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算起?来,自从那天惹恼了皇帝以后,徐循已经有?快一个月的时间没能得见天颜了。皇帝在后宫家事之外毕竟也是要上班的,朝廷大事,始终是占据他最主要精力的活动。这些请安、和好、处置穿插着?慢慢地进展,到底也是用了快一个月的功夫。

不?过,徐循并没有?提心?吊胆足一个月,大概从柳知恩回来以后,她就没那么焦虑了。柳知恩了解皇帝,徐循又?何尝不?是?这件事既然皇帝自己后悔了,那她这边受到的惩戒也就不?可能太大。如果想得美一点,说?不?定还是小惩大诫呢。——要是更美一点的话,指不?定皇帝还会反过来给她赔罪……

这最后一种可能,徐循自己也就是想想罢了,她说?的那番话虽然没什么错,但也的确是伤害了皇帝的感情。她是皇帝的妃妾,在一般人家里顶多算是个有?名分的姨娘,虽说?不?能提起?两脚卖掉了,但说?声休也就是能休掉的,不?论?她受了多少委屈,皇帝的感受那也不?是她能随便伤害的——她伤不?起?啊!在整个后院里也就是正妻能真正和皇帝吵架,真正地互相伤害了。他们那才是平等的,是这个家的主人,她……她顶多算是个高级奴婢。

徐循也不?是自暴自弃、自轻自贱,她这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说?服自己她去给皇帝赔罪没什么大不?了的,本就是她应该做的。——她这个人,本来演技就不?好,要是赔个罪还不?情不?愿的,被皇帝看穿了心?底真正的想法,那可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要和皇帝起?冲突了?

所以徐循就一直告诉自己:人家那是皇帝,九五之尊,天下都?是他的。你家本来一无所有?,要不?是你服侍得他好,你哪有?今日的荣华富贵?你自己名下的银两都?有?几千,就这还不?算手势什么的,人家做事有?没有?道理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就是你的夫主,你就该无条件无原则地服从他、支持他,但凡有?一点自己的心?思那都?是你没良心?,不?称职。

当日反驳他,不?就是因为?心?里的我字太大了,只想到‘我的’委屈,‘我的’不?容易,没想到皇帝的情绪?即使为?了自己在宫里的立场考虑,说?了那番话出来,心?底也该是战战兢兢地,愧悔自己不?能顺从夫主。她怎么还能说?出最后一句话呢?这最后一句话不?是明摆着?会伤了主子的心?吗?

是该道歉、该赔罪的,是不?该有?气的,现在皇帝还肯让她去乾清宫,就说?明皇帝宽大为?怀不?和他计较,徐循也用不?着?和别人比较,那都?是恶德,她就该一心?一意地干好本职工作,好生服侍皇帝为?上。这一次犯的错误,皇帝若能让它过去,她就更要感激他了,日后当舍生忘死?地服侍他,才不?枉他所代?表的天家给徐循花费的这么多银两。永安宫一年要花多少银子?徐循值得了那些钱吗?她的服务得对?得起?这个价。

几个嬷嬷给她打扮的时候,徐循就一直在心?里嘀嘀咕咕地说?服自己,好容易把这口气给理顺了,自己打从心?里认可了这条思路了。几个嬷嬷也就把徐循从头?到尾都?给装点一新了。

其实说?起?来,徐循也没有?打扮得特别华丽,第?一现在周年没过,第?二,徐循过去乾清宫也是有?点去请罪的意思,并不?适合打扮得太夸张。不?过,她身上的每个细节都?是被嬷嬷们下过心?思的。穿的天水碧的罗裙——皇帝亲自夸过适合徐循的颜色,万字绫掐边的白绢袄子外头?套了一件浅蓝色的纱褙子,天气热了,就这么穿正好。

虽然看似朴素,但裙子不?是宽大的马面裙,而是软料垂坠,纱褙子更接近宋代?的样式,松松的拿勒帛勒住,把徐循纤细的腰身给显出来了,走动起?来裙子晃动荡漾,就和一泓水穿在身上似的。显得整个人又?素雅又?苗条,还有?些纤纤细细惹人怜惜的意思。

至于妆容,也是李嬷嬷亲自慢慢给描摹出来的,连一根眉毛都?画点心?机进去。眉形没有?挑太高,太高虽然精神,但也显得整个人太凌厉,脸上胭脂也没怎么上,嘴唇上就涂了黄豆大一点淡淡的胭脂,几乎和本色融为?一体。粉上得很均匀,却不?厚,越发显得徐循的脸蛋和鸡蛋白似的,嫩嫩得让人想捏一把。李嬷嬷还拿玉棒点了胭脂,在手心?里碾得都?快看不?出来了,然后于徐循双眼?下方轻轻地滚一滚。——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哭过似的,雨打荷花、露沾海棠,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韵味。

首饰那也都?是精心?挑选的,为?了这一天,嬷嬷们估计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徐循在那郁闷的时候,她们早都?给把徐循的赔罪装给设计出来了,虽然没拿徐循本人试过,但搭配起?来确实浑然天成,也不?知私下是试过几回了。徐循虽然没什么心?思去留心?修饰,但揽镜自照一番,也觉得自己好像比平时更漂亮了点,看起?来还真有?点楚楚可怜的。

希望这能有?用吧——虽然徐循是不?太乐观的,说?穿了,都?在一起?六年了,再多的新鲜感也会消磨,与其指望打扮上打动皇帝,倒不?如端正态度,把自己的后悔给表现出来。

徐循一路上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都?想好了,进去以后先掉几滴眼?泪,再扑到皇帝怀里声泪俱下地深刻反省,保证绝不?再犯……先把自己贬到地底下去了,皇帝要把她扶起?来也容易点。

想法,是很美好的,决心?,是很坚定的。

然后,现实也是很残酷的。

徐循走进乾清宫的时候,皇帝正在案前?读奏折。因为?多日没见,她跪在地上给皇帝行了大礼——也不?知怎么搞的,都?没看见正脸呢,就看到他的一双鞋子,徐循的感觉一下就来了,眼?泪止都?止不?住,一滴滴地往下掉,全落在了金砖地上。连皇帝叫起?的声音她都?没听清楚,还是两个宫娥把她给扶起?来的。

扶起?来以后,徐循也不?想和皇帝互动什么的,她就是想哭。

过去那一个月里,她不?是不?烦躁,但这份负面的情绪,更多还是出于恐惧,徐循也不?是什么圣人,可以把功名利禄抛诸脑后。她又?没有?可以傍身的子女,在这种情况下皇帝的宠爱就是她安身立命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不?去在意?就算这可能不?大,但她也要去想想,万一皇帝就此不?宠爱她了呢,万一皇帝再也不?来找她了呢?

现在看到皇帝了,这些担心?很自然地就被她抛诸脑后,剩下的光有?一种无穷无尽的,徐循难以自制的,本能的委屈。她也说?不?清自己在为?什么委屈,没有?个道理在,就是想哭,抑制不?住,安排好的策略这会儿全不?见了,坐在皇帝身边她就是在和自己的眼?泪斗争。

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落入皇帝眼?中,确实恰到好处地打动了他那颗怜香惜玉的心?。

徐循那番悖逆的话,伤到皇帝没有??这一点连皇帝自己都?没法否认,的确是有?。最后那句话,到现在想起?来都?有?点隐隐作痛,就是因为?很在理,一下戳破了皇帝的情绪,真的是让他当晚都?没有?睡好。辗转反侧地,想到这句话都?要惊醒过来。

本来,新君临朝就是有?点缺乏自信的,和他周旋的那都?是几十?年的老官僚的。抛开身份不?说?,论?智力值,要压过他们,皇帝也没自信啊。徐循这句话就像是梦魇一样,一直缠绵着?皇帝,搞得他第?二天见内阁大臣们时心?里都?是虚虚的。

对?徐循生气不?生气?生气的,后宫妃嫔,母仪天下,本来就该是女德典范的代?表,皇帝说?错了做错了,也有?很多种处置办法,不?是说?就非得闹得那么难看,把话说?得那么凌厉的。是,挑不?出你徐循的理来,说?得没错做得也没错,可爷是皇帝,是后宫之主,通俗地说?就是你的老板,你这个做派有?点太不?给面子了啊,整一个态度问题。

官僚不?听话该怎么收拾,宦官不?听话该怎么收拾,皇帝心?里有?数,这妃嫔不?听话该怎么收拾,皇帝又?不?是弱智哪能不?知道?不?是没想过冷落她一段时间,让她好好想想自己是谁的女人,为?人该怎么为?,做事该怎么做——说?难听点,论?情分、论?底蕴,六宫里能有?和孙贵妃相比的吗?就是孙贵妃也不?敢这么和他说?话啊。这女人太宠确实是容易出问题,近之则不?逊,这是先圣的话。

可皇帝也和徐循一样啊,计划很完美,心?里这关过不?去。再加上身边的宦官有?意无意也给皇帝吹吹风——这群阉人也很懂得把握皇帝的心?理,都?不?直接说?徐循如何如何伤心?难过的,就说?:“永安宫这一阵子和谁都?没来往。徐娘娘就每三天去坤宁宫请安,别的什么地方都?不?去。奴婢们也不?知道徐娘娘最近如何了。”

皇帝听了,肯定就瞎想起?来。徐循那个性子,他也是了解的,看着?没心?没肺,其实心?里比谁都?要好,这没服侍好自己,两个人闹了这么大的架,她心?里不?会有?多好受的。为?了不?扩大影响,还不?能锁宫待罪,每三天要去坤宁宫一次,面上还得装着?若无其事……

也不?用给自己找什么理由,皇帝的心?就是这么软了下来。他已经不?打算用冷落徐循来惩罚她了——太残酷了点,现在自己没表态,宫里那些人还好,若是自己冷上她一个月,有?些势利眼?,难免会和永安宫过不?去。徐循心?里该多难过?若是担忧出病来那就不?好了。

毕竟是爱妃嘛,让她当面道个歉也就算了。皇帝是如此打算的,以徐循的性子,犯了这一错以后,日后说?话都?会小心?注意,也没必要太为?难了。

然后,然后徐循就这样袅袅娜娜地走进来了。

白衣绿裙、银钗玉扣,形容清减双眉略蹙,眼?下有?点淡淡的红色,看来刚哭过一场——一个月没见,皇帝都?有?点认不?出了。这真的是徐循吗?

以往每次和徐循在一处的时候,徐循都?是笑着?的,即使表情有?几分嗔怪,她的眼?睛也总是在笑。皇帝记忆里都?几乎想不?到她委屈的样子,他从来也不?知道看到徐循这么没精打采,他居然会这么……这么……

想好的计划,顿时就动摇了几分,徐循好像还嫌不?够似的,行礼的时候,就开始哭了。

她的哭法也很特别,不?像是很多女人,哭也要哭得好看,梨花带雨抽抽噎噎的,哭也是美丽的一种。徐循哭起?来那就是真的哭,鼻子通红,鼻翼一耸一耸的,眼?泪争先恐后地往下滚,她怎么抽泣都?抽不?回去——多大的人了,哭起?来永远都?和孩子似的,还带了点和自己较劲的童真。起?来以后坐在那里,也不?看自己,就蹙着?眉头?,盯着?眼?前?的地面,像是要找回自制力,可却又?总是失败了。

皇帝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徐循有?什么错了,他觉得实在是他不?好,当天他就不?该那样情绪上头?冲去永安宫的。——说?实话,和皇后分说?原委,隐隐赔不?是时,他挺委屈的,都?有?点低不?了头?。可现在他一点也不?觉得和徐循赔不?是有?什么不?对?的,他忽然间就觉得这实在很应当应分。人家都?委屈成什么样了,男子汉大丈夫,让一步都?不?行吗?

至于什么夫主的权威之类的,那都?是留给不?宠的妃嫔的。

“唉。”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握徐循的手。徐循反射性要躲,不?过那也就是象征性的,又?细又?软的白嫩小手很快就被皇帝捉到了手心?里,再轻轻地拉了一下——

美人没有?靠过来,居然还有?往回抽手的意思。

……皇帝再拉,还不?动,依然在哭。

好的吧,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皇帝就站起?来坐到徐循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和声道,“好啦,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多大的事?大哥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吗?就看在咱们俩多年的情分上,你连大哥说?错一次都?容不?得?没这么小气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基本已经很到位了,也突破了皇帝层层的底线,别说?对?自己的女人了,就是对?老子娘,皇帝都?没有?认错认得这么顺畅,这么彻底过。徐循要是再不?妥协,他——

不?过,徐循到底也还是妥协了,她呜咽了一声,转身投入了皇帝怀里,眼?泪很快就打湿了昂贵的缂丝衣料。——皇帝多少还有?点小心?疼:早知道,刚才先把外衣给宽了……

不?过这也就是一点闲散的心?思罢了,徐循已经把皇帝的所有?心?思都?吸引了过去,她身上有?淡淡的桂花香露味道,被眼?泪蒸着?,缭绕在皇帝鼻间,就和迷药似的,让他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

“大哥,”这傻孩子哭着?开始诉说?了,“大哥你放我出宫去吧……呜呜呜……我没福分,没本事伺候你……我……我不?会说?话,呜呜,我不?会生孩子……”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皇帝啼笑皆非,“瞎说?什么呢,你就是大哥的人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放你出宫了,你去哪里?”

怀里人静默了一会,已经有?点气弱了。“我,我去做姑子……”

“别瞎想了。”皇帝拍了徐循的腰臀一下,“多大的事呢?过去了就过去了,做什么姑子,真是稚气。”

“反正我又?什么都?不?会。”徐循又?开始哭了,“我不?会生孩子,我不?会做人,我没本事做妃嫔,我配不?上你……”

“谁说?配不?上,”皇帝不?大高兴了,这些瞎话都?是从哪儿来的?“是不?是这一阵子,宫里有?人给你脸色看了?——是谁这么不?长眼??”

徐循摇着?头?,还是哭得凄凄楚楚的,“是我配不?上你,你就该和孙姐姐一处。你最喜欢她,我算什么……”

她忽然爆发了,一下把皇帝推开,捂着?脸哭了起?来。“她的事就非得要扯我来垫背,你不?就是心?疼她,不?愿去她那处闹吗,我命贱,我活该……可我也是娘生爹养的,我活下来又?不?是给人垫背用的。大哥你看不?上我,就让我去做姑子吧,我不?配服侍你,别让我在您跟前?现眼?了。”

皇帝这下算是明白了:哭了半天,是在吃醋啊。

也是被徐循搞得没脾气——若是换了别人,就皇后如果在这跟他这么哭,皇帝保准能接一句,‘那你就上表自请修行去’,要是他不?愿跌身份和女人计较,那也多得是办法。不?想在他跟前?现眼?,那好成全得很,以后就不?把你叫到跟前?来了呗。可徐循这哭得他心?里跟着?一抽一抽的,滋味着?实是难受得很,多忍一刻都?不?愿意的,忙就解释道,“都?说?了别多想了,这事,是我不?对?,不?该在人前?问你的。可后妃纷争,怎么能听她俩的一面之词?肯定得问个我最信任的人呀——这哪是拿你当垫背呢,不?正说?明我信你吗?”

女人,还是得靠哄,哭到现在都?没停的徐循,眼?泪有?止住的趋势了。皇帝再接再厉,忙道,“这个月没见你,我心?底可惦记着?呢,不?信你问王瑾,我有?没有?查问永安宫的事。”

搭配着?亲、哄,揉、蹭,从刚才爆发到现在的山泉水终于渐渐干涸,徐循却还是捂着?脸不?肯让皇帝看,皇帝有?点恼了,“干嘛呢,手松开。”

“妆……”徐循微弱地说?,“妆都?花了……”

这会儿气氛就比较轻松了,皇帝不?由失笑,连徐循都?是又?恼又?羞又?觉得好笑,起?身进净房洗了脸,没匀面,就这样出来了,眼?睛还肿得和桃核似的,鼻子也是红通通的,看起?来和美丽动人相距甚远。

但皇帝却没有?因此败坏了和徐循亲热的兴致,他没有?说?假话,这一个月里他是真的很想念徐循的怀抱。走过去把徐循抱在怀里,两个人很有?默契,无声地就上了榻。

这么多年下来,皇帝也不?是那个刚尝过□□滋味不?久的少年郎了。他不?再是被徐循搞得丢盔卸甲,现在两人也是旗鼓相当,各自都?有?一战之力。只是徐循今日哭得乏力,只能瘫软着?任凭皇帝摆布。今天她也丢得特别快,稍微捏捏花心?,再轻弹一会儿,便死?死?地闭起?眼?,夹着?皇帝的腰轻轻地抽搐了起?来。

皇帝知道她的习惯,余韵里比较敏感,便缓了节奏等她平复过来,再慢慢地加快速度——不?过,也没持续多久,等徐循又?舒服了几回,自觉把她伺候得差不?多了,便也加快了节奏,不?再忍耐着?自己的感受。

这种事,是很能体现出两人的感情,也很能修复关系的。徐循的神色渐渐地开朗了起?来,她虽然还闭着?眼?,但唇角已经有?些上翘了,手也在皇帝身上上下地游移抚摸,皇帝笑着?拿过白布,给两人都?擦拭了一下,倾身在她鼻尖轻轻一吻,道,“现在还恼不?恼我了?”

徐循眼?睛半开半闭的,搂着?皇帝的脖子笑了一下,“恼——”

她睁开眼?,狡黠地冲皇帝一笑,“除非,大哥你再要我一次,那就不?恼了。”

这一阵子是旦旦而伐,皇帝家也没有?余粮啊。皇帝有?点窘,又?不?愿意承认自己雄风不?振,呃了一声还没说?话,徐循便扑哧一声笑开了。“和你闹着?玩呢,傻样……”

眼?睛的红肿也差不?多消褪了,鼻子的红也褪去了,她看起?来又?像是皇帝熟悉的那个徐庄妃了。这扑哧一笑,笑得皇帝心?都?颤了,他哈哈大笑,拍了拍徐循嫩嫩的小屁股,道,“先记账上,日后还!”

“我这可是利滚利的印子钱啊。”徐循趴在皇帝身边,目送他下床进了净房,还扬声和皇帝开玩笑呢。

“还得起?!”皇帝头?也不?回,带着?笑意地嚷了一句,这才把门给掩上了。

屋内顿时就静了下来,徐循也收敛了笑意,翻过身瞪着?顶棚,在心?里回味着?进宫以来自己的一言一行。

过了一会,她忽然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样的错误,以后决不?能再犯了。徐循一边想,一边不?禁自己冷笑了一下。

分明是刚和好,皇帝的表现已经是远超她最乐观的预期,她再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皇帝待她的情分,这后宫里除了孙贵妃,哪个比得过?

可不?知为?什么,徐循心?里却是止不?住地感到了一阵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提问!小循是为啥觉得悲哀,为啥要抽自己耳光呢?

为怕晚上又抽,我写好了就贴出来了,要留言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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