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起意

碧玉珠串似的柳条低低地垂下绵绵茸茸的绿丝,在钟玉河周遭笼罩惬意的荫庇。

钟玉河面色恹恹地卧在树荫下的软榻上,春葱似的五指执着团扇一摇一摇,微风徐徐拂开他鬓角细碎的软发,吹皱他眼底盈绿的春水。

府里寂静冷清得不像是公主住的地儿,倒像什么家道中落的破败人家,外头是装潢得是金碧辉煌,里面却空荡得只剩秋风扫落叶。

钟玉河觉得自个儿简直落魄极了,树倒猢狲散不是没有道理,打皇帝的圣旨下来以后,昔日那些巴结他的官员见了他恨不得绕道走,再也没有人上门来送礼讨好。

那些从宫里带出来的下人也一个接一个地找理由请辞,钟玉河降不下那个格去拦人,只叫他们想走就赶紧滚蛋。

留下几个没有走的,也被钟玉河听到在私底下编排他,什么“落难凤凰不如鸡”,什么“千年道行,一朝丧”,什么不堪入耳的话都有,可偏偏都实打实地踩在钟玉河的痛脚上。

钟玉河气得直要背过去,可还没等他发作,就见薛豫立面色阴沉地叫人拔了那几人的舌头送去了衙门,罪名是诽谤皇族。

那几截血淋淋的舌头,薛豫立叫人挂在下人住房的梁上,让他们对着那几截舌头吃饭睡觉,说是让他们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钟玉河倒是头一遭觉得是自个儿看低了他,薛豫立看着文弱,但能狠下手的时候也不见含糊,也许……并不是池中物。

府里的下人都被吓得不轻,事情也做不好,薛豫立便索性把他们都辞了,今天他出门就是回薛府调些能干的下人来。

钟玉河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仅有的依仗,竟会是这个自己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一度厌恶透顶的丈夫。

“娘子——”薛豫立举着一方红色的物件儿踏进府门,等快到了钟玉河的面前,又神秘兮兮地藏在身后。

他有些羞怯地半跪在钟玉河的卧榻旁颔首一笑,“猜我给你带什么东西回来了。”

钟玉河情绪不佳,堪堪瞥了他一眼就把头转到一边儿去,并不理会他。

薛豫立眼底烁烁闪着的亮光有些黯淡,还是把藏在背后的物件儿献宝似的打开,递到钟玉河眼前,是一盒卖相精巧的红豆酥。

“我看那日满桌的糕点你只动了那盘红豆酥就猜你爱吃,我回府的时候恰好看到有店家在卖就顺道买了一盒回来,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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