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师姐!新书到?了!”

几乎是一路跑进屋的,小丫头大声叫道,正?在伏案写写画画的女子抬起了头,皱眉道:“小声点,别吵到?了师父!”

被呵斥了,那丫头缩了缩脖子,赶紧快步走上前,把一个匣子放在了桌上,仍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道:“刚刚才送到?,听说是几何书!”

这话让那师姐眼前一亮,连忙打开?了木匣。里?面是一本大书,瞧着就极为厚重,还?有硬邦邦的封皮,不用想,肯定是羊皮纸做的。这种书,在西洋可是贵人?们家里?世代收藏的,想来也?是有年?头了。

迫不及待的翻开?书本,那师姐只是看了几眼,就叹道:“竟然还?画了这么多?图,可真是稀罕。”

帮主有命,这几年?那些前往西洋的船队,陆陆续续带回了些书本,各学科的都有,还?专门找人?翻译,送到?书院中供人?翻阅。他们真知斋可也?是收集这些西洋书的大户,还?有不少人?开?始学习番话番文,只是为了更好的看懂书上的内容。毕竟数算一道,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真知,看看旁人?研究过的东西,对他们可是极有补益的。

不过只贪婪的看了几眼,她就站起了身:“得先交给师父,让他来处置。”

师父不懂番文,但对这些图形、符号极为敏锐,说不定看到?就能有什么新点子呢。而且译文也?得交给同门师兄们处置,哪怕她如今也?略懂一些番文的用法,却也?不好越俎代庖。

那小丫头遗憾的叹了口气:“空法师兄翻译东西可慢了,咱们要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上面的内容?”

师姐瞪了她一眼:“师兄那是严谨,还?有你手头的东西算完了吗?就在这儿好高骛远!”

一听手头的东西,那丫头就不敢再吭气了,只能乖乖看师姐捧着书出了门。

站在师父门前,净云深深吸了口气,才恭恭敬敬的敲响了房门。不多?时,门就打开?了,只见一个身材高瘦,头发剃短的年?轻人?皱眉道:“净云师妹,可是有事?”

知道师父算数时最不耐烦人?搅扰,净云连忙把那本大书捧上前:“空念师兄,这是新到?的西洋书,是讲几何的,里?面还?有插图……”

她的话没说完,那青年?就结果了书册,稍稍翻了翻,就肃然点头:“不错,你下去做事吧,我交给师父。”

没等她答话,门扉就砰的一声又合上了。

被关?在门外,净云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掉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师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小丫头已?经坐到?了桌案前,看着是打算开?始干活了,也?没想到?师姐回来的这么快。

净云摇了摇头:“师父在忙。”

那小丫头却听出了不对,皱眉道:“是不是没见着人??师兄们最近是不是老拦着咱们,不让咱们见师父啊?!”

“倒也?不是不想让师父见咱们,只是……”净云顿了顿,低低叹了一声:“不太?想让咱们学新东西吧。”

这话不免让那小丫头动了怒:“都是凭本事进的真知斋,为什么拦着咱们学东西?”

凭什么?就凭这两?年?,真知斋的名气越来越大,开?始有人?惦记今后的好处了。

当年?真知斋初立,一痴不太?想收俗家弟子,加之钻研数算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奔头,学的好的还?不如去做个账房、管事,因而拜入师门的人?并不多?,还?有一多?半是女子。毕竟女子善算计嘛,天生就对数字更为敏感,是研究这枯燥学科的好料子。

当年?她就是小学数算极优,又不想去教书,这才拜入了师门,还?得了个净云的法号。早些年?也?勤勤恳恳跟着师父学习,因为心思机敏,又罕少出错,很得重用。

可惜好景不长,自从科举开?始考数算后,钻研数算的男子就多?了起来,又赶上翻译书籍的浪潮,眼见真知斋越发受帮主重视,前来拜师的男子也?多?了起来。像翻译这样的精要活计,都被那些师兄师弟们攥在手中,还?借着侍奉师父的便利,一心排挤她们。

没法提早看到?西洋书,也?没法跟师父亲近,学习更多?知识,她们几个倒像是桌案上的算盘了,只负责报数即可。

见那义愤填膺的小丫头,净云低声道:“咱们毕竟是女子,更擅长数算,他们心存防备也?是寻常。为这起冲突,反倒是咱们坏了同门之谊,切不可莽撞。恩师门下,总不能一辈子就算这些破玩意吧?!”

见她动怒,净云反倒是笑了:“为什么觉得这些是破玩意?这可都是恩师布置下来的,仔细看看,也?不难猜出恩师在钻研什么。况且书始终是会译出来的,于其整日巴望着学那些新鲜东西,还?不如好好想想所学有什么缺漏,一点点查漏补缺。谁说西洋的书就是最好的,那不也?不是前人?的所学所想,咱们又差什么呢?”

她说话的声音柔柔软软的,但是语气出人?意料的坚定,倒是让那小丫头心中的火气消了几分。看了看书案上那摞纸,她咬了咬牙:“就是,咱们也?能找别的东西研究,就像净慧师姐,不是去给织造场改良织机去了?学以致用也?是条出路!”

真知斋中,第一等的学问?是纯粹的数理,直指大道,须得一等一的天赋本领。次一等的,则是归纳总结,研究前人?的学问?,提炼出更加直白的道理。而最次的,是跟那些匠人?们打交道,看看要怎么把数算用在改良器具上,美其名曰“学以致用”。

她们这些女弟子,都不是师父那种天资绝伦之辈,倒有大半选择了最后一种。唯有净云心气高上一筹,想要走归纳这一条路,这才偷偷学了番文,指望博采众长。可是斋中抱着此等心思的师兄师弟也?不知有多?少,她才更受人?排挤。

不过这些,不足为外人?道。净云只是牢牢记着当年?先生的那些话,她们这些女子天生就更擅长数算,才会比那些男孩儿考的更好,学的更快。这是她身为女子的依仗,凭什么要认输呢?

不再多?言,净云铺开?了面前的纸张,回忆着刚才翻看过的那几张图,飞快画了出来。她不太?明白那本几何书里?讲的什么,但图案总是能懂的,也?能通过那些图,猜测其中真意。

之后还?得想些法子,多?学点番文,虽说翻译这等舞文弄墨的活儿,都是男子更为擅长,但她又不笨,总是能学会,学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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