接她?的宦官可就在?旁边呢,她?到底还是压制住了这股冲动,“大哥在?哪儿呢?”

几个内侍也上?了马在?前头?引路,徐循一行人慢慢地走在?山水之间,宫人们的议论、赞叹之声不绝于耳,点?点?都指着水道,“好大的池子呀!这——这叫什么!姆姆,是不是叫湖?”

“真?聪明。”钱嬷嬷笑道,“这叫太液池。点?点?会不会写太液池的液字呢?”

“不会!”点?点?大声道,“弟弟——弟弟别?睡啦!弟弟,看?!太液池!”

孩子们乱喊乱叫的,煞是热闹,这边几个内侍将众人领到了一座门楼跟前,徐循眼?前一亮,不禁赞道,“啊!这马球场已经建好啦!”

“正是。”皇帝从二楼窗户附身下来,笑眯眯地招呼道,“点?点?,你看?爹在?哪里。”

点?点?出生到现在?,多数都在?平房里住,从来没有上?过楼的,现在?看?到这两层的牌楼,不免倒吸一口?气?,惊愕地往后仰去,皇帝见了,哈哈大笑,壮儿也跟着咿咿呀呀。徐循翻身下马,笑道,“大哥今儿来得早!”

说着,众人便登楼同皇帝相会,这马球场周围都搭了台子,点?点?、壮儿早都被带出去绕着场子玩了。阿黄、圆圆和栓儿不久也被带来,偌大的马球场,顿时就被各种声响充满了,显得煞是热闹。

眼?看?也快到午饭时分了,皇帝挑这里,应该是因为?此处宽敞,便于一大家子露天聚餐,徐循在?台子上?走了几步,便回眸对皇帝笑道,“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也在?这里打过马球的。”

“怎么能忘?你打得那么好,想忘都忘不了。”皇帝哈哈一笑,“有时候做梦都还记得你在?马上?的英姿!”

徐循白了皇帝一眼?,自己也笑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难为?您还真?的记得我那天的雄风!”

两人说笑了几句,忽而听见有马嘶,孩子们都兴奋起来,徐循诧异地道,“怎么,今儿还真?有马球赛吗?”

正说着,便见到两队红蓝人马鱼贯进了场中,与之而来的还有大队宫女?宦官,全都在?远处看?台就坐,连裁判官都骑马进来。徐循定睛看?时,只见两队人马并不相等,红队居然比蓝队还多了两人,“这人数不一样,还如何比啊?”

“红队都是宫女?,马技不好。”皇帝说,“和宦官们比,人必须多,不然没什么好看?的。”

什么时候偷偷地训了一队女?骑手啊?徐循也是一阵稀奇,拍着手道,“有趣、有趣,可惜仙仙今日没来,不然她?一定激动死?了。”

“现在?双方实力不大对等,还不好看?。”皇帝说,“咱们先看?一场,等以后打得好了,再请母后她?们都能一起来看?。”

说着挥手示意,下头?人便吹着哨子,变换了几个队形,又各自分列到球门两边,在?裁判官的哨声中开?始冲刺击球,各自千方百计地要把球击到对方的球门中去。

徐循从前看?到的,多数都是太孙身边那些专事游幸之事的宦官自己在?那练习而已,哪里看?到过这种初具专业水平的竞技比赛,比不得只是看?个热闹的孩子们,成年人很容易就可以看?出花头?来,尤其这些选手又都会炫技,一个小球在?空中飞来飞去,忽而西东,不知?多么扣人心弦,不过一会儿,连她?身边的大宫女?都投入进去,随着徐循一道为?红衣队拍手欢呼,握拳加油。

刚开?始还顾得上?什么仪态、体面,但随着那些‘专业’观众的鼓噪,徐循连这个也不顾了,靠在?栏杆边上?,一时笑一时叫,兴奋得跳个不停,几个孩子里,点?点?和壮儿、栓儿却是都饿了,被抱下去吃饭,阿黄和圆圆也渐渐看?懂,只是在?礼仪嬷嬷的冷眼?下,都不敢放肆,只能小声谈笑议论,面上?也是笑意连连,说不出的高兴。

皇帝所言不假,的确,红衣宫女?们的实力比不得蓝衣宦官强劲,虽然有两人优势,最开?始还能扯平,但到了后半场,体力明显不支,便落入下风。最后以大比分落后,还是输了。不过徐循依然是叫得浑身发汗,脸上?的笑都止不住,转身拉着皇帝,叽叽喳喳地问了好些问题,都没觉得肚子饿。

还是皇帝沉稳——他也是看?过太多场球赛了,他挥了挥手,让球员、观众们都各自退下用餐,又有两队歌姬上?来,在?厅内歌舞,丰盛的宴席,亦是排了上?来。

没有人不喜欢享乐,徐循当然也不反对美食和舞蹈,只是这些都是宫中饮宴的惯例,也没什么新鲜感剩下,唯今日是新曲,又在?西苑里,风景好,便觉得特别?高兴,吃了几杯酒,便酡红着脸,笑着夸皇帝,“多谢大哥今日带我出来秋游——今儿玩得真?开?心!”

“才看?了一场球赛而已。”皇帝不以为?然,“这就玩够了?”

徐循也是玩得兴起,闻言忙用力摇头?,皇帝笑了,“还想玩什么,说。”

徐循就扳着手指,“想骑马,想爬爬山,想坐船……都想!”

“这个一天可玩不了。”皇帝看?她?高兴,也笑了,他轻轻地摸了摸徐循的脸颊,“下午先骑马四处逛逛吧,孩子们就让他们在?左近小殿里午觉好了。”

徐循自然没有异议,用过午饭,便和皇帝一道,两人并马而行,身后只跟了几个随从,在?西苑太液池边随意游逛。

——也是有了酒了,徐循拨马走了几步,便忍不住转头?对皇帝笑一笑,皇帝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有这么开?心吗?”

“大哥你成日出门,哪里懂得我们的心情。”徐循喝了酒就变得更?敢说了。“当然是开?心得不得了。”

“今日倒是开?心得够了,想不想报答我一番?”皇帝撩徐循。

“报答,好啊。”徐循喝了酒,却实诚得很,直接猛点?头?,“是该要报答!”

连花枪都不耍了,直接答应下来,皇帝看?着徐循,真?是觉得她?的憨态十分可掬,他笑了一下,“你看?啊,这红衣宫女?,水平是差了点?,到现在?还没法和内侍队抗衡。比赛嘛,还是要势均力敌才好看?——所以,还是要练。”

“嗯。”徐循不懂皇帝为?什么说这个,反正在?理,她?就用力点?头?。

“可这人才难寻,好的马球小将都是男丁,也没有和宫女?随意接触的道理。”皇帝慢悠悠地铺梗。“小循啊,你说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啊?”徐循跟着往下说。

“不如这样。”皇帝笑了,“反正你球也打得很好,以后就由你来训她?们,就在?这马球场里,每个月几次随你自己安排,早日训好,也就早日能登场献艺,邀些人来看?了——小循,这个忙,你帮不帮我啊?”

啊——这,徐循的一点?酒都被吓醒了,她?瞪大眼?,又使劲地扇了扇睫毛,方才小心翼翼地说,“大哥——你是说——”

皇帝望着她?这不加任何矫饰的诧异,还有那缓缓浮现的喜悦,不由深深一笑,他弯过身,探出手,一个发力,竟然还是那样轻而易举地,便把徐循给搬到了自己身前侧坐。

“我在?南内和你说的话,你怕是都忘了吧?”虽是秋日,但皇帝的声音却如春风,满载了唯有春天的太阳才有的热力。“小循,从前待你不好,是大哥的错。大哥以后,肯定一直疼你,你不用怕,不用担心……你懂大哥的意思吗?宫里你那些姐姐妹妹,都怕失宠……呵,她?们是该怕,可你不用,你想要什么就说,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生我的气?了你就喊,想吵架就吵架……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在?你背后给你撑腰……”

见徐循半懂不懂地扇着睫毛,他在?她?脸侧轻轻地印了一吻,“在?我跟前,你再也不用怕,小循,不管你怎么样,大哥都会一直在?这里……你明白吗?”

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徐循哪能不明白?她?也没想到,皇帝居然是看?出了她?心里的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又是如此体贴地给了她?这样的一个惊喜……

他对她?真?的挺好的,从刚进宫到现在?,从来都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她?很想对他说,其实我在?南内和你说的那些话,不能算是特别?真?心,我从来都没有因为?你不了解我而怪过你……

她?想要对他说,你对我越好,我就觉得越对不起你,你这么好,可我为?什么,我为?什么……我应该、我应该……

在?深深的感动中,昔日那怪异的空洞和悲伤又慢慢地浮现出来,无数种复杂的情绪,交杂成一丝一缕,似乎将她?的心五花大绑,越收越紧。忽然间,徐循又有了想哭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我们家网坏了,折腾个手机热点折腾了好久,擦汗

去写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