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虽然经营的时间不久,生意却异常火爆,坐落在校区附近,来往的客人中大学生占了三分之一。

唐徽音来到这不过一个小时的功夫,周围就已经坐满了人。

其中不乏一些熟悉的面孔。

她不想被人认出来,所以尽量将自己隐匿在角落里。

听吴桐说这种酒吧属于清吧,相较于那些有身材火辣的女郎在台上跳热舞,DJ打碟放嗨曲,到处充斥着酒气和醉生梦死的人的酒吧,清吧还算比较适合她的。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小紧张。

从小家教的严格确实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

宋池的歌声很清越,带着一种温柔和缱绻,周围虽时时有交谈声传出,却不嘈杂,倒给人生出一种内心宁静之感。

她坐在角落里,头顶上有一盏散发着橘黄色光芒的小灯,光影投射在姜黄色的小圆木桌上,倒有一种相得益彰的美感。

她手里捧着一杯果汁,方才随便点的,喝过之后才知道里面混合了部分菠萝汁。

宋池唱到一首歌副歌的部分,似是终于寻到了她的身影,他扬起手朝她无声的打着招呼,她笑着回应,却吸引来了周围许多目光。

她察觉到了,脸红的微微垂下头。

听吴桐说,这里很多的女生都是奔着宋池来的,再看看方才因为两人的互动而凭空多出的几道视线,唐徽音便徒然紧张起来。

宋池说他是在这家酒吧兼职,每天只来这里唱两个小时就能下班。

所以她等待的时间并不煎熬。

估摸着时间快到了,唐徽音直接去酒吧外面等,她给宋池发了条微信,告诉他自己在外面。

等待大约半小时,宋池从酒吧里出来,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半袖,胸前有很大一个骷髅图案的刺绣,脖子上挂着一个很夸张的金属项链,这还是两人相识以来第一次见他这样穿。

“音音,怎么没在里面等我?”宋池笑着问。

唐徽音捏着背包上的小熊挂饰,心里却想,如果在酒吧里两人碰面被他那些女粉丝看见,她大概率会被品头论足,从外被“扒”到内,她并不习惯活跃在众人的视线里。

不过她没将心里话讲出来,只说:“反正也要回学校的,就出来了。”

“这么急?和我去吃个夜宵再走,我送你回去。”

时间已经不早,唐徽音果断的拒绝了,“改日有空吧,今天已经不早了。”

宋池迟钝的点点头,脸上表情有微妙的变化,不过唐徽音并未察觉到。

“你今天唱的歌很好听。”她主动说。

宋池唱的这首歌名叫《夏遇》,是他自己作词作曲,曲风很柔和,很安静,很适合这个夏天。

宋池笑了,说:“是吗,这首歌是你带给我的灵感。”他这样说着,突然上前一步,两人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

他们虽然已经认识两个月,但两人相处时更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始终保持着唐徽音心中的安全距离。

所以他今天的突然靠近令她一下子紧张起来,而这种紧张的情绪里又仿佛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排斥。

“为什么是我给你带来的灵感?”

她开口问,又下意识的拉开两人的距离,可宋池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他顺势牵起她垂在身侧的手,唐徽音没来由的一慌,不动声色的轻轻挣脱开了,宋池蹙着眉头,脸色沉郁了几分,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孩子,有种一尘不染的气质,我写这首歌时,脑海里都是你的影子,音音,这首歌我是为你写的,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听人说,爱情有千百种姿态,可她连其中一种都未曾体验过,室友说她应该试一试,总归要迈出第一步的,而她对宋池并不排斥,所以她应该接受吗?

她仓皇的抬起头来,眼神里有夜空的沉寂也有霓虹的光,透彻却也迷茫,她的眼神是最复杂的结合体。怎么会有一个女孩子像她这般令人着迷,令人向往呢。

她这样无声无息,不拒绝也不接受,可对宋池来说,她的眼神就已经叫人无法抵抗,好像再多等一秒钟,对他而言都是最大的煎熬。

他不想再等了。

宋池低下头去,两人间的呼吸徒然近了几分,唐徽音蓦然睁大双眼,顷刻间伸出手去,抵挡他的靠近,可就在这时,后面有人轻咳了一声。

宋池停止动作回头看去,唐徽音竟觉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当她看清后面的人时,却是愣怔住了。

酒吧外墙边上,季北黑色西裤配白衬衫,衬衫领口处开了一颗扣子,高冷又禁欲的搭配。他靠墙站在那里,绛紫色灯牌的光一半晕染在他身上,寸头将他的轮廓刻画的更加生硬,五官尤为立体。他嘴里叼着一根烟,手上把玩着打火机,“啪嗒”火光熄灭又燃起。

唐徽音听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他顿了顿,复又说:“我是故意的。”

宋池先一声开口,带着疑惑的,“北哥,你这是何意啊?”

唐徽音根本无暇思考他们两人为什么认识,她只觉得脸颊发烫,许多复杂的情绪在心里翻涌着。

她完全不敢看季北,甚至都未思考过,她本也未做错什么,为何会有这种心虚之感。

季北将那打火机丢进西裤的口袋里,朝着他们走过来,走到宋池面前时停住脚步,抬起手臂一下子揽住宋池的肩膀,脸上带着森冷的笑意,“宋池啊,你玩大了,这个……是我妹妹。”

宋池脸色徒然发白,紧张的吞咽着口水,可脑海里却还在计较着,明明一个姓季一个姓唐,怎么会是兄妹。

像是看出他的疑惑似的,季北嗤笑一声,补充一句,“干妹妹。”

干妹妹……

唐徽音眉头蹙在一起,这些年在室友的“熏陶”之下,或多或少也对这大千世界有了新的认识,便也知道,这“干妹妹”并非什么纯洁的词语。

她脸上蒸腾着热气,被羞辱的感觉油然而生,一贯好脾气的人,也在心里头蕴着怒火。

她刚想开口讨伐季北,可季北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他放开宋池,转而拉过唐徽音的手臂不由分手的带她走,还扔下一句,“人我带走了。”

“你放开我,季北。”

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使她的挣扎都是徒劳,更何况季北手掌下的力道几乎扼碎她的手腕。

唐徽音心中怒火正盛,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低头狠狠的在季北的手上咬上一口。

“……嘶,你属狗的?”

因为痛,他下意识的放开了手,唐徽音紧紧的抓着背包,像是找到依托的力量般,她仰着头,一双眼睛泛着红,“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那样说,你不知道那样说很容易引起误会吗?”

季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神在她脸上描摹着,但就是不说话。

唐徽音气急了,胸脯上下剧烈起伏着。

“亏我把你当哥哥一样看,你怎么能这样羞辱我。”

季北眼神微变,冷哼一声。

“谁稀罕。”

“你说什么?”

他喃声说着,声音很低,唐徽音没听清便又问他。

她的眼圈红红的,跟个兔子似的,像要再多说一句,就能掉下眼泪疙瘩。季北看着,不由想起方才她和宋池那么亲近的一幕,如果那时他不在,如果……

想到这,他心里徒然升起一阵躁意。

再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时,脑子里生出一个念头,始终徘徊不肯离去。

可是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闭了闭眼睛,将视线从唐徽音身上移开,平复下呼吸,之后又再次抓住唐徽音的手腕。

他的车就停在附近的车位上。

唐徽音被他一路生拉硬拽的塞进了车里。

男人折回驾驶室,唐徽音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要和宋池那样说?”

“你妈是我干妈,你难道不就是我干妹妹,有什么问题吗?”

唐徽音睁大着眼睛,眼珠子转啊转的,她咬着唇,满脸都是羞臊的红。

原来是这样……

那她刚刚都在说些什么啊!

天啊……

唐徽音一阵懊恼,她生硬的扭过头去,老老实实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再也没出声。

季北发动车子说要送她回学校,车子行驶在路上时,唐徽音忽然觉得胃里有些不适感,里面似有火烧,很是难受。

她胃一直不算好,恍然想起自己在酒吧喝的那杯果汁里有菠萝汁,估计是被菠萝汁刺激到了。

额头上发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有些疼的说不出话来。

季北察觉到她的不对,出声问:“你怎么了?”

唐徽音本就尴尬着,便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只敷衍道:“没事。”

季北一下把车停靠在路边,语气不容置喙的样子,“有事就说,别装。”

唐徽音怯怯的看过去,在他眼神的威逼之下,才开口说:“我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