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木当然没办法改变奥尔瑟雅的决定。

 甚至那位神明大概是打着让他受教训的心,封印了谢虚十分之九的神力,让神力本就十分微弱的初生半神,变得更接近于那些大地上的人神之子了。

 ——当然,大概是害怕谢虚真的死在大地上,又或是害怕他真的被光明神发现,而摧毁掉这个完美的造物,奥尔将谢虚放逐去的地方是大地的边界,传说中的神弃之地。

 神弃之地有二十多个属国,并称为西国,兵力都十分孱弱,但周边的国家却不想吞并它们…那些人类当然不知晓在众神中流传的“神弃之地”的说法,只是他们也知道那片地界灾难横行,瘟疫、饥荒、怪物频频出现,伟大的流传着神的血脉的英雄在去猎杀怪物时,都不幸永沉眠于地下。

 试图去吞并西国的城池,不仅压榨不出分毫的油水,还连带着本国都变得多灾多难起来,自然不敢再贸然侵略。

 事实上他们至今都对西国年年饥荒,还能保持着为数众多的人口感到惊讶。

 谢虚在临行前,大致也知道了自己将要去的人类属国是什么情况。

 森木对谢虚被放逐到那样一个荒凉的地方十分反感——要知道即便那些出身并不怎么光彩的半神,都是各个国家的座上宾,可以享受整个国家最好的美酒美食和财宝。而谢虚去的那个地方…恐怕便是国王的宫殿,都是四处漏风的石块搭建而成。

 “不过好在不会碰见那些妄图弑神牟取神格的、胆大妄为的人类了。”森木道“所有去神弃之地的神明都会被压制神力,便是连那些强大的半神,也不乐意去那种地方。”

 谢虚正垂眸看着神仆为他收拾行装——虽然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需要带上的行李。听到森木的话,倒是微微掀了掀眼皮,银色的瞳孔似半敛的明珠般,是非常漂亮的色泽。

 他有些感兴趣地问道:“为什么会被压制神力,所有神明都这样吗?”

 这在神界中也是极隐晦的秘密,但森木得益于他在黑精灵族的地位,正巧知晓这个秘密。他犹豫地看了谢虚一眼,大概是觉得说出来也不会碍什么事,于是对谢虚道:“…因为那里传闻是深渊之神堕落的地方。”

 “祂残余的神力,会让所有光明神属的神明陷入惶恐。黑暗神属的倒是要好一些,不过也就是好一些而已。”他说着,又有些烦恼地看向谢虚“你到那里,应该不会觉得难受吧?”

 毕竟谢虚的神力,全都来源于那位医药神,他又是轮回神亲手创造出来的,很难说会不会被神弃之地排斥。

 在森木开始忧心起这件事的时候,神仆已经收拾好了行装,谢虚将其收纳进空间中,让森木放宽心。

 “我对那个地方很有兴趣。”谢虚道。

 他银色的细密眼睫垂下,遮掩住了思索的神色。

 ·

 肩负着护卫和看守双重职责的神仆将谢虚送到了大地边界,走过了相当荒凉的地段,再往前,便是真正神弃之地的诸国范围了。

 因为这片荒凉地界的恶名,即便是那些自诩为神的使者的神仆,也不愿意踏进这里一步,只皱着眉对谢虚道:“大人,我们便送您到这了,请您进去吧。”

 毕竟这里是连季节女神都不愿意踏足的地方,他们也只远远观望就好了。

 谢虚无言点头,向那遥远处隐约可见破砖破瓦的城墙走去。

 他身上仍穿着人类工艺无法制成的、如月光一般柔滑的雪白长袍,黑发银眸,样貌便是在神明之中,也是最摄人的美貌,又何况是来到了人类里面,简直便如黑夜中的熹微月光那般亮眼。

 神明是可以改变自己的样貌的,便是半神也如此,偏偏奥尔瑟雅又给谢虚下了禁制,让他无法轻易变更那与医药神克里斯汀如出一辙的模样。

 好歹面对普通的人类,谢虚在神殿中学习的那些小神术…譬如忽略咒之流,就可以应付过去了。

 于是当谢虚出现在守城门的卫兵眼前,他就是一个瘦削得可怕、年纪轻而衣裳破落的普通人类少年。

 每天想离开 西城的民众不计其数,城门大咧咧敞着,卫兵也不会拦;然而这些人的结果却又不怎么美好,要么在别的城池根本生活不下去,要么好不容易拥有了平静的生活,又被那些神官发觉,将他们这些备受诅咒的人赶回西国。

 所以卫兵们早应该见怪不怪了。

 但是当他们的目光落在谢虚这个“狼狈”又“落魄”的少年身上时,却发现对方尤其地…可怜。

 招人疼。

 他们眼中的少年一双眼睛水润润地睁开,似桃花一般微弯的形状;身体装在空落落的麻布衣里,极瘦的手腕也从短袖中露出来,上面是青红交错的伤疤,如同被人恶意鞭打过一般。

 像这样因为饥饿而去偷食物的小鬼很多,被偷盗的主人如果发现了,做出什么惩罚都不为过,打一顿已经是最轻的了。卫兵经常从这个年纪、被饿得骨瘦嶙峋的少年身上看见类似的痕迹。

 但不知为何,面对这个相貌十分平凡的小鬼,他们同时冒出了“这么可爱怎么有人忍心下手打”的奇怪感触。

 “喂…”卫兵犹豫地道“你给我站住。”

 忽略咒如果施展在身上,受术者会自动在其他人类眼中变成最符合认知的普通形象,最高明的忽略咒,甚至可以欺骗过神明。

 也是因此,谢虚并不知道自己在卫兵的眼中变成了什么样子…总不至于是通缉犯就是了。

 他十分顺从地停了下来,银色的眸子望着眼前两人。

 而这幅模样,落进卫兵的眼中,便成了少年被吓到了,又不敢逃跑,只好乖巧又僵硬地站在他们面前。

 出声的士兵叫为涅斯,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来守城门虽然见识多了,却远没有到铁石心肠的地步。他咬了咬牙,从腰上口袋中摸出一个深灰色的布囊。

 为涅斯先是从那布囊中掏出了一块干粮饼子,掰开一大半——又犹豫地看了谢虚一眼,将那大半饼子又放了回去,连着灰色口囊,一并塞到了谢虚怀中。

 “走吧走吧。”他十分坏脾气地挥了挥手,做出驱赶的姿态。

 事实上,在掏出那块干饼的时候,为涅斯就闻到了那股大麦磨成的清香,忍不住喉结微微滚动,咽了口口水。

 他怕自己再去看,会忍不住将那饼抢回来。

 谢虚抱着灰色口囊:“?”

 为涅斯的同伴阿尔眼尖,看见了那块干饼沉甸甸的份量,顿时嚷起来:“喂!那可是你一天的口粮!”

 为涅斯有些被戳穿般的不好意思:“大男人一天不吃能有什么事?”

 “你也不想你姐姐为你准备这些麦子有多辛苦——”

 “难道你好意思要回来?”为涅斯大声道“我看他再不吃点东西就要饿死了。”

 其实远没有要饿死那么夸张,就是的确消瘦得厉害;阿尔也看向了谢虚,发觉自己那些义正言辞讨要的话,的确说不出口。

 不仅如此,要不是他家条件没有为涅斯那么好,吃不到干饼,身边没带着粮食,只能回家中分一口熬给一大家子的稀粥,他也要忍不住将食物分给这少年了。

 “哎,算了算了,”阿尔掩面道“你快走吧,记

 得把粮食藏好一点,别被其他人发现抢走了。”

 谢虚:“??”

 他有些呆怔地看向怀中的囊袋,黑色的发丝垂落其上,发尾轻轻拂过粗糙的麻布料。

 这大概是他收到的,最…特别的东西。

 如果这时候有神明路过,恐怕就能看见容貌稠艳无比,身着华贵衣袍,身上带着浓重的光明神属气息的美少年,抱着一个与他装扮格格不入的破布袋子的诡异场景了。

 谢虚要将食物还回去,被“凶”了一顿赶走了。

 他虽然在神殿中居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到底还留着之前位面的记忆,对人类社会的常识当然有所了解。

 因此谢虚很清楚这座城池的贫穷,而食物这样宝贵的生存资源,也应当是十分难得的。

 城中荒凉,有不少因为得了疫病而一家人死绝、空下来的无主之屋。

 不是真正走投无路的人,是不会靠近这样恐怖的、有着“吃人怪物”的房屋的,但谢虚不怕疫病,便寻了处暂且借住。

 因为实在太破烂了,墙缝几乎要和门窗一样大,里面倒是不潮闷。谢虚借着那些透过来的光,掰碎了一些干饼吃了。

 半神不吃东西不会死,但吃了也没什么坏处,连那些神明,都热爱人类的祭品以满足口腹之欲。

 不过这干饼没什么味道。

 那些神仆给谢虚准备的行装中,就有百余只牛羊、千顷的鲜果、足以堆满十间房屋的精细面包还有百瓶的葡萄美酒。

 这些在诸神的供奉中不过是九牛一毛,所以才连谢虚这样不算是正式神的半神,都能享受如此的分例。

 谢虚原本没打算动用这些东西,但现在倒是有点感谢神仆的体贴了——他可以用作回礼。

 神力的波动在破败的屋中微微一闪。

 数不尽的面包出现在了为涅斯的房中,米桶里、餐桌上,甚至连床铺上都堆满了香甜松软的面包。

 为涅斯本就饿得厉害——毕竟天天饱餐饿一顿,和饥一顿饱一顿又饿了整天实在不能相比。在梦中闻到了香甜食物的味道,连口水都流了满地;等醒过来时,看着几乎要挤到眼前的面包,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于是开始大饱起口腹之欲来。

 等吃得肚子都胀痛浑圆了,他才听到父母的房中传来一声不敢置信的惊叫声,也愣住了,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跑了出去。

 ·

 神迹展现的第二天,整个城池的人都知道了,所有人的话题都围绕着这件事展开,连平日的愁云惨淡都被掀开。

 一个没甚名气的卫兵,第二天起来,房中堆满了无比美味香软的面包,那香味能飘出几条街,惹得靠着水泡米面作吃食的小孩都哭闹起来。

 还有另一家,不剩几滴的水缸中,突然涌现了满满的葡萄美酒,便是掺着水喝,那股香浓也让人回味无穷。

 这是真真切切的神迹,没人会怀疑他们是偷抢来的…毕竟哪怕是国王的宫殿中,也找不到这样多的松软面包,有这样醇厚酱香的葡萄美酒。

 除了神,还有谁能做到这些?

 西国里的人类,被神明遗忘到,他们都快忘了这世上还有神明了。

 这一现的神迹,让那些哪怕是穷凶极恶之徒,都不敢去偷盗那些美味的粮食,害怕吃到肚子里会被神明惩治。

 倒是为涅斯和阿尔十分聪明,他们留下了足够多的份量,然后将面包切成小块、美酒掺着水,分发给满城的人。

 得到实际好处的人们,顿时掀起了巨大的热情!

 这样看得见摸得着

 的神迹,在他们看来,

 比那些游吟诗人口中瑰丽的、赞叹神明无比强大的事迹,都要来的更伟大些。

 谢虚作为暂住在空屋中的无业游民,竟然也得到了一份。

 谢虚:“…”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些祭品会以这种形式回到他手中。

 城中真的热闹极了,这座前天还死气沉沉,困苦与绝望交织的城池,好像骤然被打了针强心剂,无限的爆发出生机来。

 ·

 小城中也是有神官的。

 现今的神官已经近六十多岁了,发须全白,满脸愁苦的纹路纵横在脸上。

 神官作为神明在人间中的传令者,本应是地位超然的;但恐怕整片大地上,都找不到比西国的神官地位更低的神的传令者了。

 作为不被神明踏足的地方,便是连历代传承下来,身体有神的血脉的神官,也从没有见过真正的神明。

 连梦里也没有。

 但是每年的供奉与祭品又必不可少…说来不算公平,虽然每个国家每个城池都会供奉一位或数位神明,但是神明现身为人们带来福祉的事迹,却稀少的让出现一次便足以大地写在史册上;但一旦一个国家,少了一年的祭品,便会招致神明的愤怒,整个国家的民众都将承接怒火。

 西国的民众实在过得太困苦,国土内连定居的半神都没有,缺斤短两的祭品也从来没有引起哪位神明的怒火,说句大不敬的话,新任的国王早就觉得这世上没有神明,神官都是骗子们联合起来编造的谎话——以至于新王看老神官十分不顺眼,每次祭典的祭品都要神官苦苦哀求才勉强拨下些粮食来。

 而今年,新王甚至是不准备上供祭品的。

 要是他们的国家像邻国一样强盛便罢了,上交贡品全当是为了稳定民众,但是如今每年都要饿死一片人,连国王本人都不敢挥霍的多吃一个面包,哪来的财力浪费给“骗子”?

 老神官都做好自尽的准备,用来劝说新王了。

 可就是在第二天,神迹发生了!

 老神官快车赶去了为涅斯和阿尔的家,十分巧合的发现,为涅斯的姐姐和阿尔的母亲都是秋收女神的信徒!

 依秋收女神的神职,能变出食物来奖赏信徒,再合理不过了。

 老神官十分感动,甚至撬下了神杖中的珠宝,奖赏给这两家。又对外宣传,是这两家人的诚挚信仰,打动了秋收女神,才让女神显示了神迹。

 今年的祭典,便由祭祀光明神变成祭祀秋收女神。

 新王也因为这件事,慌得从王座上滚下来,并且开始深刻的反省,他们的城池这么不幸,是不是因为自己——或者先国王,不够尊敬神明所致?

 于是今年的祭典前所未有、无比盛大的操办起来,国王从自己的私产中艰难的凑够了五只牛和五只羊,并着美酒、鲜果、点心还有各式的粮食米面作为祭品。

 在离祭神日还有一月的时候,他们已经凑足了相当够份量的祭品。

 ·

 谢虚作为游荡在城池中的无业游民,不幸被拉了苦力。

 那名穿着浆洗的有些发黄的神袍的神职者带着两人询问他的年龄。谢虚不知道自己在他们眼中,是个什么形象,还算保守地答道:“二十多。”

 神职者惊讶地看他一眼,追问了几遍,最后道:“你看起来最多十六岁。”

 …谢虚有点想知道自己在他们眼中,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那人又问道:“你和人做爱过吗?”

 谢虚:“没有。”

 神职者

 低头登记,复又抬起头来,补充道:“和男人

 也没有吧?”

 谢虚:“…没有。”

 神职者写完了最后一行文字,告诉谢虚,他被选为修炼神庙的人了,每天做完工可以领两个干饼和一瓶干净的水。

 事实上,这是相当不错的报酬了。不过谢虚微微抬起眼,有些奇怪地道:“是给哪位神明修炼神庙?”

 作为神弃之地,不会有任何神明愿意把神力注入到神像中,承认神庙的建立。

 神职者已经卷起了珍贵的纸张,瞥了谢虚一眼,不满地道:“当然是前段时间显示神迹的那位大人了!你应当也分到了那无比美味的面包,和珍贵的美酒吧。”

 谢虚:“…”他一时不知该反驳,那并不算什么神迹——就如同自己不是神明。还是该先赞叹,对方让他自己给自己修神庙,也未免太亲力亲为了。

 不过谢虚很快便意识到,他不是在给自己修神庙,而是给秋收女神修神庙了。

 好在十分轻松。

 真正建造神庙的仍是各类工匠,谢虚和其他被选中的少年人负责打扫修建好的部分神庙中的灰尘,给每一处点缀上鲜花,再在仍未雕刻好的神像面前念诵诗歌,据说这样可以让在天上神殿中的秋收女神收到感召,降下一点神性在神像中。

 可就不知道在神弃之地的诉求与信仰,能不能到达秋收女神的耳中了。

 谢虚并不怎么在意给别的神明读“赞歌”那本厚厚的叙事诗歌,他单纯是当故事书来念的;在神职者发现谢虚识字后,也高兴的把带领其他人念诗歌的任务教给了他。

 其他人原本是不满的,毕竟与神职者接触的机会本来就少。但是每次谢虚念起诗歌来,分明是再平常不过的声音,脑中却莫名蹿出“这声音真好听”的念头来,人也不自知的安静专注下来,跟着谢虚念完整本诗歌,只觉得心中平静。

 …奇怪了,这是神明的莫测力量吗?

 因为会认字又能“领读”神职者开始重视起谢虚来,除了每日的食物,还会另发两银币的薪水。在得知谢虚住的是那些空屋后,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住疫病而死的人的屋子是多么危险的事,让谢虚暂时搬到神庙中来。

 于是谢虚只好开始全勤上班。

 ·

 谢虚念完最后一段诗歌,太阳的斜晖也落在神庙内殿的石砖上,其他的少年们如同方醒过来一般,从那种极其舒适、玄妙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身心都十分放松。

 每日重复着念那些华美词藻本应是十分枯燥的事才对,可少年们却觉得十分享受,甚至想着要是永远到不了祭神节就好了——

 这种大不敬的想法他们当然不敢说出口。

 在谢虚停止念诵之后,蜷缩在神庙内某处角落的少年也缓缓醒了过来。

 他与十分圣洁的神殿也格格不入,衣服脏污的看不出原色来,满身血污,连面容都是满满血痂,看不清具体什么样貌。

 唯独一双金色的瞳孔清透无比,如同初生的野兽那般,又好似天上的一轮金日,简直比黄金还要更加漂亮。

 不过他很少睁大着眼,更多时候都是没精神的低垂下去。

 “有点糟糕”他想着。

 因为太舒服睡着了,导致来不及及时逃走了。

 果然,从神庙中出来的人里,有人眼尖的一眼便看见了他,于是嚷着:“他又来偷听了!”

 “拥有神性的诗歌,是随便听听就能懂的吗,”那人大声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想踏进神庙里吗?”

 白痴。

 少年冷淡的想着,我又

 不是来偷听你的。

 不过那人的大声嚷嚷,也的确将黑发年轻人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那双眸子淡淡从少年身上扫过,方才还满不在乎的少年顿时身子微微僵硬起来。他抹了一把脸,勉力挤出一个微笑的神情来。

 他非常紧张,不过好在这次没有落荒而逃,比上次有进步。

 “嘿!”立即有人道“他还龇牙咧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叫卫兵把他抓起来吧!”

 少年:“…”还有人蹭到谢虚身旁,义愤填膺道:“谢,他好像是冲着你的,是不是想威胁你啊?”

 “不是。”谢虚道。

 他看着那个满身血污的少年…好像是在笑的模样。

 当然,这笑也的确有点狰狞就是了。

 满心烦躁的少年,因为听到了那些神职人员和卫兵的脚步声,不得不转身逃走了。

 那身手简直灵活的不可思议,像是一眨眼便消失在眼前。

 谢虚微抬起眼。

 他总觉得刚才感受到了…神力波动?

 ·

 虽然好好休息了一下午,但是到了傍晚,金瞳少年还是觉得饿得厉害。

 胃中空荡荡得十分饥渴,像是吞进多少东西都得不到满足,按照往常的经验,他该去找那些怪物了。

 他有一个秘密。

 他是个吃怪物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