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庄园里玩了一整天,唐徽音心情大好,晚上回到民宿,洗漱过后躺在床上敷面膜刷手机,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季北脸红的画面。

他竟然还会脸红?

想到这个,唐徽音觉得十分新奇,她了解的季北是个冷面杀手似的男人,不怎么会笑,脾气又坏,放在从前,她怎么都无法把季北和脸红联系到一起。

到了夜里十点钟,唐徽音还是毫无睡意,许是因为白天玩的太开心,神经一直处于兴奋状态。

她再度摸起床边的手机,却发现只剩下一格的电量。

一个人睡不着,很无聊,手机电量殆尽,这是多么糟糕的一件事。

去翻背包的时候才发现没带充电器。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发了好一会儿呆,最后还是决定去二哥房间借一下。

按以往的经验来看,她一旦失眠可能就是一整夜。

如果叫她一整晚无事可做,在这里发呆的话,还不如将她打晕算了。

她裹上针织衫出了门。

二哥的房间就在旁边不远。

夜里,民宿院子里很安静,照明灯的光亮淹没了月色和星光。

没走几步到了门口,抬手正准备敲门,却被里面缠缠绵绵的暧昧声给吓得止住了所有的动作。

他……他们在……

唐徽音缩缩手,脸红的像要滴血。

没吃过猪肉,但她知道猪是怎么跑的啊。

此情此景的夜晚,此时此刻的声音,还有比这些更刺激的吗?

她捂着脸往回跑,没跑两步,突然想起来一件更致命的事,她似乎……好像……在出来的时候没把房卡拿出来,门却关上了。

也就是说……她回不去了。

啊啊啊啊啊……

这个时间,民宿房间里面的灯几乎全关了,老板的房间也是漆黑一片,想来也早就睡下。

她不太想打扰老板,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正当她走来走去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讲话。

“偷听别人墙角,羞不羞?”

唐徽音猛一回头,就见季北光着上半身,身体斜靠在门边,半低着头点烟,打火机的光影影倬倬的照着他的脸。

花坛边上有一盏球状的小灯,白色的光铺染开两三米的距离,季北也被笼在光圈里。

在这夜里,在这半明半昧的衬托下,他人站在那,却总显出几分不真实感。

但似乎也并非不真实。

至少,他皮肤的颜色,明晃晃的腹肌,是……那么的清晰。

唐徽音捂住了脸,仓皇的移开视线。

“我,我才没有偷听。”

“那你在干嘛,偷看吗?”

说话间人已经走到唐徽音面前,她脸上一阵囧意,说话时语气里带着一丝薄怒,“我不和你说了。”

说完转身欲走,手臂却被季北抓住。

“一见我就跑,我是会吃人吗?”

唐徽音小声嘀咕着,“你不会吃人,但你会吓死人。”

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季北隐约猜想到她说的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他嗤笑一声说:“小朋友。”

“……”

“你还没说,晚上不睡觉到这来干嘛?”

直觉她不说出原因,季北就会追问到底。

唐徽音略感头疼的说:“我出来跟二哥借充电器,结果发现我没带门卡。”

“然后呢?”

“门被我关上了。”

“……”

季北笑了声,回头四下看看,于是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去找老板拿门卡。”

季北默了默,半晌突然皱眉说:“我听说民宿的老板心脏不太好。”

“嗯?”唐徽音倏地抬头看他。

“大晚上的,万一被你惊吓到犯了心脏病,可就……糟糕了。”

“……”

唐徽音几乎要哭出来,她喃喃着,“那怎么办呀,总不能在外面站一夜吧!”

季北摸着后颈,仰头似随意的说:“去我房间睡吧。”

听他这么说,唐徽音顿时警铃大作。

开什么玩笑,叫她去他房间睡,还不如让她在外面站一夜呢。

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直说:“不……不用了,我回去了。”

她要跑,季北的声音在后面飘过来,“我听说,鬼都很喜欢在夜晚出没的,尤其是这种地方。”

“!”

她一瞬间刹住脚,听到那个令人心生惊恐的字眼,脑海里不由得联想某些恐怖到极致的画面,她心脏跳得很慌,脑袋嗡声作响,极度恐惧中,眼泪“啪嗒”落了下来。

半晌没见她有什么动作,季北直觉不对,走过去时才发现她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在哭。

“……我骗你的,你别哭。”

他伸手去拉唐徽音捂在脸上的手,却被唐徽音一下挥开,然后小姑娘蹲在地上,再不克制的呜呜哭了起来。

季北一下子慌了手脚。

他不怎么会哄人,涩了涩口,琢磨了半晌,也没想到什么主意。

夜晚的风渗着丝丝的凉意,季北察觉到有点冷,又见唐徽音穿的不多,他沉了沉气,最后一个俯身直接将蹲在地上的人抱了起来。

唐徽音吓傻了,半晌才开始抗拒,“你干嘛,放我下来。”

“真打算在这待一夜。”

“不要你管。”她声音细软的,还带着哭腔。

季北眸光愈发柔和,脸上有了笑意,“这么爱哭,像小朋友。”

唐徽音不接茬,她吸吸鼻子,又说:“你把我放下来。”

“那你还哭吗?”

“不哭了,你放我下来。”

季北笑了声,把人往上一颠,抱得更紧了些,“不放。”

见他出尔反尔的样子,唐徽音好生气,但又不是很敢惹他,这一幕使她想起许多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季北和哥哥们天天在一起玩,男孩子们粗心大意,又喜欢刺激,做的游戏都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唐徽音从小就娇滴滴的,怕疼,怕受伤,因此即便是哥哥们要带她去玩,她也是抗拒的。可是季北却总是有事没事来招惹她,做恶作剧吓她,小时候几乎每次哭鼻子都是因为季北。

她也不懂,为什么季北那么爱欺负她,难道只是因为她爱哭?

她觉得委屈极了。

想到这些,唐徽音忍不住控诉,“你总是欺负我,从小到大,就只有你欺负我。”

她声音很软,常常带着孩子气,会使人忍不住想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保护。

季北听着,心里冷不防一痛,再开口说话时的声音就变得格外柔和,“我以后不会欺负你了。”

他是这样说,但唐徽音根本没信几分。

说话间,季北已经将她抱进了他的房间,抬脚将门踢上,才把人放下来。

唐徽音这次倒也不走了,她也知道今晚无处可去,也没什么可矫情的。

有句话讲,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个脑子的。

唐徽音一屁股坐在靠窗边摆着的牛油果绿的皮质沙发上,低声说:“我今晚就睡在这。”

本来也没什么困意,那就不妨在这里坐一夜。

唐徽音是这样打算的。

而季北被这么一搅和,也觉得大脑清明的很,他走过来坐在唐徽音对面,不说话,手里摆弄着香烟盒子。

一时间谁也没有讲话,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钟表发出“滴答”的声音。

很久后,季北突然说:“不是问我为什么把宋池的事情告诉你二哥,却没直接对你说么。”

唐徽音闻声抬起头,“为什么?”

季北对上她的视线,淡声道:“因为我觉得这种事由你的家人告诉你,不会让你觉得难堪。”

他的声音不似从前那般总带着一种生硬又冰冷的温度,好似他在同你讲的每句话都是在耗尽他最后的耐心。这一刻的季北令唐徽音又不觉回忆起小时候,那时候的季北虽调皮不驯,但却是个有温度的人。

只是不知从后来的哪一时刻起,季北似被换了灵魂一般,变得再难亲近。

唐徽音从记忆中抽离,又将他的话仔仔细细体味一遍,倒是理解了他的良苦用心。

这番深思后,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小人之心。”

可她愧疚季北的又何止这一件事,她好像总是误解季北的好意。

这样想起来,唐徽音脸上含怨的表情渐渐瓦解,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已然换了一副笑脸。

“对不起哦,是我错怪你了。”

以往季北倒无所谓旁人对自己的看法,误会也好、理解也罢,人都喜欢主观臆断,他懒得去同任何人分辨。

唐徽音误解他的事,分明是一件再微末不过的小事,可却叫他心里生了刺,他不舒服,竟也生出了委屈。

于是便做了这样一番连他自己都觉出乎意料的解释。

季北良久没吭声,似乎正觉懊悔。

唐徽音以为他不肯原谅自己,心里罪恶感尤甚。

她伸出手去点点他的肩膀,“喂……季北哥……”

许是方才在外面站的久了,她的指尖泛着凉意,触到他的皮肤上时,引得他无端颤栗。

大脑神经猝然一跳,季北回过头一下子捉住她的手,她柔软冰凉的小手掌被他的大手握的紧紧的,唐徽音茫然对上季北的双眼。

不知为何,她发觉季北的呼吸有些乱,又有些急促。

在她将要收回手时,季北已经先一步放开,却是盯着她的眼睛,煞有介事的样子道:“手感好吗?摸了那么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