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生疑

暴雨骤停,四人回到营帐后不久,皇帝便着手大操大办结束狩猎的庆功宴,也算是庆贺他们平安归来的宴席。

觥筹交错,众宾欢也。

那些群屐少年或痛饮烈酒,或巧作诗令,或善射投壶,吆五喝六地打闹作一团。

有几个官吏怒目发指,痛斥子嗣胡闹放肆,皇帝也只摆摆手不甚在意,抚须长笑打趣儿道:“无妨无妨,谁家小子不是个皮猴儿呢?”

在座官吏闻言也只得附和着应声大笑,稳坐席位瞧那一帮子锦衣少年嬉笑逗趣,看着看着就看出些端倪来。

那些桀骜清高的少年酒过三巡醉眼迷迷看的是谁,飞花诗令作的又是谁的闺名,投壶得中又是盼谁盼得面红耳赤?

更深露重,晚风徐来。

桃花树下粉腻簌簌,饱沾雨露的桃瓣沉在钟玉河的额间,恰是冰雪肌肤,靓妆喜作桃花面,勾得那一帮子情窦未开的少年郎都痴痴地看直了眼。

少年意气总是风发,少年心事不过怀春。

年少的瘦骨骼装不下满腔热血的欢喜,青春的薄皮囊裹不住怦怦直跳的春心,他们不会像市侩的大人似的把自个儿的情感称斤算两谋个好价儿。

他们只会挖空心思去讨好意中人,饮酒作诗、投壶骑射,都不过是揣着一颗卑微又雀跃的赤心,招摇着五彩斑斓的羽毛尾巴谄媚盼着意中人的青眼。

我那么好,能不能……能不能多瞧我一眼……

有脑子灵活的官吏眼珠子咕噜一转,心底算盘打得叮当响,状似无意地朗声道:“玉河公主是否已到婚配的年龄?”

话音刚落,满座寂然,无敢哗者。

皇帝抚着长须的手一顿,嘴角的笑霎时僵硬了下来。

太子端着酒盅的手猛地一颤,冷不防地撒了一身的浊酒。

钟知生骤然停止和附近官吏的攀谈,面色阴沉再不见言笑晏晏。

四皇子眉头紧锁,眼底遮不住的阴翳,覆着薄茧的手掌缓缓把上佩在腰侧的长刀。

嬉笑的少年们也都停止了打闹,面上或喜或忧,或羞或赧。

锐利似尖针的目光打四面八方刺过来,吓得那官吏额角黄豆大的冷汗直冒,喉头咕嘟滚动了一下,自觉自个儿好像说错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父皇!”钟玉河攥紧拳头拍案而起,秀气的蛾眉微蹙,嘴唇咬得发白。他是一点儿也不想皇帝接茬。

他像条蓄势咬断猎物脖颈的毒蛇,阴测测、恶狠狠地瞪着那官吏,恨不得把那老东西的破嘴撕得稀巴烂,叫他再也说不出那些狗屁倒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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