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丝吹奏进入尾声时,陈斜已经准备好带头鼓个掌,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排面不能少她的。

但是中途来了两个人扰了他的注意力。

这两人都是女生,在门口来回徘徊了有一阵,之所以注意到她们,一来是自己就坐在教室后门的门口,为了方便班上有人进出上厕所什么的,所以后面这扇门有必要?敞着;二来这俩女生每来回一遭,就能隐约听见他们在那儿叽叽咕咕,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

拥有无法阻挡的魅力这件事,真的很让人困扰。这么想着,陈斜指尖搭上了门框,准备把门关上。

手指轻轻使力,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由内往外就要阖上,在最后的关口,却被人扶住门框,又从外往里复归原位。

陈斜抬眸,看着两个女生:“不好意思,我拒绝。”

两女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看向陈斜,异口同声:“你先听我们说……”

陈斜神色复杂:“你们居然还一起……”

“来表白”三个字他还没说出口,就被其中一女生截断了:“那个,孙斯尧在高二那边打架,闹得挺严重?的,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啊?”

陈斜:“……”

另一个女生补充道:“是啊,我们不是有意打扰你哈,就是正好经过看到你了,又记得他和你关系好,还是和你说一声好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呢。”

“嗯嗯,孙斯尧下手不要?命的,我看着都害怕。”

“我们走的时候双方是被人拉住了,但孙斯尧那个人,年级里谁不知道啊,易燃易爆,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打起来。还是得有个让他听劝的人在身边比较好,所以你去不去啊?”其中一女生对陈斜说。

陈斜皱着眉听完,对她们说了句“谢谢”,又看了眼教室内的何缈,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跳下桌,出了教室。

在去往高二树人楼的路上,听了一路的人语,陈斜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捋了个七七八八。

说是高一的一个妹子在高二3班的元旦晚会上,趁着一个男生表演节目的空档,给人表白了。男生当场就答应了,甚至在班上同学的起哄下,两人还当众牵了手、亲了嘴,就在大家情绪高涨地让他们来个法式热吻的时候,有人冲进去就开始砸场子。

这砸场子的自然是孙斯尧。

再一联想到今天下午和何缈看到的在花店买花的陶听言,不难推断出这表白的是谁,答应的又是谁。

陈斜没忍住“操”了声。

这特么都是些什么魔幻现实?。

别说,这魔幻现实?剧还挺长,等他到了树人楼,这一集还没结束,但围观群众已经不多了。

难得的一年一度的晚会,为了看一出明天校园网上就有全集介绍的戏而错过,也不值当。

再加上这戏高潮已过,目前在平稳收场,这时候还现场围观,那就是你尬我尬大家尬。因此,这会儿除了主角三人外,只有三俩不八卦到最后一刻不罢休的路人坚.挺在遥遥之外。

陶听言坐在一个身后满是灌木的花坛边沿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的两人。

孙斯尧和于畅面对面站着,从陈斜的角度看过去,看不清他俩的表情,走近些了,听到孙斯尧说:“不是学霸么?有没有一个公式可以代入一下,计算出一个渣子是什么下场?”

被叫渣子的于畅嘴角还淌着血,他漠然地盯着孙斯尧:“说到底这不过是我们俩的事,请问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来教训我的?”

孙斯尧气?笑了:“你们俩?”

他看向坐在花坛上的女生:“陶听言,你觉得呢?我是站在什么立场?”

陶听言仿佛被魇在某种?茫然的状态中,她低着头,眼睛垂着:“孙斯尧,你不该多管闲事的。”

“哦,那怎么办?”孙斯尧脸上也挂了彩,他抹了下嘴角的伤口,“我这人还真挺爱管闲事的,最看不得渣男欺骗无知少女。”

陶听言看着他:“那都过去了,孙斯尧,冷饭热炒有意思么?”

“你说我冷饭热炒?呵,是够冷的,前天还在巴巴地找前女友复合呢,今天就放下过去拥抱新恋情了?陶听言你是天仙还是公主啊,魅力大过天,让人一天就移情别恋?你是缺心眼儿么非缠着这种?人?”

陶听言:“你说话非要?这么难听么?”

“我还可以更难听!”孙斯尧紧接道,“你今天要是一意孤行和这渣男谈下去,过不了多久,头上的那顶帽子能绿成呼伦贝尔大草原你信不信?”

他话音一落,肩膀被人拍了拍,陈斜的声音传来:“别说了,人都给说哭了。”

孙斯尧一顿,就见陶听言眼眶水亮,眼泪吧嗒吧嗒掉了几?颗。

他僵在原地,就这一会儿工夫,于畅已经朝陶听言走了过去,伸出一只手。陶听言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儿,最终把自己的手也伸了过去。

孙斯尧从僵立状态中恢复过来,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笑了:“所以你做好决定了是么?”

这话是问的陶听言,只见她在原地停滞了半晌,留下一句:“是,所以拜托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说完就走。

孙斯尧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用平静到近乎冰冷的声音说:“行,你到时候别他妈找人哭就行。”

现在是冬天,常青树虽有,花却并不常见,可依稀能闻见几?抹清幽冷感的花香。

身后的树人楼晚会声喧嚣,衬得这楼前的一片地寂静清冷。

陈斜手抄着兜问:“不是说让她去撞南墙么?没忍住?”

孙斯尧没好气?地问:“换你你能忍得住?”

“咱俩情况不同。”就眼下这情形,他也能气人,“我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孙斯尧:“滚。是人么你?”

陈斜找回点良心:“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你就不用担心了,没有一蹶不振、借酒消愁这种?好戏给你看,还没到那个程度。”孙斯尧说,“帮忙转达一下,让你的人多陪陪她,最好再多劝劝。”

陈斜挑了下眉:“我的人?”

孙斯尧抬头,用下巴指了指他的后方:“是啊,这不来了么?”

陈斜转过身,看到重新换上了棉服外套的何缈,眼尾染上笑意,他问:“你怎么来了?”

何缈看样子很是着急,喘着气?在他面前停下,往四周望了一圈:“我听说了,言言呢?”

“你从哪儿听到的?”陈斜问。

“我刚换了衣服,本来是准备出来找你的,结果路上碰到肖书琪,她和我说的。”

一旁的孙斯尧嗤了声:“传得可真够快的。”

陈斜说:“就你这动静,想不快都难。”

何缈吁出一口气:“没被老师逮住就好。”

陈斜说:“今天这氛围,挺好打掩护的。”

何缈竟有些无言以对,她看向孙斯尧,刚想开口问什么,被孙斯尧抬手叫停:“打住,什么都别问,我今天就是脑子一热犯了回蠢。我又不是她什么人,今天这事儿,的确犯不着。以后爱谁谁吧。我走了。”

他背手朝他们挥了挥,走得慢慢悠悠。何缈扬声提醒:“你走错方向了,明诚楼不在那边。”

孙斯尧抬手捏了捏耳朵:“不回了,吵得我耳根子麻,老子要?回家。”

见他头也不回地渐渐走远,何缈扭头问陈斜:“他真的没事吗?”

“放心,不会一蹶不振,更不会借酒消愁。”

“真的假的?”

陈斜心道,难说。却回答她:“至于么,一个大男人。”

何缈半信半疑间,陈斜抬手就帮她把棉服帽子扣在了脑袋上,还隔着棉绒帽子揉了下她的头:“别杵这儿了,走吧,冻得慌。”

“你穿太少了。”何缈看着上身只有卫衣加外套的他,皱了皱眉。

“是么?”陈斜低头扫了眼自己的穿着,“帅就行了。”

“一点都不帅。”何缈加快了点步子。

陈斜跟在她后面:“哎,小朋友不要?说违心的话。”

何缈扭头指挥他:“你把帽子戴上。”

他低下头,把脑袋朝她的方向凑了凑,语气有点儿贫:“你帮我?”

何缈愣了下,陈斜见她经不住逗,又加了句:“刚刚我还给你戴了呢,礼尚往来啊小朋友。”

何缈被他一口一个的小朋友叫得头都大了,手囫囵一薅,帮他把帽子直接抡上了头。

“操!轻点啊。”陈斜话一出口,发现自己说话不太文明,容易教坏小朋友,自我正色道,“女孩子,温柔点。”

何缈给了他一个大大大大白眼儿。

你打我闹间,转眼就到了明诚楼,耳熟能详的旋律从1班的教室流泻而出。

有人在唱刘若英的《后来》,是女孩子的声音,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稚气?,好听是好听,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味道。

顺着楼道的台阶拾级而?上时,何缈听着那渐渐小去的歌声,没忍住抓住那首歌的尾韵点评了句:“真好听。”

陈斜似乎在走神,听到她说话,侧头看向她:“嗯?”没等何缈回应他,他反倒先自说自话了,“十七岁不懂爱情,这歌词有毒。”

这回换何缈回了他一个“嗯?”。

陈斜说:“我不认为十七岁是爱情的原罪,有人活到三十七、四十七,也还在追求所谓的爱情,到头来什么也没明白,徒留下一屁股糊涂账。”

他低头轻笑了下,语气多了几?分?认真:“十七岁,我觉得挺好,像陶听言那样,其实挺好。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吧,十七岁的莽撞,再怎么栽跟头,也好过三十七岁的畏缩、一败涂地。”

作者有话要说:副CP线其实还蛮明朗的~