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是被牵扯进这样荒谬的言论中,谢小宗主也没有反驳,看来多半是真的了。

 这些盼得佳郎的修士们都有些浑浑噩噩的,也不知是先讶异于这等人中龙凤的剑修背地里竟然做着这种皮肉勾当;还是讶异谢小宗主看着那样如皎皎白月不可触及,竟还贪慕这些男色。

 真要算起来,都分不清谢小宗主是占人便宜了,还是被占便宜了…

 谈棠行事乖张,谢虚偏偏还“纵容”了他,这事就传的整个修真界都知晓了。

 那些来参与试仙大会的极欲宗弟子,先前还只是被围起来打听他们小宗主的修为深浅——

 这些弟子也一概回不知。倒不是口风有多紧,而是他们也正震撼着回不过神来。谢虚在极欲宗的权威是毋庸置疑的,哪来那么多又没脑子又不要命地挑战他,因此这些弟子也是到了今日,才晕乎乎地想:原来谢小宗主的修为,这般高深!

 而后那些修士问的问题,就不是那么正经了。

 诸如:“在极欲宗中,谢小宗主一共纳了几个男宠?”

 “谢小宗主是唯独偏爱剑修吗?”

 “道友且看我,够不够格被谢小宗主收入房中?”更有夸张的,问出这样的话来。

 极欲宗弟子看了一眼那个已然结丹,生得一幅桃花相的青年才俊,发现对方态度十分诚恳,不似在说玩笑话,内心十分吐血,反唇相讥道:“也不看看你那个模样,有我们小宗主好看吗,还有脸做以色侍人的男宠?”

 那满面桃花的修士摸了摸鼻梁,内心颇为不服气,讪讪道:“可我见那剑修,也没有谢小宗主好看…”

 …

 谢虚还不知晓,他拿来挡桃花的人已经给他招了一堆桃花劫了。倒是在首日比试结束后,谢虚回到长生门为他准备的“青园”府邸中,手上挂着的灵牌微微发热,想来是接到了别无欲传来的消息。

 别宗主的眼线实在是灵通的可怕,应当是知晓了谢虚上擂台比试的事了。

 别无欲自然舍不得训斥自己如珠似宝的亲子,除去老父那些挂念之语外,也不过是委婉地提了提谢虚有些风头过劲了。

 在别无欲眼中,自己的独子当然是值得受万千仰慕,在修真界年轻一代间大出风头也不过是寻常事。只是别无欲怕少年人一时意气,突破了金丹期,便是将这些年修习的功法毁于一旦,后日前程难期。这才又嘱咐许多遍,小心行事莫要勉强,若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让玉胥出面便是。

 另外又在消息末尾提了一句,谢虚豢养的那只白蛟,或是灵仆不尽心看养的缘故,竟在夜间溜出了极欲宗,不知去向。别无欲已处置了躲懒的灵仆,又派人去寻那白蛟,若是当真寻不见,再抓一只乖巧的蛟龙来做谢虚的坐骑。

 谢虚将灵牌中传达的讯息尽纳入识海中,随手捏破了灵牌。

 他在修真世界留得太久,竟没发觉剧情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

 主角受白子浮外出历练秘境,意外闯入上古魔君的洞府,一时生死未卜。与白子浮暗通款曲的白皎早已认他为主,受心头血牵连,自然得知主角受危在旦夕,便破了禁制,飞往秘境之中——又历经种种,终于救下主角受,且吞噬了被释放出来的魔君残魂,灵力水到渠成下一举化龙,恢复真身。

 这也预兆着白皎与主角受温存一段时日后,傲慢又薄情的谢小宗主的好日子,大抵也就到此为止了。

 想到接下来的剧情,谢虚倒也没什么抵触心理,反而微微叹息,有些欣慰…终于还是到这一步了。

 试仙大会一共举办三天,谢虚原本是想会会李裘谦,多磋磨一下这半妖,看对方有什么本事,竟迷得玉胥叛出极欲宗也就罢了,还能对自己唯一的弟子,一心袒护师父的玉青师姐下杀手。

 但受剧情所限,谢虚怕白皎回极欲宗寻仇的时候找不到人,还是尽快回宗门为正事。

 索性他也不是参与试仙大会的正式弟子,只明日与玉胥知会一声便好。别之医那边,就不提了。

 谢小宗主惯来任性,也不会有人敢拦他。

 谢虚想的妥帖,只是他推开“青园”中的厢房时,却见那门微向外敞了敞,颇有些欲语还休的迎接之意。

 房中尽心地点了有益修为的清净紫竹香,摆着繁琐的灵气阵,对于不重外物的长生门而言,该是将最舒适的灵园腾给谢小宗主了。这一切都当是极妥帖的——如果不是除此之外,还藏着一个人在里面的话。

 谢虚微皱了皱眉。

 他虽然带着“男宠”但长生门因此给他安排房中人,就有些荒淫了。

 那人似乎是全灵之体,一呼一吸间都像是要化进天地间般,是绝佳的炉鼎体质,也正是因此,谢虚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

 黑发的谢小宗主便立在门外,神情冷淡至极,如同不可触碰的天骄,发梢被风吹得微摆。

 “出来。”

 一字一句里都像凝了冰。

 那躲在房中阴影里的人似乎是僵住了。也不过是在下一刻,房门突然大敞,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霎时扑了出来,一下子便扎进谢虚的怀中。

 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简直像风般掠过,谢虚一时也没有避开。正当谢虚皱着眉要将他推开时,才发现少年身上的衣服…其实很是不寻常。

 那衣裳是半透明的,少年白皙的肤色隐约可见。可那又不是些珍贵的绫罗绸缎,精美又柔软,那布料实则十分坚硬,摸上去是如磨砂一般的粗砺触感,让人想到冰冷的蛇皮。

 当然——其实比衣裳更夺目的,是少年银发上,生着两只精致又漂亮的、接近于半透明,以至于被埋没在银发里的角。

 这少年给他的感觉十分熟悉。

 谢虚突然间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他几乎是自言自语般地道:“白皎。”心中并不期盼少年给予他什么反应。

 但怀中的少年却是依恋地蹭了蹭谢小宗主的衣袍,抬起头露出极明媚的笑容,用还不太熟练的人类语道:“主、主人。”

 谢虚一下子脑中一片空白。

 白皎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又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