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晏不喜欢她喝酒。

这个认知让郁梨并未怵他这时候的冰冷,反倒更亲昵贴上去:“真的只有一点点。”

陆深晏没说话,带着她坐进了车里。

立在门口的晋祠双手插在口袋里,眉头挑了挑:“明天要跟我去趟海南,别忘了。”

陆深晏让郁梨坐在自己内侧,转头轻睨着晋祠:“我应该比你更懂得守约。”

“那是以前,谁知道你现在会不会沉迷于温柔乡里舍不得出发。”

陆深晏用关上车窗的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晋祠啧了一声,大摇大摆往住宿的区域去了,明天下午的飞机,上午这里还有个新春宴请,他得陪着家里老爷子出席。

在这里也不能胡闹,那些女人都不可能带进来。

寂寞啊寂寞——

*

郁梨听说陆深晏又要出差,手指在他胸口绕着圈圈,难得有了几分埋怨:“我的假期还没结束你又要忙起来了。”

其实她在意的不是这个。

但她有些羞于启齿真正的关注点。

陆深晏抓住她葱白如玉的指尖,脸上淡漠神色有了些许变化:“不会去多久。”

“嗯。”郁梨嘴角弯一弯,“我正好约我的朋友们玩。”

“不准喝酒。”

陆深晏竟然用很严肃的语气命令,并不像是在和她协商。

郁梨问:“一点点都不可以吗?”

她瞳仁前宛如蒙了一层水雾,绵延着春雨,那双颊里荡漾出的绯色,更是有着从骨子里散发的媚意。

分明平日里那般清冽冷然,喝了酒之后,就会这般浓墨重彩。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陆深晏露出兽类本性的那一次,郁梨和杨廷的首回相亲见面,就是喝了酒。

这世上大部分野兽都有着极强的领地意识,何况是最凶狠危险的头狼。

被他盯上且化为势力范围内的一切,都在他的笼罩保护下。

而那最最美丽的一朵清兰,盛放时香气四溢引来的所有觊觎,都会被如同本能一般抵挡在外。

陆深晏再对一切表现的漫不经心,都会有天性里藏着的掌控欲。

“既然在假期,开心就喝吧。”陆深晏突然选择了大发慈悲。

郁梨反复确认他的情绪变化,都无法再找出丝毫端倪。

她只能撇了撇嘴角。

没趁此机会得到想要的,着实有些可惜。

郁梨与陆深晏的话题里,再没有今晚他的这场晚餐,席间还有别的什么人,已经无法从他这里得知。

这或许又是另一重遗憾。

郁梨也没再告诉宁歆子,自己虽然只看见了一个身影,但好歹算是见到了那传说中的程小姐,否则宁歆子肯定会嚷嚷着她竟然放过大好机会。

然古人哲学,以不变应万变,或许什么都不做,才是上等之策。

谁又知道呢?

*

翌日,陆深晏过了中午出门,早上都在不停接电话,拜年问候夹杂着商业合作,郁梨在一旁听着都有些头疼。

他却一通接着一通,从未停歇,面色不变。

还能分出心神来,偶尔用眼神和动作调戏的郁梨面红耳赤……

郁梨并没有去关心他的出差细节,只在看他系领带时,头靠在衣帽间门廊强,随口问及:“晋祠这次是不是可以蹭你的飞机了?”

她这话里,深藏着她才知的心思,源自那很久之前埋下的不安种子。

晋祠只是个借口。

但陆深晏灵巧翻飞的修长手指一顿,穿衣镜里倒映出的疏冷面孔上有了笑意:“你提醒得对,哪有免费让他蹭座的道理?”

“你真收费啊?”这下像是有点受惊的人成了郁梨。

她微微错愕的模样十分有趣。

柔软唇瓣张成一个很好亲吻的形状。

陆深晏干脆放弃了系到一半的领带,转身几步走到郁梨面前,俯身,不轻不重吻在她的唇上,逐渐加深,把他的气息全部留在了郁梨身上。

又是一种标记所有物的方式。

等郁梨快呼吸不过来,陆深晏终于放过她。

而她在头晕目眩时不小心拽住了陆深晏的领带。

已经在她手心里皱巴巴了。

郁梨心虚:“换一条?”

陆深晏垂眸看她:“我累了。”

这么快就……累了?

真到了紧要关头她希望他可以快一点累的时候,他倒是勇猛惊人,从不见疲倦。

她才不信。

郁梨嘴角一翘,主动去抽屉里拿出根新的领带,回到陆深晏面前。

“陆先生日理万机,怎么能如此操劳,系领带这种小事还是我来吧?”

一番话说的别有深意,眼眸里还带着明晃晃的揶揄。

陆深晏便道:“郁梨,我也不是非下午出发不可,让晋祠等我几个小时也可以。”

这才是真正的威胁。

郁梨立马规矩起来,就只是纯系领带再不打别的主意,很快为他完成好一个漂亮的温莎结。

对称性带来了严肃感,实在太符合陆先生的气质。

郁梨满意欣赏这犹如最好艺术品的男人,恨不得鼓掌感激造物者的慷慨,才有了陆先生这样迷人都存在。

“系领带的手法不错。”陆深晏遥遥看向镜子里,似乎漫不经心地问,“练过?”

“嗯哼,练过。”

镜子里的男人嘴角弧度敛去些微,除此外再没有别的变化。

郁梨心里却是一紧,感觉到了空气里无声涌来的逼迫感。

她顿时展开笑颜,轻咳一声:“和我爸学的,小时候我不会系红领巾,他拿着他的领带给我做示范。”

示范逐渐变成父亲对女儿炫耀年轻时如何靠着西装领带去展露魅力,得到了她母亲的爱情。

导致红领巾没学会怎么系,领带的好几种系法倒是会了。

从此后郁梨的红领巾都系成了领带结的形状。

陆深晏不说话了。

郁梨猜测他正为自己误会了什么而难为情。

就当陆先生也会有凡人的这些七情六欲。

不过她挺高兴就是了。

*

助理辜成按时抵达,负责拿行李和其他必备品。

他年纪看着不大,应该比陆深晏还年轻些,平日里打扮都是靠向自己的老板,也挺板正严肃一个人。

陆深晏临时接一通电话,在书房打开电脑核对数据,郁梨就给辜成倒了杯水。

见过无数次了,话是没说过两句,郁梨也不好对陆深晏身边的人太过热络。

“谢谢郁小姐。”

辜成也客客气气的。

他话少,和陆深晏的秘书不同,那个人非常圆滑善于周旋,他们这么互补,还挺有意思。

“我能问一下吗,你们周四前能不能回来?”

那天,是情人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