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跋扈

床旁的窗口大敞,有冒着嫩绿新芽的枝条蹭过窗沿探进屋里,探春吐艳地抵在檀香木做的桌面上。

是伏案美人臂,新枝摇春色。

旭日给钟玉河酣睡的面颊镀上一层暖融融甜糯糯的金光,叫他好似一块裹着被褥软得可以掐出印儿的糖糕。

他是白玉和面擀的皮儿,鸩酒泡肉剁的陷儿,馋得你喉咙肉头干渴着搔不到的痒,就候着毒你个肠穿肚烂尸骨淌泥。

钟玉河凄凄地蹙着眉,热腾腾的金光柔软地附着他脸颊,却叫他颇是难熬地泌出些热泪来。

他颤抖着睫羽缓缓醒来,满室的金光刺得他竖状的瞳仁愈发紧缩,脊背那一道蛇鳞被业火焚烧似的滚烫地刺穿他的胸膛,尖锐地捅了个对穿。

钟玉河的面容都有些狰狞扭曲,他慌乱地下床就要去遮挡那些金光,可白嫩的足还没在地面走上两步就像踩在火灼的刀尖似的痛得蜷起来。

他跌坐在地上凄厉地尖叫着,像一只被佛光普照的精怪,罩着熠熠的金色烧灼滚烫,皮肤都冒着腾腾青烟。

薛豫立刚好端着一碗银耳羹走进屋里,只见钟玉河面色苍白地瘫软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像只刚捞出来的水鬼似的汗津津地哑声哀叫着。

薛豫立被他吓得肝胆俱裂,“碰”的一声搁下端着的托盘,连滚带爬地扑在钟玉河面前察看他的情状。

钟玉河艰难地抬起脑袋,额头挂着的豆大的汗珠缓缓滑到他苍白的嘴角,他虚弱地抬臂指向大敞的窗户,手指都无力地耷着,“挡……光……”

薛豫立心底虽是觉得疑惑却也没问他原因就径直走向窗户,他觉得钟玉河既然这么要求,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探进屋里的枝条碍着窗户的关闭,早上他瞧着这节新生的枝芽还觉得煞是可爱可怜,想钟玉河也能瞧瞧看看,郁郁葱葱的生机许能叫他心情好些。

钟玉河瞪着薛豫立呆立的样儿,胸膛怒火直直地烧上脖颈,破开已哑的嗓子,他厉声喝道:“关!”

钟玉河嘶哑尖利的声音刺在薛豫立背上,狠狠地剐下一层皮来,薛豫立身子一僵,一个哆嗦还是折下那节新枝关上窗。

薛豫立折回来半跪在钟玉河身前,小心翼翼地把他的上半身揽在自个儿怀里,又捻起白净的衣袖给他擦拭额头的细汗。

刚才的一顿折腾已经耗掉了钟玉河不少的力气,他实在没劲儿去推开薛豫立,只能倚着他的胸膛闷闷地喘着气缓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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