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梨所在公司实在太没名气,在大浪淘沙中能够生存下来已经实属不易。

尽管老板也想过拉来更多投资,但涉及到的相关领域如今都是高风险,没有几个资本方会愿意进驻。

真正人傻钱多的投资者几乎是可遇不可求。

陈总尝试过几次,最后都因各种问题谈不拢,要么是股权比例要么是投资回报,总归有客观原因。

所以他从未想到转机出现在郁梨这里。

*

周日酒会上,陆深晏对郁梨的介绍让她收下好几张私人名片,那些资本家们又听陆深晏提及,郁梨所在公司最近与宁歆子合作,兴趣又多几分。

宁家的状况,郁梨也是最近才稍微清楚。

家族式集团,制造业起家,在实业领域很有份量。虽然不涉及金融界,但把控着极大市场,甚至能够反过来影响到相关期货价格。

不过到此,他们也只是规模庞大的商贾。

宁歆子的外公,如今地位不一般,尤其做外贸的,都绕不过去。

宁家受益,才让宁歆子有机会和赫景珉、晋祠这样的人玩到一起,否则这个世界阶级分明,宁家再有钱也不一定能入他们眼。

“陆先生是故意提起宁小姐?”

回程路上,郁梨就想明白了。

“既然现在与她合作,她能够带来更多的生意,可以好好利用。”

陆深晏闭眼小憩,难得有些疲惫的状态,但对郁梨有问必答。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郁梨作为女伴本想替他挡下一部分,陆深晏却没同意。

几乎没让她沾过酒,手里香槟杯在掌心握到发热,澄澈液体也没见少。

“宁小姐知道我打着她的旗号拉投资,会不会不高兴。”

郁梨也知道多半不可能,即便是看在陆深晏的面子上,都会给予更多便利。

但总有点对不起宁歆子的感觉。

她伸出手,轻轻放在陆深晏的太阳穴上,动作细柔地按摩,为他放松。

陆深晏阂着眼,嘴角牵了牵:“宁歆子巴不得你与她多走近一些。”

“……宁家有求于你?”

“嗯。”

陆深晏没有拐弯抹角,很直接告诉她:“宁家有一部分资金希望通过我境外的私募基金流转,再重新回到国内。”

郁梨张了张嘴,忽然觉得陆深晏这段话信息含量有些大,足够她消化很长时间。

这不就等同于……

她手上动作放缓:“可这是违法的。”

陆深晏突然笑出了声:“梨儿的法律意识很强。”

郁梨认为他这是在嘲笑自己。

她挺委屈地撇撇嘴:“我只是担心……”

“担心我?”

“嗯。”

陆深晏睁了眼,深邃目光又一次凝视她:“不用怕,我会有分寸。”

郁梨也认为,陆深晏做事是有底线的,应该不会那么做。

“可宁家为什么有那样一笔资金需要……难道是……”

郁梨又闭了嘴。

她觉得自己不该瞎猜。

陆深晏却是夸奖她:“很聪明,你猜对了。”

宁歆子外公身居高位,难免有一念之差。

她就更加担心了,隐隐有些不安。

“你既然知道,还与宁家来往,以后她家若是出了事,你会不会被牵连?”

陆深晏很肯定地答:“不会。”

后来郁梨才更有体会,陆深晏做事滴水不漏,是绝不会被这种麻烦缠上身的。

“那我……”

郁梨自知人微言轻,在陆深晏这个世界里,她绝对是别人用一根手指就可以碾死的蚂蚁。

“宁家不会那么轻易出事,宁歆子带来的合作走正规途径,合理合法。”

她是相信陆深晏的,但总有种在走钢丝的错觉。

直到陆深晏说:“我们今天见过的这些人,若挨个儿严查,都有问题。”

资本圈子里真正干干净净的人能有几个?

无非手段高明与否,会不会漏出马脚。

郁梨觉得陆深晏今天告诉她这些有些多了,这都是她认为不该外露的秘密。

再心照不宣,那也是不该直接说出来的。

可陆深晏说给她听了,郁梨又有些高兴,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真正踏进了陆深晏的世界里去。

哪怕才刚刚打开了门,可好歹能闻到里面的空气味道,窥见一点风景。

*

郁梨周一和老板说了几个投资者的事儿。

“您不是担心公司年后接不到好的项目,资金运转会出问题?这几位都是有意向同我们合作的,可以先聊聊看。”

郁梨说的尽量含蓄。

没让陈总一来就知道这几位都是谁,过手投资都是多少数目。

否则有点过于夸张。

即便人家投他们,可能也不会投多少钱,只是洒点小钱玩一玩而已。

陈总有点惊讶:“这……”

郁梨也开门见山:“我有次不小心听到了您打电话,知道公司现在多少有些困难,我从毕业就在这里工作,所以不希望公司真的出问题。”

问题根源在去年第一季度的某个企业宣传合作,数额对于他们这种小型公司来说已经非常可观。

然而忙碌大半年,那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出了事,到现在也只收到一笔头款。

由于是陈总朋友介绍的合作,所以他一直也没下狠心去催促,就造成了资金始终无法回笼的局面。

公司账面上的钱就只能勉强维持运转。

好歹宁歆子的网剧宣传案来了,有了点改善,但之后的情况也不乐观。

“您上次说已经在考虑卖房子。但能够在京城打拼到这个程度不容易。”

包括陈总去炒股,也是存了点儿赌徒心态,想多拼出条活路。

可在金融界,出现像陆深晏那样一个神话的地方,也注定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不是谁都可以成为传奇。

陈总忍下心头泛滥情绪,郑重道:“谢了。”

“具体怎么聊看您的,需要我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就好。”

郁梨依然是那样冷冷淡淡,可对陈总而言,是那四月盛开的花,充满生机。

陈总三十多岁的人,虽然心中对郁梨如今展现人脉关系深感诧异,也不会多问。

既然有机会摆在眼前,就该牢牢抓住。

*

下午时分,陈总突然在办公室里爆发出一声大笑。

吓煞众人。

“怎么了这是?”

“不会股票跌停了吧??”

“还是陈总那女朋友同意他结婚了?!”

还在猜测之际,陈总从办公室里冲出来,激动问:“郁梨,郁总监呢!”

“郁总监去卫生间了……”

陈总便对着手机亲了一口:“涨了,开始涨了!”

那只股票的利好消息一出,就止住颓势翻身,涨幅惊人。

郁梨回来时就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其他人立马冲到她面前,一个个的双眼放光:“大神求带!”

“我们这个时候入场还来得及吗?”

“总监还有没有其他的推荐?!”

郁梨清清嗓子:“……没了吧?”

大家这才失望而归。

但陈总已经开心到准备请客吃饭了。

“你先跟我来趟办公室。”

冷静下来,老板终于有了点老板的样子。

郁梨跟进去,就听他问:“其实我也考虑很久了,你想不想……成为公司股东?”

“这本来也是公司员工激励的一部分,只是之前状况不好,我也不好意思提出来。”

郁梨却没着急答应,而是先问:“您已经谈好了?”

“今天在电话里初步谈妥了,再另约时间详谈。我想如果这次真的融资成功,股权本就会变动,你进来做股东,之后我们也能更有话语权。”

郁梨想了想,这对她没什么影响,唯一在于,陈总是出于感激还是真的之前就有考虑。

“我明天再给您答复,可以吗?”

陈总点了点头。

郁梨觉得,这种事,还是问问陆先生再做决定比较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