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徽音如触电一般霎时便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她脸颊泛红,紧张的说话都有些结巴,“谁……谁摸你了,我就是碰了一下。”
季北饶有兴致的盯着她涨红的脸,却又一本正经,满脸严肃的样子说:“男人的身体……可不能乱碰。”
他说这话时,故意盯着她的眼睛,不肯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直到在她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慌张跟羞涩,才肯罢休。
他这过于正色的表情,倒好像真被她占了莫大的便宜去。
以前只觉得他冷漠,现在反而觉得他不讲道理。
唐徽音别过脸,不想再搭理他。
民宿的夜晚过于沉寂,没有市区里鸣笛声的喧嚣,其他的声音便显得突兀些。
他房间里开了一扇小窗,窗口下似有蝉鸣,倒不觉得吵,平时也极少能听到,反倒是觉得新鲜。
唐徽音撑着下巴发呆。
季北终于有些困意,可还是撑在这没动,手里的香烟盒子快被他捏皱,他撩开眼皮盯着唐徽音的侧脸瞧了几秒,在这过于安静的气氛下,他忽然问:“你手机呢?”
“在这。”
唐徽音说完,见季北朝她勾着手指头,“拿来。”
“干嘛?”她不解的问。
“打开。”他不解释,只半带着命令似的说。
唐徽音鬼使神差的照做,把手机解锁递过去,盯着季北的动作,见他拿过手机后却是打开了微信,她心生疑惑,问:“你做什么?”
季北在聊天列表里上下滑动,终于锁定目标,却不忘和她确定一下,“这是宋池的微信?”
唐徽音瞄了一眼,如是点头。
于是季北二话不说直接点了删除。
“你干嘛?”
解决完了这桩心事,季北整个人显得尤其畅快,他把手机递过去,笑着说:“怕你舍不得,帮你处理渣男。”
要不是季北把宋池删掉,她还真没想过要这么做。
或许是没有恋爱经验的缘故,也或许她本来在情感方便就比较迟钝。
被宋池欺骗,虽然觉得难堪,倒也没有气愤到要诅咒渣男,或者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不过她是不是应该和宋池把话说清楚呢,她要不要告诉他,做错事情的不是她,即便此后再不联系,但至少过去的两个月,他们作为朋友相处的还是很愉快,如果就这样不了了之,总觉得有些处理不当。
“你怎么替我做决定,这毕竟是我第一次……”说到这,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形容她和宋池之前的关系状态,便也忽略了不合适的措辞,只图简洁,“这毕竟是我的第一段感情,就算要删,我也要和他把话说清楚吧。”
她话说完,季北突然笑了声,笑声中有些凉薄,像是在讥讽什么似的。
“第一段……”他重复着,三个字在他口中几乎要被碾成沫。
“你和他谈了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着季北说这话时,眼睛里像有一团火,挺瘆人的。
她莫名感到害怕,于是乖乖摇头,“没谈。”
“那你们有什么感情,你喜欢他?”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像在质问。
唐徽音脑子发懵,完全没意识到,这分明是自己的事,又为何要和季北这般探讨。
可现在,她完全被季北慑住,呆愣愣的回答,“不喜欢。”
“那我删掉他,你舍不得?”
她继续摇头。
季北点点头,似是觉得满意了,也不再问下去。
但唐徽音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对劲,她咬咬唇,反问道:“你对我的事情这么关心做什么?”
季北轻咳了声,眼神飘忽,回答:“没什么,替你哥问的。”
往后两人再无对话。
已经是凌晨,季北走到床边,躺上去之前又看了唐徽音一眼,唐徽音正趴在桌上打瞌睡。
万籁俱寂的夜晚,季北深呼吸一口气,压下方才因唐徽音口中的“第一段感情”而逐渐躁郁的心情。
过了好久,唐徽音趴在桌上再无动作,呼吸也渐渐均匀。
季北重新下床,来到唐徽音身边,她的睡颜很有几分婴儿感,长长的睫毛平铺着,呼吸声很轻,不知梦到了什么,舌尖舔舐过下唇,从口中发出细碎的呓语声,片刻后却又变得安静。
季北心跳徒然加快,莫名觉得有些燥热。
喉结深深滚过,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一般,他吐口气,半弯下腰将沙发上的人抱起来放在床上,夜里还是有些许凉意,被子在一旁堆叠着,他扯过慢慢盖在唐徽音身上,动作小心翼翼,丝毫不敢触碰到她。
一切做完,他转身来到方才唐徽音坐着的椅子上。
已经快到天明,可他却再无睡意。
从口袋里拿出烟,想抽一根,随后想到什么,便又作罢了。
清晨六点钟,房门忽然被敲响。
季北瞥了眼床上还在熟睡的唐徽音,疾步走到门口,拉开门见到唐简风,他倾身出去,随手把门关好,问:“这么早有事?”
“倩倩家里有急事,我得先送她回去,刚去音音那想叫她一起回去,但她没应,估计是还睡着,要不你俩晚点一块回去?”
季北摸了摸鼻梁,目光垂了瞬,鼻声应着,“嗯。”
应当是十分着急的事,说完,唐简风没做停留直接转身走了。
半晌,季北推开门进屋,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动静,睡的还香。
他摸着后颈,不乏心虚的想,他这样子,还真像是在做坏事。
十点钟的时候,外头又绵绵落下雨来,唐徽音终于睡醒,思绪迟钝的从床上爬起来。
她坐在床沿打呵欠,冷不防想起什么,心里突然一惊,扭过头看看床,再看看自己,四下打量一番,没看个所以然。
这么会儿功夫,季北从外头买早餐回来,把东西放在桌上,看唐徽音一脸茫然又困惑的表情,他心里有笑意,起了心思逗逗她,“怎么了,以为咱俩昨天一块睡的?”
唐徽音痴了口,“一……一块睡的?”
季北敛眉深笑,到这便不再逗下去,小姑娘脸皮薄,性子又软,万一吓坏了,他岂不是犯了大错。
于是他说:“我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倒也不是小人。”
唐徽音一阵糊涂,“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睡床,我在这守了你一夜。”
说着话,他用下巴点了点一旁的椅子。
唐徽音霎时明了。
她理了下自己乱蓬蓬的头发,一溜烟钻进了洗手间,季北这没有她需要的洗漱用品,进去简单洗了下脸,出去后又说:“我去找老板。”
她闪身欲走,被季北叫住,“门卡我要到了,在我这,你先过来把早餐吃了。”
她看着桌上的三明治跟草莓奶昔,眼睛里有光闪过,“这是你给我买的?”
“嗯。”
她笑的眉眼弯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草莓奶昔。”
“问店员,她说女孩子一般都喜欢喝这个口味。”
唐徽音嘻嘻笑,不由想起什么,随口便说:“季北哥也不是直男,像之前会带我去口碑很好的西餐厅,又心细的买草莓口味的奶昔,这样的男生怎么会交不到女朋友呢,奇怪……”
“谁跟你讲我交不到女朋友?”
“……难道不是吗,你已经24岁了,却没交过女朋友。”
她是觉得疑惑的,自家的两个哥哥很早就有早恋的倾向,也因为这个被爸妈狠狠教育过呢,但季北似乎很讨厌有女孩子接近他。
这也是为什么,他上次在烤肉店说他不喜欢女人,她都没有怀疑过的。
季北哑了声,良久才说:“那是因为……”说到这,触到唐徽音探究却又过于清澈的目光时,又不想再说下去。
他沉着气,“因为没碰到喜欢的。”
唐徽音了然的“哦”了声。
“谢谢季北哥的早餐,我拿回房间吃了。”
带上门卡和早餐就要出门,到门口时,她又转头问:“季北哥,你吃过早餐了吗?”
季北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她问,只心不在焉的回答,“吃了。”
于是唐徽音再不做停留,直接推门离去。
周末两天很快就过去。
周一回学校,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吴桐突然问唐徽音,“你听说宋池被酒吧解雇的事吗?”
唐徽音满脸愕然的神情,摇摇头说:“没。”
“也奇怪,宋池也算旧时光的招牌,是做了什么事,老板能把自己家的招牌砸了呢,听说自从宋池被解雇,酒吧的客人就少了一半。”
唐徽音没出声,她在想,宋池被开除的事一定是季北哥做的,难道又是因为她?
她心里有事,半晌没应声,吴桐在她面前挥了挥手,“音音,你想什么呢,愣神了都。”
“哦,没……没想什么。”
“你和宋池怎么样了?”
“我……”该怎么解释呢,宋池有女朋友却还来招惹她,这个行为固然很渣,但说到底,如果不是室友用她的手机去加宋池的微信,倒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可是,室友也没有恶意,这一切都是她倒霉罢了。
如果把这事情的经过说给室友听,室友难免觉得抱歉,她也不想让室友觉得自己有责怪的意思。
思来想去,唐徽音只说:“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就算了。”
吴桐点了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唐徽音戳着餐盘里的饭,心里琢磨着,她是不是要去找一下季北,如果真是因为她的事情给他的酒吧带来了损失,她还真是亏欠季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