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伫立对峙,仿佛旁若无人。

停车场里空气滞闷,灰尘在空中漂浮,眼前的一切看着都有种灰蒙蒙的感觉。

站在季时禹身边的钟笙有些尴尬,赶紧出来解围:“我和季时禹是在路上碰到的,他看我抱着孩子不方便,随便帮我提一下的。”

池怀音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可是面前站着的钟笙不是别人,是她这辈子?最难以释怀的人,不管什么理由,看到钟笙和季时禹在一起,就有种眼睛里被针扎了一般的感觉,那种少?女时期的委屈感又?冒了出来。

她冷冷瞧了季时禹一眼,声音中再没有平时的善解人意,“我和言修倒是约好的。”

她的话音一落,就看到季时禹眼中的火气瞬间就蹿了起来。

他的视线中看不到别人,只是死死盯着池怀音,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池怀音小小的身影。一张脸绷得紧紧的,面部的每一块肌肉纹理都看着很不自然,池怀音怀疑他似乎随时要吃人。

停车场离开?的车道并不宽,不时地就有车要出去。他们四个人这么堵在路口,要出去的汽车,都等得有些焦急。有些没耐心的司机已经按响了尖锐的喇叭。

见此情形,季时禹空出来的一只手,“啪”地抓住池怀音的手腕,粗鲁又?霸道,一点都没有知识分子?的斯文。

池怀音瞪着他,心想,他近两年努力压抑出来的什么成熟稳重,这一刻倒是统统被撕碎了,仿佛时光回朔,他还是当年那个小痞子?。

也是她最熟悉、最习惯的样子。

他抓着池怀音还没走,就看见厉言修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他们前面。

厉言修在一旁已经看了许久,脸上一贯的温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表情,始终沉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不能忍受。

“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厉言修的表情也有些严肃,尽量克制着情绪。

“不用。”季时禹眼神冷漠,拒绝的语气很是坚决:“我个子大,这车太小,还是算了,我们有更宽敞的车坐。”

说完,竟然无耻地把钟笙的那些购物袋全数递到了厉言修手上,夹枪带棒地说:“你绅士风度一贯好,麻烦送一下这位女士,到她车里。”

说着,想都不想,跟拽牛一样,把池怀音给拽走了。

……

池怀音也是快被季时禹气死了。

天气闷热,车里没有空调,坐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季时禹的话,什么“我们有更宽敞的车坐”,这车可真是宽敞,就是人也多,大几十号有的。

池怀音心想:这人的脸皮到底可以厚到什么地步?

不是上下班的点,车上人不多,坐得也很分散,天气热,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池怀音和季时禹的异样。

一股子的低气压在两人之间流转,季时禹蛮牛一样,将池怀音推到公交车最后一排最里面的位置坐着。

他像一堵墙一样,直接挨着池怀音坐下,池怀音被他控制在一张小小的座椅之上,不论池怀音怎么反对、挣扎,季时禹都不肯放她出来。

池怀音也试图反抗,她用力推着季时禹,但是他的吨位在那,池怀音九十斤的体重怎么是他的对手,又?是推又?是打,最后手疼的还是她。

毒辣的夏日阳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投在池怀音白皙的前胸和面颊上,瞬间就带红了一片。

池怀音折腾累了,也泄气了,双手环抱在前胸,往后用力一坐。

“你到底要怎么样啊你?”

季时禹见池怀音终于不挣扎了,往后一靠,余光瞥了池怀音一眼,冷冷的声音从口中逸出:“坐好。”

“准你去见前心上人,不准我见朋友?”

季时禹见池怀音语气不悦,微微皱眉。

“我这边的,别人结婚有孩子了;你那边的,到现在还在伺机而动,能一样?”

“别人怎么伺机而动了?我们现在就是朋友。”

季时禹不善于和女人吵架,他太清楚池怀音是怎么回事,看着聪明乖巧,善解人意,一涉及到感情的事,也和别的女人没有差别。胡搅蛮缠起来,越是高智商的女人,越是一套一套的歪理,他脑子?堵住了才?和她争辩。

“你再闹,我就体罚了。”他的声音严肃了几分。

“怎么,你还敢打我不成?”

季时禹轻轻扫了池怀音一眼,眼睛微眯:“我从来不打女人,但是我有很多让女人害怕的方法。”

池怀音越听越觉得这句话耳熟,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被他逼到楼梯道角落,被恐吓解了扣子的事,看看这大庭广众,还是决定别招惹他了。

季时禹这个人,如今看着道貌岸然,骨子里还是个臭流氓无疑。

回到厂里,季时禹抓着池怀音,原本想要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谈谈,结果他们刚一出现在厂区,几个管设备的工程师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池总池总,赶紧去看看,涂刷机怎么不动了,我们弄了半天了,那机器是日本仪器改装的,上面好多日文字看不懂。”

池怀音的手还被季时禹紧紧抓着,眼下大家都等着她,季时禹也没有松手。

几个人见此情景,都有些胆怯,本来以为两人手牵着手,是约会回来的,应该是心情很好,结果这会儿再一看,分明是吵架的样子,低气压都快蔓延到他们这边了。

“要不……我们还是自己继续琢磨。”识时务者为俊杰,谁这会儿触季时禹的霉头,周继云的下场整个厂里谁不知道。

大家正要逃走,池怀音的手却被松开了。

季时禹皱着眉头看着她,交代道:“回来了,第一时间找我。”

池怀音冷冷凝了他一眼,鄙夷地嗤了一声。

厂里的设备都是池怀音在管的,一帮大老爷们见池怀音一脸不快,也收起了平日的嬉皮笑脸,很认真地劝导着:“池总,小两口的,有什么不愉快,一会儿也就过了。济公也不容易,你多包容包容。”

池怀音回过?头来,瞥了一眼说话的人。

那人也是聪明人,立刻转了风向:“但是男人都是贱骨头,不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千万不要轻易就原谅,要让他知道错了才?行!”

池怀音听完,脸上瞬间缓和了几分。

默默围观的人看向那个说话的小伙子?,心想:这样的人,要是在古代,绝对是个两面三刀的深宫老太监啊!

……

虽然穿了工作服,但是去重启机器,还是粘了不少?设备上的灰和机油。

池怀音脱掉手上的白线工作手套,左右嗅了嗅,那一身难闻的混合气味,让她有些自我嫌弃。

她回到宿舍的时候,下意识看了季时禹房间一眼。大门敞开?,里面却没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一贯忙,整个厂里他跟心脏一样重要,什么都靠他决策,想必又?是到哪里开?会去了。

她回房里收拾了一下,把干净的衣裳、毛巾和肥皂一起放进了脸盆里,抱着脸盆往仓库改的那个一房一厅走去。

季时禹当时收拾了那间房子,是打算先在里面结婚,还花钱在里面装了一台电热水器,想要靠那点破东西先稳住池怀音的爸妈。后来事情闹出来,池怀音的爸妈直接激烈反对,那些玩意儿也用不上了。倒是那台热水器,十分便利,池怀音再也不用自己烧水,也不用提水,洗澡的问题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热水器的电插上,要先烧水,脸盆放在浴室里,里面太热,池怀音等不住,就出来坐在床上。

这床上只有最简单的用品,因?为池怀音时不时会过?来做个卫生,倒是很整洁。她坐在床沿上,眼睛一眼就看到床边五斗柜上的那张合影。

看到照片上季时禹笑容咧出的一排白牙,瞬间就积了一肚子?不悦。伸手就把那张合影给翻了下去。

水烧好了,池怀音进去洗澡。

大约十几分钟,等池怀音再出来,才?发现季时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他坐在床沿上,见池怀音出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两人的视线于空气中交汇,他微微眯了眯眼眸,眼神中的情愫,变得炙热了几分。

池怀音拿着毛巾在擦头发,没有注意季时禹的眼神有什么不同。

她也不说话,看都不看季时禹。

“不是让你忙完回来,第一时间找我?”季时禹说。

池怀音的头发不再滴水,收起了毛巾,她转头要回浴室里,将她的东西都拿出来。

刚一转身,就被季时禹一把拦住。

他两步跨到她面前,像一朵乌云,将她面前的阳光完全笼罩住。

池怀音皱眉:“你这是在干什么?要吵架?”

“我说了,你再闹,就体罚。”

池怀音瞪了他一眼。

“神经。”

池怀音怒气冲冲吐出的两个字,在季时禹听来,却似乎带着几分娇嗔似的。空气中飘散着让人疯狂的香味,季时禹喉结滚过?,突然就抱住了池怀音还微微带着一点水渍的身体。

猝不及防地接近,让池怀音不得不盯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脸庞棱角分明,线条冷硬,呼吸粗重,像一头雄狮,气势逼人。

他一把将池怀音抱起来,转移了阵地。

季时禹紧紧抱着池怀音,彼此感受着完全不同的身体线条。

季时禹的力道很霸道,甚至有些不近人情。隔着薄薄的衣衫,两人都能感觉到对方心跳的加速。

“放开我。”池怀音每次闹脾气,都被季时禹武力镇压,她实在恨透了这个男人永远简单粗暴的方式:“我真?的生气了!”

季时禹一只手钳住池怀音的下巴,逼迫她与他对视。

“谁准你和那个叫厉言修的约好了见面?你想气死我?”

“那你还帮钟笙拎东西呢。”

“别人带孩子?拿不了,我助人为乐。”季时禹皱着眉,想了想说:“以后我看到她,就躲十丈远,够不够?”

“关我什么事。”池怀音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有一点点甜。

“你叫那个人什么?言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惜字如金了?全名都不会叫了?”

“一直都这么叫的。”池怀音意识到被季时禹带走了,推了推他:“放开我,你怎么这么野蛮?”

“我还有更野蛮的,没对你使过。”

说着炙热的吻便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刚刚洗过?的头发还是湿的,有的粘在她脸上,有的缠上了季时禹的皮肤。那些潮湿透过池怀音的衣料,贴上皮肤,最后又被火热的皮肤温度传染,那种又?黏又腻又热的感觉,让池怀音忍不住不安了起来。

“放……唔……”池怀音用力挣扎,前面的男人噬咬着她的唇瓣,吞没了她的气息。

池怀音的皮肤上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季时禹的动作突然就温柔了下来,他一下一下轻抚着池怀音,原本狂热的吻也放缓,一下一下,在她鼻尖,耳廓轻移。

池怀音的手抵着季时禹的胸口,胸前剧烈起伏,大口呼吸,控诉着:“凭什么你做错了事,还耍流氓?”

季时禹低头吻住池怀音的嘴唇,一下一下,像在作画一般,在她唇瓣上勾画着轮廓。

“凭我心里,只有你池怀音一个人。”

……

感受到季时禹的情动,池怀音有些委屈地说:“我们不是说好了,结婚前不做越轨的事,不学赵一洋他们,闹出亲戚朋友议论的丢脸事吗?”

一直以来,他们之间都很守礼,除了当年酒后的荒唐,之后他们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尤其是赵一洋他们未婚先孕,季时禹还大为感慨,说一定不能学他们那样,要堂堂正正获得池怀音父母的认可,走正常人的步骤,结婚生孩子。

结果他如今又?自己打脸。

箭在弦上,不发的那是柳下惠,季时禹从来都不是。

他试探性地往前动了动,发现池怀音虽然有些发抖,却分明为他准备好了。一时脸上便露出一丝坏笑。

“那是因为我珍惜你,才?能答应这种愚蠢的事。”

“所以,你现在不珍惜我了,是不是?”池怀音的声音竟然带了几分哭腔。

季时禹低头吻了吻,凑在她耳边,以一种撩拨心弦的沙哑嗓音,轻声说着:“我现在更珍惜你了,所以才想和你成为一体。”

“……”

狂风暴雨,风和日丽,雷电交加,各式不同的天气交错上演……

骤雨初歇,池怀音累得全身好像散架了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季时禹的手指把玩着她还没有干透又湿了几次的长发,一下一下,百无聊赖的模样。

他得了便宜,自是心满意足,搂着池怀音,突发奇想地说道:“我决定放弃正道了。早点怀个孩子?,你爸妈不接受,也得接受。”

池怀音被他气死了,翻了个身,想脱离他的怀抱,又?被他抱了回来,锁在怀抱范围内,也是不嫌热。

“你还真?说得出口。”池怀音忍不住啐他。

季时禹笑:“我不仅说得出口,还下得去手。”

说着,罪恶的五指山又要下移,被池怀音狠狠蹬了一脚。

“你是不是忘记我的防狼术了?”

“好好。”季时禹搂着池怀音,一脸得了全世界的幸福表情:“我不动了。”

池怀音见他消停了,没再说话。

“就一会儿,我放着就不动了,真?的。”

“你有脸吗?”

被池怀音揶揄了,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很认真地狡辩道:“都快三?十了,加今天,就两次,再不努力补作业,说出去,确实没什么脸。”

“季时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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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河蟹之故删除了一些描写内容,在此补上一个小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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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是怎么来的?】

赵一洋的小孩从小好奇心就特别重,遇到什么事都喜欢问一句为什么。这让赵氏夫妇非常头疼加焦虑。尤其最近她一直好奇她是怎么来的,问得人夫妻俩哑口无言。

季慕池出生之前,季时禹非常认真?地和池怀音商量,要编造一个完美的说辞,来面对未来的孩子。

池怀音想到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满不在乎地说:“大家小时候不都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吗?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季时禹:“去去去,我们的小孩就这么随意能捡来?”

池怀音:“那你要怎么样?”

季时禹:“至少得是化粪池里捡来的。”

季慕池:所以不怪我从小和老父亲不亲。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很久以后】

周继云一贯疼老婆,得了空,就要粘着老婆。

三个太太打麻将,三缺一,他正好补空。

自家太太摸了一张牌:你前几天和赵总、季总是去哪里喝酒,那么晚回家?

赵太太一张牌打出去:最近老赵都在忙什么?他身边那个小狐狸精有没有开掉?

季太太自摸了一张,胡了:回头你和季时禹说一下,他今年已经出差五次了,再有第六次,我可能会生二胎,至于孩子的爸爸,我不确定是不是姓季。

周继云满头大汗地打牌,陪着小心,全程不敢说话,比孙子还孙子。

此事之后,周继云感慨道:要我去上战场可以,要我上槐荫太太团的牌场,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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